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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今夜有雨,星星子深


 “醒了?”一道声音响起。

  徐书彦寻着声音看去,这座洞府外站着一名双鬓斑白的中年儒生。

  徐书彦能确定眼前这人一定是治治洲儒家正统学子,不仅仅只是毛邱文那般有挂有儒家身份。

  儒家彰显身份分两种,一种腰牌材质不一,雕刻所属学府学宫或者书院名称,第二种并是这中年儒生腰间佩戴着的如同剑格的玉佩。

  前者不论是不是儒家正统学子,只要是学府学宫书院弟子可以悬挂腰牌。

  但后者只有儒家祖师堂正统儒生才有资格佩戴,那是正统儒家剑修的身份象征。

  “岳麓学宫晋升书院了?”徐书彦问道。

  戴浦育没想到徐书彦第一句竟然不是询问自己的来历而是关心岳麓学宫是否晋升书院。

  他有些不悦,但好在背对着徐书彦并未徐书彦察觉。

  “儒家祖师堂君子戴浦韵见过徐剑仙。”戴浦韵转身朝着徐书彦作揖行礼。

  倒不是戴浦韵讲究所谓礼仪,而是面对这位蒲叶洲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剑道魁首,他理当礼敬。

  徐书彦年纪不大,但也毕竟是曾经一洲剑道魁首,关于儒家内幕还是知晓一些的。

  岳麓学宫三次提名晋升书院失败不是岳麓学宫资质够,而是流步蒲叶洲其他学问不允许儒家的手伸向蒲叶洲这个“世外桃源”。

  “岳麓学宫晋升书院了?”徐书彦又问了一句。

  “只要你愿意,岳麓学宫就可以。”戴浦韵在这座击雷山洞府守了徐书彦两年,护道了两年。

  徐书彦嘲笑道:“岳麓学宫是否晋升书院与我何干?”

  戴浦韵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另起话题说道:“当年你一人一剑出海,儒家祖师堂派不出能与你并肩作战的剑修,妖冥两族大军同时发难七洲,只是对于蒲叶洲下了狠手。当时神国武庙都已经给您拟好了谥号是个美谥武定,没用上。”

  “很可惜?”徐书彦笑道。

  戴浦韵摇了摇头:“用不上自然是最好,徐剑仙崇尚儒家学问,但其实在文庙口风平平,可也不惹人嫌,反倒是武庙中您的挂像最年轻也很靠前。”

  “两年前剑开天门,武定又重新被提了出来,只不过被我否决了。”戴浦育云淡风轻道。

  “那戴先生可真是言出法随,毕竟谥号是留给死人的,晚辈在此多谢戴先生救命之恩。”徐书彦说道。

  徐书彦崇尚儒家学问,但也只是对事不对人,徐书彦同样也不乐意儒家祖师堂的手伸的太长,到时候循序渐进,先是儒家祖师堂再是文庙,最后是那座神国。

  所以面对戴浦韵,徐书彦没有什么好脸色,除非不涉及一座岳麓学宫晋升书院一事。

  戴浦韵问道:“想知道为何吗?”

  徐书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赐教。”

  “徐剑仙算是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句理解透彻了,拼了命不要也要剑开天门,扪心自问我在你这个年纪做不出这等壮举。”

  戴浦韵语气一转,言语陡然间变得有些严厉起来:“可你也看不到我这个年纪才能看到的大局。”

  戴浦育大袖一挥,两人之间悬停一副棋盘。

  白子黑子交相错落于棋盘之上,徐书彦虽然不善棋道,但也看得出白子局势并不明朗。

  “将白子比喻为蒲叶洲剑修,黑子比喻成妖冥两族,白子显然力不从心即将有大厦将倾的颓势。”

  戴浦育又挥衣袖一颗颗黑白棋子随意落入棋盘之上。

  好好一局泾渭分明的棋局此刻竟然乱成一团浆糊。

  “剑道如雨落人家,好不威风。可百年千年之后剑修坯子成长起来以后,不说蒲叶洲局势如何,治治洲,宝钱洲,勾龙洲,大衍洲,梧桐洲,涌洲以及海外那座荒洲都会深受其害。”

  “道理很简单,人心叵测。你无法确定以后的蒲叶洲剑道魁首会领携蒲叶洲剑修剑指何处,甚至到时候的蒲叶洲到底会有几位剑道魁首都无法推测,即便你徐书彦重新走出一条崭新剑道,第二次戴上蒲叶洲剑道魁首的头衔,我们又如何信的过你?”戴浦韵气势凌人。

  徐书彦一时间无言以对。

  “儒家祖师堂不干预蒲叶洲剑道走势如何,但一定会抑制将来剑修以剑乱禁。”

  徐书彦回想到先前梦境中的场景,不寒而栗。

  他岔开话题问道:“儒家祖师堂想要做蒲叶洲的话事人也不需要过问我吧?”

  戴浦韵说道:“要!必须要。将来蒲叶洲剑修定然会如春笋一般冒出头,到时候凡握剑者定瞩目于你,你的态度很重要。”

  “我说了算?”

  “算!”戴浦韵依旧一脸严肃。“天下练气士神道境,武夫神藏境小半数都是你友,就说儒家弟子宋礼其实比我还早来看望过你,神国那位接班人得知你一人一剑出海迎敌,提着那杆长枪差点就只逼荒洲,更别说亲自林姜心登门拜访神国,问了句‘蒲叶洲没有剑修,神国也没有了吗?’”

  徐书彦嘴角上扬,发自内心笑了笑。

  “我需要考虑考虑。”徐书彦的态度总算好了些。

  “兹事体大这是自然。”戴蒲韵也没有在咄咄逼人。

        

          当徐书彦与戴浦韵两人并肩而行出现在书宝山山脚下时,毛邱文一直悬着心终于放了下来。

  一老一少两个剑仙,得亏是没打起来。

  毛邱文不是怕戴浦韵欺负一个没有境界的徐书彦,而是担心徐书彦随时可以唤来一大帮山巅朋友过来撑场面,一座小小的岳麓山可禁不起几剑。

  “晚辈见过毛山主。”徐书彦向急冲冲赶来的毛邱文打趣道。

  毛邱文连连摇头,不论徐书彦与戴浦韵聊的如何都打着圆场道:“全托徐先生的福,也得儒家祖师堂成全。”

  徐书彦与戴浦韵相似一笑。

  望着缓缓登山的徐书彦,毛邱文问道:“他怎么说?”

  戴浦韵回道:“说要考虑考虑。”

  毛邱文点点头,想到刚才徐书彦戏称自己为毛山长,约莫是成了。

  戴浦韵说道:“我还要走一趟蒲叶洲诸国,先行告退。”

  毛邱文作揖行礼,送走戴浦韵之后没过多久就跟上了有意放慢脚步的徐书彦。

  “毛院长问您件事。”徐书彦认真道。

  毛邱文也知道徐书彦这会儿不是想打趣自己:“岳麓学宫有没有天门的相关记载?”

  毛邱文一愣,本以为徐书彦是想过问儒家祖师堂染指蒲叶洲的事宜。

  “这个得去书库看看,印象中是没有的,麋山剑宗可能有相关记载,治治洲神国应该会更丰富。”毛邱文回道。

  徐书彦接着说道:“在天门里遇到个人自称是铸剑的,和他做了笔买卖,将阳神阴神给了他,这才让那座天门里的剑仙一个不剩彻底撒向蒲叶洲。”

  “他说天门本是一座洞天,洞天主人可能已经转世许久,他肯定仅仅只是一尊阳神,毕竟阴神到底太过孱弱。洞天之中剑气如此肃杀阴神没有概率存在那么久。”

  毛邱文瞬间明白徐书彦的意思回道:“等岳麓学宫晋升书院之后,会更方便寻找天生三花不全的练气士,但也不确定会不会转世成为武夫。”

  “这个不急,只是随口问问,这两年岳麓学宫变化很大。”徐书彦终于说回了重点。

  “是的,蒲叶洲一夜之间剑道气运暴涨,岳麓学宫作为中心区域受益颇多。”

  “大商王朝,麋山剑宗,武当山,都委派了一些练气士武夫进入学宫担任教习先生,大商王朝更是半卖半送了几座山头给岳麓学宫,如今的学宫不仅仅可以宣扬儒家学问,道法,武道诸多修行体系都有,同样有教无类。”毛邱文神采奕奕。

  将来在岳麓书院的祖师堂里,他毛邱文的挂像自然悬挂于儒家祖师之下,至于那些院长就没资格了,毕竟铁打的山长,流水的院长。

  即便戴浦韵不挪窝,他的挂像也在自己之下。

  徐书彦点点头把话题转到了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上:“那个名叫刘仁金的孩子还在学宫吗?”

  毛邱文想了想:“是当年喜欢往你这座书宝山跑的那个孩子?”

  徐书彦点点头:“这孩子是个难得的剑修胚子,没事的时候安排他多往我这走走。”

  毛邱文连连称好。

  书宝山山道尽头是一排排栅栏,是当初徐书彦闲来无事自己插上去的,毛邱文显然派人重新修缮过,竹屋也经常有人打扫,看似一见如故,实则焕然一新。

  徐书彦凭栏而立,有些恍惚。

  好像问天地一句真的假的?

  这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比他当年从十境一品坠境到一境十品还要来的猛烈。

  所以徐书彦忍不住想要多问一些问题。

  “岳麓学宫有没有比较特殊的剑修?”

  毛邱文毫不犹豫答道:“摘云山上有座摘云观是位武当真人,时常会下山讲道,七境四品剑修姓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斩一次,从七境坠到六境,然后毫无意外的重回七境,你说是不是奇了怪?”

  “哦?”徐书彦来了兴趣。

  之所以感兴趣,是因为徐书彦很在意那个神秘人所知的崭新剑道是怎么的新。

  他也不清楚是怎样的,所以只能多去了解当今剑修所修的剑道是怎样的,就像是做一道题选择筛除法。

  毛邱文本来是想劝徐书彦今天多休息休息,但被徐书彦拒绝了说是已经睡了两年了,不活动活动见见世面心里总有芥蒂。

  想睡也睡不踏实。

  摘云山是座老山头,两年前这里只能算作是岳麓学宫里一处学子散心写生的地方。

  可间在半山腰处的摘云观却是一座新道观。

  儒家学宫里藏着一座道观倒是新鲜的很。

  道观不大,一座大殿供奉真武塑像,一侧是茶室另一侧供这位刘姓真人歇息。

  前来拜访的徐书彦没有藏藏掖掖直接点明了身份和目的。

  刘真人也没有觉得唐突,更没有碍于两人曾经和现在的身份和境界就显得如何不爽利。

  总之两人各自都不卑不亢。

  “刘真人能把自斩当做修行,晚辈属实是开了眼界。”徐书彦由衷感叹。

  练气士十境分十品,一境筑基,二境观想,三境万象,四境洞府,五境金丹,六境神闲,七境三花,八境归真,九境仙人,十境神道。

  每一境破境都不容易,每一境坠境在破境更是难。

  像刘俊生这样坠境又破境当闹着玩的当真前所未有。

  这位武当真人尴尬一笑也不忘打趣回击道:“徐剑仙说笑了,要说坠境一事还得是您舍我其谁,都说站的高,摔的惨,摔的如此之惨还能当做无事人一般拍拍衣衫继续前行的也只有你这样的剑修了。”

  刘俊生端起一杯茶,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两人头次见面亦然是埋下了忘年交的种子。

  一个潇洒,一个洒脱。

  聊了些家常里短,徐书彦问道“结症所在?”

  刘俊生叹了口气说道:“我在三花境停滞五年,这五年坠境又破境不下百次,可阴神阳神的凝聚都不随我心意。”

  徐书彦问道:“是因为本是剑修,阴阳神少了点剑修气魄?”

  刘俊生却出乎徐书彦的意料摇了摇头道:“非但不是少了什么,而是多了什么。”

  武夫也好练气士也罢,如何辨别是不是剑修实际没有特殊的辨别方法,唯一能够确定是不是剑修的方式,完全是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

  就比如戴浦韵即便将剑器藏于玉牌之中,武夫练气士遇到了自然心生感应这是一位剑修。

  又例如有人身背剑匣藏剑数柄,也只会给人觉得来人只是一个会耍剑,有点剑术的传统练气士或武夫。

  一旦成为剑修仿佛就会无形中被天地打上烙印,除非刻意隐藏,不然只要往人群一站,就会显得鹤立鸡群。

  徐书彦试探道:“能否观摩?”

  刘俊生并无异议,要比起剑道,自己面对这位少年理当做个晚辈。

  刘俊生点头间,头顶,双肩三处出徐徐升起一团火焰。

  然后如图花苞一般缓缓展开,三位小人盘膝而坐莲花台上。

  徐书彦双眼微微眯起没来由问道:“心中那个人为何不曾出现。”

  刘俊生如遭雷击,头顶双肩出的三个小时竟是刹那间颤抖了一下。

  道观之中的景色陡然转变,徐书彦的视线瞬间开阔起来。

  蓝天白云之间,两个蒲团之间依旧放着茶几。

  但在刘俊生身后,另有一个持剑的道士徒步走来。

  而茶几两边原本空着的位置眨眼间又出现两个刘俊生。

  三个刘俊生同时扭过头,望向那个持剑的刘俊生。

  未曾回过头看向徐书彦喃喃道:“又来了。”语气无奈掺杂些许哀怨。

  三人联谊起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剑光,道法在这广袤的空间里尽数消散。

  重新落座的刘俊生将长剑搁置在茶几上,冷声问道:“今日今日之我,与当年之你同境一战如何?”

  徐书彦微笑道:“点到为止自然各有千秋,若分生死几剑而已。”

  刘俊生双眼微眯自然明白徐书彦说的几剑是他几剑就能砍死自己。

  “那就还要在练。”剑修刘俊生轻声道。

  原来刘俊生不是剑修却在心中养了一个剑修,之所以坠境是在心湖中借自己和阴阳神练剑。

  破境以后坠境间隔越短自然剑界越高。

  “真是别开生面。”徐书彦感慨,真是开了眼界。

  这哪里仅仅是在练剑,这是在以传统练气士跻身剑修。

  都说剑修身份是老天爷赏饭吃,刘俊生这是在向老天爷讨饭吃。

  随即徐书彦又沉声道:“可惜一叶障目。”

  刘俊生眉头一皱不明觉厉。

  “武当真人真人,既是真人如何剑修?天地间剑修心结理当是剑道登顶,谁会纠结于自己是不是剑修?”

  这一次轮到剑修刘俊生如遭雷击。

  他只觉得背后一凉,蓦然回首,剑光已至。

  三位持剑的刘俊生一同出剑。

  道观恢复原状,徐书彦端起茶水回应刘俊生第一次敬茶,祝贺道:“恭喜刘真人跻身三花境。”

  刘俊生起身毕恭毕敬朝着徐书彦行了一个道门稽首。

  各行各业各有学问,高地不在年龄,而在于授业者问道人处于何种境地。

  摘云山脚下,瞧见异象的毛邱文去而又返。

  正好遇到下山的徐书彦。

  “刘真人破境了?”毛邱文问道。

  徐书彦点头称是,但也也没有与毛邱文多作解释。

  与刘俊生的拜访各取所需,各观各道。

  毛邱文无奈摇头,他也是剑修,但是面对某些个剑修,不论是论剑道,谈剑术都会显得捉襟见肘。

  就像普通教书先生与毛邱文讨论学问,不论是格局还是眼界都会有所差异,以至于一些学问和道理不曾开口就被自我否认。

  “还要去哪看看?”毛邱文问道。

  徐书彦瞧见即将日落西山,书宝山虽然不算高耸,山巅狭窄但绝对是岳麓学宫最适宜欣赏日落的风水宝地。

  徐书彦笑道:“今天就到这,回家看日落去,看看这几天能不能尝试结丹。”

  结丹,指的是筑基境第一层,在眉心处凝结元丹才能存储灵气,继而搭建神桥供灵气流转全身窍穴最后第三层冲击识海。

  星光不璀璨,黑云也薄,风也不劲。

  徐书彦看完日落晚霞之后并未急着尝试结丹,而是察觉今夜有雨星星子深。

  就等到了现在。

  书宝山之所以名带书宝二字,不是无中生有。

  毛邱文所说的岳麓山书库其实就隐藏在书宝山上。

  徐书彦循序渐进,先是坐望,随后感知周边灵气流转。

  在摸清规律之后,眉心处亮起一点璀璨金光。

  竹屋内景象大变。

  一本本古籍凭空出现,悬浮在半空中。

  随着灵气流转越来越急促,翻书声哗哗作响。

  徐书彦为了小心起见,并未第一时间聚拢灵气,而是汲取微末的浩气进入体内打算投石问路。

  他还是担心体内压制的剑气和剑意并为随着无境之剑的状态消散和阴阳神的分离彻底沉淀。

  此刻他的体内就像有一座火山,一个不小心的“添油”就会彻底爆发。

  那点稀薄浩气进入体内以小周天运转一圈之后,并未减少分毫,这就代表他体内的剑气实实在在是彻底陷入了假死状态。

  徐书彦退出坐望,从怀里掏出数张青色符箓,每一张都是岳知秋亲笔所画的净秽符,这是他们几人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岳知秋送给他们的见面礼,说是以后瞧见心仪的修行坯子收为开山弟子后,可以将符箓贴在他们身上,大大净化灵气纯度。

  徐书彦无奈苦笑,没想到用到了自己身上。

  一连在自己身上贴了五六张,徐书彦这才开始重新坐望。

  翻书声重新响起,一股股灵气缓缓向着书宝山汇聚而来。

  一座书宝山千树万树瞬间翠绿。

  一炷香之后,整座书宝山哗哗作响。

  那是风吹树叶动静太大。

  如果不是这间竹屋就是岳麓学宫书库,恐怕早就被连根拔起。

  不少岳麓学宫的教习先生和学子都被徐书彦的动静惊醒,齐齐望向书宝山。

  “书宝山上有人结丹?”

  “这动静也太大了吧?这是要把岳麓学宫周遭灵气汲取完了?”

  “书宝山什么时候有人住了?”

  “有的,先前的确有个少年,深居浅出,刘仁金经常去那边请教学问,不过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无数学子都开始议论起来,甚至有些胆大的匆忙穿好衣衫就朝着书宝山赶去,得亏毛邱文提前做好了部署,还没靠近书宝山就被教习先生赶了回去。

  岳麓学宫的祖师堂自然设立在岳麓山上,此时毛邱文身边聚集了一大批学宫先生,俯视那座书宝山。

  白天真真正正跻身三花境的武当刘真人也在其中。

  “有听闻过如此结丹景象吗?”岳麓学宫的副宫主问道。

  另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答道:“不曾听闻,的确罕见,不过其余大洲未必没有。”

  毛邱文却是向着刘俊生好奇问道:“白天你们聊了些什么?”

  刘俊生并无隐瞒全盘托出。

  惹得一些不明真相的先生惊愕道:“书宝山到底何人隐居?明明还未结丹但能指点刘真人剑道真意?”

  于是乎当下看热闹的就分成了两拨,一拨就按着刚才那位先生提出的问题继续议论,另一拨则是专心听着毛邱文和刘俊生谈论白天发生的事。

  “他助你破境,你给他观道。可这与所谓的崭新剑道有何联系?”毛邱文不解。

  刘俊生也摇了摇头,也不明白徐书彦究竟悟出了个什么所以然。

  就在这时,风声雨声戛然而止。

  岳麓山山上顿时鸦雀无声,静等着结果。

  成了?

  可随即出现的意外就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以书宝山为中心,或者更详细的说,以那间竹屋为中心,突然震荡起一圈灵气涟漪。

  覆盖整座岳麓学宫。

  岳麓山上的先生们还好,当中有不少像毛邱文和刘俊生这样的修行中人坐镇,面对如洪水一般袭来的灵气涟漪顶多只是衣衫猎猎作响,年纪大些的也只是被吹乱了胡须。

  可山下一些学子就倒了大霉,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好在只是一些磕磕碰碰,并无大碍。

  只是一些临近书宝山的学堂需要耗费些人力物力重新修缮了。

  竹屋内的徐书彦愣愣出神,先前聚拢的灵气已然在眉心处具象成了一枚上等元丹。

  可他才以为大功告成退出坐望之后,那枚元丹瞬间炸开。

  这就说明他可以凝聚灵气,却无法结丹。

  可无法凝结元丹,即便可以凝聚灵气又有什么用?无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就代表他无法修行,要想走武夫路子也是不可能了。

  武夫筑基一层为炼体,这个简单,作为剑修体魄比较传统练气士肯定强悍,甚至一些寻常武夫体魄也未必比得上剑修。

  可武夫筑基二层名为鱼符,需要提炼体内人身小天地中的纯粹真气炼化成两颗阴阳球。

  徐书彦体内可还沉眠着浩瀚剑气,这可是蒲叶洲五百年的剑道气运。

  这就是一头蛰伏在徐书彦体内的恶龙,在没有彻底驯服的情况下一着不慎就会将它唤醒,后果可想而知。

  “徐先生?”竹屋外响起毛邱文的询问声。

  徐书彦收回心声,一起身险些摔倒在地。

  他没有将毛邱文迎进竹屋,而是坐在了竹屋外的阶梯上。

  毛邱文也有样学样。

  一双眸子清澈,略显暗淡。

  一双老眼浑浊,却神采奕奕。

  靠右的徐书彦有可能无法修行,他将那位神秘人所讲的崭新剑道想的太简单。

 靠左的毛邱文注定前途似锦,三月初岳麓学宫晋升书院,代表着他毛邱文必定会成为儒家祖师堂的正统学子,而且腰间将会佩戴一枚剑格玉佩彰显身份。

  比起这些。只要徐书彦不死,是不是修士好像不重要。

  这就是人心,所以徐书彦对于自己的剑道,并未对毛邱文多做解释。

 

  “结丹遇到了瓶颈?”毛邱文关心道。

  虽然对于徐书彦能否在成为练气士毛邱文不是很重视,但是还是关心的。

  如果徐书彦还能重新再岳麓学宫重新跻身练气士,甚至是剑修。

  对于自己而言,对于以后的岳麓书院而言定然是锦上开花。

  徐书彦点头叹气:“可以聚拢灵气,却无法结丹。”

  毛邱文听到后面四个字还是心头沉了一下,多少惋惜和可惜。

  “也不要操之过急。”毛邱文安慰道。

  徐书彦彻底仰躺在竹子搭建的平台上,埋怨道:“这半死不活的日子是真难受啊。”

  毛邱文劝道:“天凉小心染了风寒。”

  毛邱文可能觉得这句话不妥,有点在揭徐书彦的伤疤了又补充道:“可惜岳麓学宫对于您练剑一事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徐书彦摆摆手道:“岳麓学宫对我有恩是事实,毛宫主不必自责了。当下局面都是我自找的怨不得谁。”

  “要不送您回麋山剑宗?”毛邱文说道,这并非是下逐客令,事实如此而已,起先的徐书彦体内剑气剑意桀骜难驯,也只有儒家浩气可以暂时压制。

  面对当下徐书彦的处境岳麓学宫当真是束手无策。

  麋山剑宗是蒲叶洲第一剑道宗门,或许放眼整个蒲叶洲也就只有麋山剑宗能有对策。

  “算了,懒得挪窝。”徐书彦摆摆手拒绝道。

  “天下练气士,第一境应该没有例外吧?都是结丹?”徐书彦问道。

  “这是自然。”

  “那有没有谁的元丹与众不同?”

  毛邱文斩钉截铁道:“绝无可能,元丹虽然有品秩之分但元丹终究还是元丹。”

  徐书彦双眼微微眯起,那就无法从元丹上观道了,退而求其次从观想境开始?徐书彦心想。

  “毛院长,劳烦您传信一封给宋礼,就说我有事相求。”徐书彦坐起身,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毛邱文点头应下,告辞离去。

  既然结丹都是一样的,那就从当世观想境内最与众不同的几位剑仙中找启发了。

  徐书彦第一时间就是想到了宋礼。

  这位儒家正统剑修,练剑五百年,观想境千年最佳。

  按照宋礼的说法,本剑不才,剑术不高,剑意软趴趴,唯独剑像五百年来不曾重复。

  七洲之内以宋词为尊,七洲词牌名半数皆出于宋礼。

  每一个词牌名就是一个剑像,所谓的法天象地。

  徐书彦盯着夜空繁星看了许久,最后又开始了一场坐望。

  灵气无法结丹,真气又不敢调动,那就试一试这儒家浩气。

  徐书彦下了决心,如果宋礼来后,自己若还是无法另辟蹊径,在崭新的剑道上登堂入室。

  他就远游西方,去佛国坐禅。

        又是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会向着书宝山涌去的不是灵气,而是岳麓学宫的浩气。

  这倒是引来岳麓山上那位副宫主的不悦。

  先前以灵气结丹几乎将岳麓学宫周遭的灵气全部聚拢在了书宝山上,浩气可不是灵气,无法天生地养,是需要一代又一代读书人留下的荫萌。

  刘俊生观察到了这位副宫主的神情变化,这位刘真人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刘俊生阴阳怪气道:“难不成这座岳麓学宫韵养积攒的浩气只是拿来晋升书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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