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分道扬镳

　　寡妇马晴云心里有一把炽热的火，她这些天跟赵天逸一起吃饭，一起在环城公园散步，虽然在僻静没人的地方两人也搂搂抱抱地亲热，但再没敢钻竹林。当激情之火烧起来的时候，他们就去了她家或他的房子。

　　赵天逸家在本市高新开发区的一个高档住宅区，马晴云住的那城中村改造了的房子，和人家一比，简直就是贫民窟。马晴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就被小区幽雅的环境吸引住了，东盯西看，看个不够，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走进赵天逸的花园洋房，她更是兴奋得不得了，赵天逸的屋子装修得别致、典雅，要比她的房子有品味得多，那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让人赏心悦目、留恋不舍的房子，在心里兴奋地说：看着，我将是这房子的主人。

　　赵天逸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是个有要求、有追求的人，家里家具器件都价值不菲。那床，宽大柔软，温暖惬意，马晴云觉得这水床果然不同凡响。两人在床上翻云覆雨，如醉如仙。马晴云心甘情愿地满足着赵天逸的所有要求……

　　她更加坚定了信念，要把赵天逸牢牢抓在手，要做这花园洋房的主人，而且要合理合法。她要跟着他享受一辈子，他比她原来抽大烟的老公强百倍。现在，不是有句时髦话，宁愿坐在宝马车上哭，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嘛，没错，她也这么想的。

　　尽管他们在一起有段日子了，但她还没有向他提出要做终生伴侣的要求，这一层窗户纸还没戳破。

　　这些天，在大户室炒股票，她的心不知怎么回事，像揣了个小兔，跳个不停，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心却不在股票上，时不时总想回头看赵天逸一眼，越看越觉得赵天逸可爱，越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男人。

　　她在想不能老这样不明不白，差不多了，该是跟他挑明的时候了。于是她又旧戏重演，给赵天逸写了个纸条，约他下午股市收盘后一起去环城公园。

　　古城的天气，人们说没有春天和秋天，这两个季节都非常非常短，一开春就暖洋洋的，很快就是炙热的艳阳天了。环城公园里人们穿着单衫，或坐在树下，或漫步在小道上，到处都是游人。

　　下午三点，马晴云和赵天逸来到环城公园，并肩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走着。马晴云走了一段路，不知不觉地用手去挽赵天逸的臂。

　　赵天逸忙闪身：“别这样，叫熟人看见不好。”

　　马晴云和赵天逸在环城公园走过多次，两人在有人的地方一直都保持着距离，就像正常同事。第一次来环城公园的时候，赵天逸就特别叮咛马晴云：不要像刘艳丽和小白脸那样显眼，叫人说三道四。那时候是冬天，公园人少，弯弯曲曲的小径上有时没有一个人，她挎过他的臂，相依相伴地走着。如今公园这么多人，赵天逸不敢造次，总是和马晴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多少次马晴云都没有敢违反他的这个规定。今天，她要实现自己的目标，要像真正的恋人一样堂而皇之地走在路上。赵天逸闪开后，马晴云不死心，说：“怕啥？”又用手去挎他的臂。

　　赵天逸又躲开了，说：“好好地走路，千万别这样。”

　　马晴云有些拂兴，火热的心就像淋了雨一样。但她脸上依然洋溢着笑容，说，“你呀，就是太谨慎了。咱们都这样了，还怕啥？”

　　赵天逸的表情一直很正常，不喜不恼，背着手缓缓地走着，一幅正人君子相。

　　他们走到了竹林跟前，马晴云碰了下赵天逸说：“这就是咱们第一次幽会的地方。”

　　赵天逸瞥了一眼，那次被巡园工人捉奸的情景又浮上心头。他皱了下眉，心生不快，继续往前走着。

　　“咱们进去吧！”马晴云紧贴着他的身子说。

　　“别，别，走吧！”赵天逸说。那晦气的地方，他不想再去。

　　“我有话跟你说。”

　　“走着说着。”

　　“不行，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马晴云拉着他的衣服就往里走。没办法，拉拉扯扯被路人看见不好，赵天逸勉强地跟着她进去了。

　　所幸，那块被情男情女踩踏平了的一片天地今天没有被情侣占用。一到竹林洞天，马晴云就扑到了赵天逸的怀里。

　　一番亲热之后，渐渐地平静了下来，马晴云嘴巴紧挨着赵天逸的耳朵，甜甜地说：“你娶我吧！咱们结婚！”

　　自古痴心女子负心汉，真是这样。赵天逸心里打了个颤，他用手轻轻地拨开了她。

　　对赵天逸这个经常眠花宿柳的男人来说，从来都没有结婚的想法，甚至一丝念头都没有过。他和她好了，是你情我愿的生理需求。他一个大学生，一个还没结婚的男人，一个大款，要结婚，什么样的年轻女人不能找，要找个比自己大五六岁，离过婚、还有个拖油瓶的女人。虽然她的孩子判给了男方，但那将来都是麻烦。

　　毕竟是有过几夜情的露水夫妻，他不想伤害她，说：“结婚有什么意思？”

　　他能说会道：“现在，谁还把结婚看得那么认真。没听说过吗，结婚是失误，独身是觉悟，离婚是醒悟，再婚是执迷不悟，不结婚是幸福，结婚是走向坟墓。”

　　“没想到你还挺爱赶时髦。”马晴云说。她的心还是热的，“结了婚，咱们能天天在一起。”

　　他摇着头说：“天天在一起，摩擦就出来了，矛盾就产生了，少不了吵嘴打架，那就没劲了。还是不结婚的好，有激情在一起，没激情各过各，潇洒痛快。”

　　“我保证不惹你生气，一切都顺着你。”马晴云说，她依然心存幻想。赵天逸还是摇着头说：“结婚没劲，不能结。”

　　马晴云伸开双手，两个手搭在赵天逸的脖子上，撒娇地摇着说：“我要结婚嘛！我要，我就要！”

　　赵天逸似手从未像今天此刻这样认真地审视过马晴云的脸，透过厚厚的脂粉，他看到了掩盖在浓妆下，一张四十多岁、半老徐娘的脸，那清晰可见的皱纹，松弛无光的皮肤，他突然感觉像吃了苍蝇。心下里更坚定了主意：不能和她结婚。他掰开了她的手，理智地说：“还是做情人，做朋友吧！”

　　做情人？做朋友？马晴云骨子里的小市民意识冲上了头，哼，说得轻巧，不结婚，你那洋房，你那些东西，咋能成我的？

　　她掉下了脸，说：“你我都这样了，你不结婚？”

　　赵天逸哈哈笑了，说：“现在这社会，男女睡个觉算个啥？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

　　“我不是那样的人。”马晴云说，“除了我原来的老公，我和谁都没睡过，就和你。”

　　“这……”他本来想说“这谁知道”，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还是怕伤了她的心，改口说：“不结婚比结婚好。”

　　“不行，我就要和你结婚。”马晴云口气很硬。

　　赵天逸坚定地摇着头，说：“不可能，压根不可能。”

　　“为啥不可能？”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赵天逸还是摇着头。

　　“你再说一遍？”马晴云提高了声音，“我告你强奸。”

　　“你爱到哪儿告就到哪儿告。”赵天逸轻蔑地笑了，突然嘴里冒出了一句，“残花败柳业已老，痴心妄想不可能。”

　　“你说啥？”她知识有限，对赵天逸说的后两句不甚了解，只觉得说的不是好话。

　　赵天逸心想：连这都听不明白，就这文化水平，还想和我结婚，白日做梦。他不想再理她，抬腿就要走。

　　“哪里去？”马晴云岂能让他走，一把上去拉住了他的衣服，说：“你得跟我说清楚。”

　　赵天逸抬起的腿又不得不落下，一脸肃然：“什么说清楚？”

　　“你结不结婚？”

　　“不结。”赵天逸斩钉截铁。

　　“占老娘便宜？”寡妇马晴云心中美好的希望像肥皂泡一样彻底地破灭了，顿时怒火中烧。

　　“你自己愿意的，你怪谁！”赵天逸觉得这个老女人终于原形毕露了。

　　马晴云觉得自己被这个男人欺负了，不知道怎样解气，她伸手向赵天逸抓去。

　　赵天逸忙用手臂遮挡，但脸上还是留下了几道印痕，皮已经破了，沁出了鲜红的血。

　　他怒不可遏，一巴掌打了过去。只听见“啪”地一声，马晴云的半个脸全被打红了。

　　她倒在了地上，泪水夺眶而出，破口大骂：“你狗日的，流氓，大流氓……”

　　竹林外早已围了不少游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探头探脑地向竹林里看着。

　　说时迟，那时快，赵天逸拨开竹林，拔腿就走。

　　正在哭骂的马晴云，见赵天逸走了，抹了把泪，擤了擤鼻涕，起身就追，还要和他撕打。

　　女的毕竟跑不过男的，她蹒跚地在后面赶着，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们几天都没到营业厅来。大约过了四五天，赵天逸来了，他惦记着股市里的几十万元，还是钱重要，不能不管。这钱就像驱人的鬼，驱赶着他的灵魂，指挥着他的行动。

　　他脸上的伤好了，留下了掉痂后白白的印痕，那痕迹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和其他部位融为一体。

　　又过了几天，马晴云也来了。

　　她依然收拾得风韵绰绰，看起来还是那么光彩照人。那天，她的脸被打得辣烧辣烧的，回去后就肿了，修养了些时日，渐渐地下去了。她也惦记着股票，惦记着股市里的钱，也被那鬼似的钱驱赶来了。

　　她走进客户室，狠狠地瞪了赵天逸一眼，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打开电脑，看了起来。

　　从此，他们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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