第25章 黑暗中的影子
夜凉如水，黑幕苍茫，金风萧瑟流连于幽深静谧的小巷，几片澄黄的叶子脱离了母亲的怀抱，随着蜿蜒的风萧索飘零。
黄衣老大可没有多余时间看面前上演的你侬我侬，杀人并不是第一次，眨眼的功夫就可了却一个人的生命，经受不起伤痕的脆弱，一生如此短暂。
庆幸他今晚并不打算开杀戒，不过这样的僵持也令人不爽，于是合计着给男人一点教训，嘴角翘起丝丝冷笑，就选左边大腿好了，刚才保护女人前面动作挺快的嘛，不知道少了一条腿会怎样。
“不——”
女人凄厉的哭喊划破长空，几乎刺破所有人的耳膜以泄心中的绝望。
不要！
他不可以死，就算要死宁愿死的是自己！
她挣扎着，剧烈挣扎，死命挣扎……放手啊，只要她比那颗无情的子弹更快一步，更快……呜呜……
“天，放手啊！”哭音凄厉，响彻云端。
满眶的泪光是绝望。
明明是削瘦的背，为什么会如此高大壮实，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很多年前，好像也有这种感觉，只要靠在他的背上，一切烦恼将不复存在。他的面无表情，他的默默温柔，他的不善表达，他的小气无情……在脑海回放。
叶佳佳只能巴巴的睁大眼睛，看枪口一闪而逝的火花——
浮浮沉沉的一生，不过是过眼云烟，荣华富贵贫穷下贱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形式，现在对于叶佳佳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甚至希望下一颗子弹可以打在自己身上。
万籁俱寂，世界仿佛也随之结束。
所有人都会长眠沉睡。
没有希望就没有绝望，现在才知道这句话是多么的残忍。
骤然，在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银光在淡淡的月辉映照下奇迹般划过空气，心有余悸的叶佳佳只闻“锵锵”两道金属落地声，视线随着那奇迹银光的落地点——墙壁。
那是一张普通的扑克牌，斜飞入墙，入壁三分。
鸦雀无声。
幽幽寂静的废楼区，冷冷的风略过是那么空旷，空中飘荡着诡异。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猝然割破子弹的扑克牌上，不敢置信！
墙壁上两张红色的方块扑克，稳稳扎进墙壁，不远处的地上隐若泛着暗淡黄光，金属弹头被一分为二，切割面平滑无瑕疵，大小匀称。
要何种视力、准头、力量以及速度等才能造成成功击落空中射出的弹头，太恐怖了，令人悚然。
这还算是人吗？
大家都震慑于眼前，没有人注意到隐天左手的小动作，出了又收回。他拧了拧眉，琥珀瞳眸冰冷无情，一瞬间漫上一丝疑惑，稍纵即逝。
夜幕的废楼区很安静，胆小的灰色鼠辈哆哆嗦嗦躲回安全的窝儿，通人性般察觉到外边的危险。
“谁？”黄衣老大朝看似空无一人的废房喊道，打破沉默沉寂多时的寂静。
冷风拂过，静悄悄。
隐天蹙眉，如豹的琥珀瞳孔深了几分。
叶佳佳收拢手心，死命扯着他的衬衫，脑袋一片空白。短短的瞬间仿佛过去半个世纪，呆滞的双眸才渐渐出现星点闪烁，恢复神采。
纯碎晶莹的泪光在冰冷的夜色滑下，银光盈亮，很美很哀伤。
是真实的吗，子弹并没有打中心脏。双手颤抖地向前摸索，确定没有湿黏黏的恐怖东西，又狠狠掐了自己的手背一下，感受到强烈的痛觉神经才相信刚才不是做梦。
精神一松懈，身体的力气便被抽干，软绵绵的，短时间还没缓过来，只能继续挂在隐天身上。
真好，心跳还在，体温也是热的，是热的……
总算是得救了。
噗通，噗通……耳边有力的心跳，是生命最悦耳的音符。
短暂的沉默，黄衣老大再次开口，“既然高人不愿现身，我们也不勉强，只是，我们奉‘焰虎帮’第四堂主之命‘请’叶佳佳小姐到大宅一聚，请高人不要为难。”
说完，黄衣老大，也就是黄锋紧张而专注身周的细小变化。
咻——
又是一张扑克牌，同样的入壁三分，充分表示了那人的回答。
默契般，又是一阵沉默。
黄锋皱眉，脸色沉重盯着墙壁上的扑克牌，半晌，又看了看前方的一男一女，霍地高举右手，朝后面的兄弟做了个撤退手势。
情势逆转。
众人一阵窃语后，一个大块头个子不甚赞同地问：“老大，为什么撤退？”
有人打头阵，其他人也争先恐后抗议。“对啊，别忘了我们手上有枪！”
“就算他能切断子弹又怎样？我们同时开枪，十多颗子弹，就不相信他……”
“不要说了！”黄衣老大大喝，众人才暂时压下内心的不满。他当然明白兄弟们的心情，但是……
黄锋心里比小弟们更纳闷，暗骂小的不会察言观色，以后就有九条命也不够赔。叹气，这帮人还要多加管教，一点意外偏差都沉不住气，如何在残酷的黑道社会立足。
除了身手利索，脑袋还要长见识，什么人可以趾高气扬耀武扬威，什么人要收敛锋芒避而远之。焰虎帮虽强，但别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今天先撤退，堂主责怪下来由我一力承担！”
老大都说到如此地步了，其他人只能咬咬牙，忍气吞声跟着撤退。帮规第三条：绝对服从上级命令，如有违者，逐出“焰虎帮”。
离开前，黄锋深深望了墙壁上的扑克牌好一会儿才招呼兄弟回宅子回报堂主。如果他没有看错，那是……
秋风萧瑟，落叶悲鸣，肆意飞扬。
很久很久，危险全部退散，叶佳佳才回过神来。站稳了两条腿，呆呆地望着墙上的两张纸牌。
“天，那是……”她问的很轻，怕惊扰了什么。
女人对于黑夜还是多那么几分恐惧，缺乏安全感。
“那是扑克牌。”
男人淡然自若回答女人的问题，刚经历的惊险仿佛只是过眼云烟。琥珀瞳眸深深凝视了女人好一会儿，大手才悄然松开。
手放开的那刻，叶佳佳整个人缩了缩，最后还是强忍住拉住那只大手不放的冲动，挺起脊背，告诉自己这一点也不可怕，一个人也可以的。
一步一步走过去，依然有些颤抖，缓缓伸出手摸了摸墙壁上的纸牌，依然感到不可思议。“我知道是扑克牌，我哥常常在房间研究的扑克牌，没想到除了供人沉迷玩乐之外，还能劈开子弹？”
明明怕的像只小白兔，恨不得缩回洞窝里，还故作坚强面对猎人。
“笨蛋。”
低低的磁嗓伴着秋风送来一如往常的嘲讽，以及来自主人深处的丝丝暖意。叶佳佳也不在意，不晓得听懂还是没听懂，在月亮笼罩的银辉下笑的像个笨蛋傻瓜。
盈盈双眸缀着水光，在迷蒙的夜色格外生动，闪现扑朔，灵气逼人。
害怕又怎样，有他在身边就够了。
心脏萌动，很温暖，很窝心。
隐天别过眼，绕过突然犯花痴笨蛋，来到墙壁旁边，对女性而言属于不解风情，对本人而言……只有本人知道了。
再回到化解了刚才危险的扑克牌上，就像没什么大见识的叶佳佳而言，确实是极其普通的扑克牌，静静地暴露在黑夜。
坚定的，扎扎实实的嵌入水泥壁中，风吹不倒。
眯了眯眼，琥珀瞳孔射出危险光芒，“出来。”
如果旁边有人路过，一定认为隐天是疯子，因为只有疯子才会对着空气说话。
唯有亲眼目睹刚才的生死一瞬，才懂他话中深意。
叶佳佳浑身一震缩回手，惊讶望着隐天，“你……你……你是说……”
扑克牌的主人还在？
隐天不语，深寒冷冽的目光投向直直正前方废弃的大楼。
沁凉的秋风拂来，叶佳佳突然感到一阵诡异的悚然，鸡皮疙瘩猛然起立。顾不得满腹害怕和好奇，双腿本能向隐天靠近，并抱紧他的手臂。
很瘦却不可思议的结实，让人不由地安下心来。
“天，‘他’还在吗？”她的声音有点颤抖，虽然“他”刚刚救了天一命，但“他”毕竟是个陌生人，更不晓得“他”的用意为何？
或许“他”只是单纯的与“焰虎帮”不合，救人只是顺手？又或许“他”跟“焰虎帮”的目标一样，都是她？不是她自恋，一连发生的事件表明——她很“抢手”。
至于原因，想来应该跟血浓于水的混蛋脱不了关系。
默默地，大手覆上她的，轻轻地抚拍两下，视线并没有移开半分。叶佳佳心底却是溢满感动，因为她懂了。
虽然嘴上不说，但身体行动清楚告诉自己，他是在意她的。他刚刚也说了，愿意陪她一起死，这样就够了。
不需要其他证明，已经满足了，死而无憾。
“出来。”男人的语气比刚刚多了一份冷冽，隐约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黑沉沉的大楼悄然无声，橘黄的街灯下，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很安静，只有呼呼的风从耳际流过。
良久，久到叶佳佳刚想开口问“他”走了没有的时候，一个高瘦的黑影背着淡淡的银辉出现在破碎的窗户。
高长的身材可以看出那是一个男人，他穿着比夜空更加深郁的黑色西装，因为是背光站立，看不清楚轮廓。
琥珀双眸倏地半眯，“你是谁？有何目的？”
不是幻觉，窗户里真的有人！叶佳佳收紧十指，顾不得手臂主人会不会痛，因为她现在是该死的紧张。
一个只用扑克牌就能割破子弹的危险人物突然站在你面，是何等恐怖！
“路过的人。”男人只应了一句便转身消失于窗口，就像来时一样寂然无声。
是夜，清冷的秋风在大街小巷不断流窜，仿似在吟唱人类听不懂的小曲，低低的，沉沉的，卷起一地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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