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这对哥不公平
云沧目瞪口呆，“您在说什么？”
过了许久，商未岐才愿意吐露心声。
他也是双生子，只是……他的那个弟弟死在了娘胎里。大夫说，是他抢夺了弟弟的氧气和营养，才会让他在母胎里就断了气。
他恨！他恨自己的不详，恨自己的强势。
这些年，他对自己的恨意与对弟弟的愧疚里与日俱增，他无数次地觉得，自己就不该活着。
直到……孙子也是一对双生子。
商云止就成了他痛恨与厌恶的对象。他总是把商云止想象成自己，恨不得他去死，恨不得他活活掐死他。
对商云止的恨，亦是对自己的恨。
他有多爱云沧，就有多憎恨那个抢夺了云沧一切的人。
他弥补云沧，就像是在弥补未曾出事的弟弟。
商未岐曾经甚至觉得，云沧的到来，就是为了弥补这些年的遗憾与痛苦。
“云沧，我们就是要赎罪的。”
商云沧不可置信，他脱口而出：“可是祖父，您是您，哥哥是哥哥，您为了您的愧疚，在惩罚哥。”
“这对哥不公平。”
……
商家迎来了一个贵客。
长乐公主。
刚回宫没多久的公主听闻商家的噩耗，亲自来了商家，这得益于云沧与公主之间的情谊。
云沧的叔叔婶婶都对云沧投来赞扬称赞的目光，他们的云沧，果然是福星。希望此次能够抓住贵人，以免流放之苦。
可显然，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商未岐等人还想招待如阳，被她打发下去，只留下云沧一人伺候，明显是只想和云沧说话。
云沧亲自为长乐公主斟茶，笑意浅淡，“殿下能来为云沧送行，云沧实在不胜感激。”
如阳瞧着他小了一圈的脸，“你是不是又生病了？”
云沧也不遮掩，“我生病，不是常事吗？”
“可是你这身体去那地方，怎么吃得消？”她一拍桌子，“我……本宫，那啥，已经为你求情，你可以先留在京都的。”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吞吞吐吐。
商云沧意外公主殿下会为他求情，也意外竟然能成功，他迟疑道：“恐怕……于理不合。”
温如阳有些心虚，但紧接着很是不解，在她看来这天大恩情，是想求都求不来的，“什么于理不合，皇夫都答应了，你怕什么？这个事情皇姐都交给了皇夫，皇夫既然同意，你就别不要命地去那破地方了。”
云沧垂眸看着面前的茶盏，“殿下为云沧，去求了皇夫？”
如阳没正面回答，“皇夫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朝堂之事本宫不懂，但是你未涉足朝堂，皇夫又愿意网开一面，结果不是很好？”
云沧心头波澜起伏，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眼角，在这一刻，他忽而意识到自己的哥哥有多好，在经历了那么多痛彻心扉之后，却还是愿意将温情留赠于他，尤其是痛苦的根源，源自于他。
他沉默许久才说：“殿下，我想见皇夫一面。有些话，想跟他说清楚，可不可以帮我？”
如阳坦诚，“你直接求见不就好了？”有什么是需要她帮的？
问完她就听到云沧干涩低哑的回答：“陛下会生气的。”
云沧还是在如阳的帮助之下进了宫。
中德宫内，两兄弟见面，相对无言。
他们并未凶残到刀剑相向，但是曾经种种，留下了太多的遗憾与不甘，比互相残杀更心惊胆战。
商云止给玉棉使了眼色，后者立刻呈上一堆珍稀药物。
“带走吧。”云止推过去，“此后，不必相见。”
云沧见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眼泪控制不住地下落，他拦在了准备离开的云止面前，“哥，我有话想告诉你。”
他将商未岐今日之语转述，完了后补充道：“哥，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说，祖父待你种种，不是因为你不好，是……祖父太偏执，与你没有关系。”
“哥，你真的，很好很好。”
若是这番话，放到此前，云止还有过期待之时，或许他会有另外波澜滔天的反应，或许会嘲讽商未岐的一厢情愿，冷笑他的愚蠢，甚至大吵大闹，但到了如今，在他将面前触手可及的温暖打碎之后，云止突然觉得一切变得索然无味。
闻此言，只是波澜不惊道：“听起来，他更可恨了。”
云沧没料到他是这般回应，他以为这会让哥哥好受些的，他欲言又止，第一次痛恨自己竟然词汇如此匮乏。
似乎看出他的困窘，云止没有打算与他多谈，“六公主替你求情，你可以留在京都休养。”
留给商云沧的，是他看似平静却无限冷漠的背影。
云沧离开中德宫时，陆言和子宴结伴高高兴兴往这边过来。
陆言眉飞色舞，对着身边的人说：“兵书略终于要整理差不多了，章大人说我了解得不错，还让我写提要，可怕，实在可怕。”
子宴小声地说恭喜，随后道：“不过皇夫什么都知道，那些书没准皇夫都看过。”
“是啊，等我从陆画那里抢回我的私房钱，再多给皇夫点坐馆费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走近，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云沧，子宴虽然和他不熟悉，但是此前陆言和云沧一同随侍，自然关系更进一步。
他们打个招呼，随意聊了两句，脚步轻盈地走进宫内。
商云沧目送他们进去……
他猜得到哥哥讲起那些古籍是何等姿态，眉目舒展，面孔严肃，可嗓音却很温柔……
曾经，他的哥哥，也会手把手教他怎么写字，一笔一划如何成型，他的哥哥也曾经史遍略，笑眯眯地跟他讲……
哥哥说的不错，自己是曾怨过他，将爹娘的死因归咎于哥哥，如果不是他……也许自己就不会是无爹无娘，又在祖父日复日年复年的教育里，有过小小的抱怨，为什么不幸的是他。在商家生活的那些年，他因为怨，对哥哥所处的困境视而不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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