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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章 芳心苦 一


  进了屋,水吟风敲了下王帝脑袋,语气不明地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华先生是我的,嗯,朋友,已然有破解茴疆之计。华先生才学绝伦我不忍他埋没,故特来引荐。不过,倘若王帝有意……想来华先生也愿意近亲龙泽。”

  华光一口气又把心提掉起来,心说他哪来愿意,刚想出言,听得背后两扇木门“砰”得合上,紧着被人踹了一脚,末了一个女声没置好气地吼:“属下不甚磕到门槛,惊扰圣颜!请恕罪!”

  水临桐不恼反笑,故意抬高声调冲着外面吩咐:“刀侍卫,横竖孤都习惯了。你去泡壶茶给王爷和华先生请罪”尤其在华先。生三字加重音调,又添了一句,“可别怠慢他。”

  外面杀进来一个高昂的“是”。

  王帝掩住笑意,才对两人正色道:“刚才王爷说先生破解了茴疆谜题?请先生速速说与孤王,定少不了你的好。”

  华光瞥见一旁似笑非笑的王爷,多余的话不敢说,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王帝连说好妙,回头见水吟风溢出水来的眼神,听说这月他那暖殿里添了副碗筷。兴起问了一句:“哥,你就直说吧,你带先生来干什么?决计没那么好心送给我。”

  是啊,水混蛋带他来作甚,茴疆的谜题他连本带利知晓,何必多此一举。来领赏?领什么赏?难道让他在王帝面前得到承认,好给他领个一官半职有尊有严的在王宫生活?

  “华先生解决了我大鸣燃眉之急,又有经世之才,请王帝赐他官职。”在华光错愕神情中,凑近水临桐,低声说,“虚职就好,离我近点的。”

  水临桐一副了然,笑意上了眉梢,道:“那是自然。那么,先生如何称呼?”

  开什么玩笑!他是大启的帝师,太傅,作大鸣的官成何体统!何况,他要在这里落了脚,名字入了册,这事就搅不清,他就难回去。起身欲推辞,自有言比行快在前头道:“华风,大启人氏。今后该随我姓水喽。”后一句他自是故作玩笑,把华光听得膝盖一颤摔回座位。

  “茶来了!”门被很不温柔地打开,刀姑娘仍是赌气似的吼。

  水临桐开始坏笑,与他同样坏心眼的哥交换眼神,达成某种共识。

  “方才惊扰华先生,多有得罪!”刀莲胜口不服心有气替华光斟茶,一半是洒在外面的。

  “毛手毛脚,今后先生若是搬来,少不了你时常敬茶,这么毛躁成何体统?”

  哪知水临桐言罢,刀姑娘两眼睛刮过来,把茶壶磕下,震得华光跟前的方桌抖索,就听她挺恨地说:“先生莫怪莲胜粗鲁,王上也莫怪莲胜直言!先生男子之躯本该建功立业,媚乱宫闱碍我大鸣王开枝散叶!男子与男子在一起,先生不觉得羞耻吗!”

  羞耻啊羞耻啊,华光心想,姑娘说得没错啊。偏往水吟风哪儿睨了一眼,心说姑娘字字珠玑明明白白,就往你头上扣下俩字,羞耻。

  水吟风拉下脸,装出微笑掩饰心痛。水临桐依然不着恼,虽然声音提高几度,却透着一股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华先生倾城之貌,人人得而惜之。倒看看你,粗鲁莽撞半点没个女人样。”

  刀莲胜越发委屈,呼得站起也不管圣上威仪,就怨:“我是因为谁?反正……”指着华光鼻子尖,“我不保护他!”甩着手瞪了华光一眼,冲到门外边守着。

  “华先生见笑了,刀侍卫与孤自小一起长大,孤从没把她当作外人,惯着脾气是大了点。”

  “没事,刀侍卫率真可爱,英姿飒爽,是女中豪杰。”

  在外人看来,刀侍卫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王上顶嘴,华光暗自察言观色,心有计较,这两人恐怕不仅是君臣关系,尤其是这位刀侍卫,醋劲可大。

  明眸顾盼,料想自己在此地孤立无援,眼下送上门来个买卖。于是朝屋外人影不咸不淡扫去一眼,半开玩笑接着道:“依在下看来,刀姑娘兰心蕙质尚不外露,只是不得要领。”

  肩上多出一条手臂,回头见水吟风欺身笑道:“不愧是你,还真对女人有研究。”

  “哥,你让先生说说,那丫头哪里还有救!”水临桐说完,那人影就不见了。

  华光默默推开,见状便识趣地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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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光顶着华风名字正式拜作大鸣客卿,住所迟迟未赐仍居于暖殿,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主意。水王爷那日出完气,一连几天晚上都是拥着他睡,只是未再动手动脚。他忐忑着也只能劝自己放松,等待时机。

  刀莲胜一定会来找他。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何况现在“大敌当前”。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刀姑娘竟采取另一种方式,歪打正着让他出乎意料的圆满。

  殿里暖意融融,扉外晚风萧萧。华光推门向外,宁独立于料峭。

  水王爷今日事务缠身,他未曾表态,早已窃喜十分。鉴于他几日安逸表现,王爷允许他在一定范围活动,监视他的侍卫也需隔得远点。

  他如何从帝王尚敬三分的帝师沦落为他邦的“阶下囚”,遇上一个人,缘分却少于过错,踏出一步,如何剪掉这纷绕的错乱。没有爱,怎可去回应地老天荒。不可说,他或许钦佩飞蛾扑火。

  几片暗云缓缓移动,再一眼已经扯来黑夜,冬季入夜很快。兴致丝毫不见阑尽,暗处的景致竟也有一番趣味,影影绰绰,掩着一个土陂一个孤冢。这王宫如树,葬尽多少红花碾做尘土。

  唉,怎么这般悲伤。

  咔嚓。

  “谁?”

  一声低微的树枝折断,华光在墨黑里循声,脚步朝着附近点着烛火的宫苑行走。冷不丁绊了一脚,一跌身前伸来一条臂膀阻住欲倾之势。他刚要道谢,那人二话不说往他颈部斜劈,在两个侍卫赶来之前飞出层层宫闱,快马加鞭,星夜驰骋。

  不巧的是,这夜起了雨,山路泥泞难走。

  “咳咳……咳咳……”

  华光从咳嗽中惊醒,冷风灌进来,半湿的衣服贴着皮肤送来刺骨冰凉。

  这是一个……山洞?

  洞口外是淅淅沥沥的冬雨,山洞不大,正中燃起一个小火堆,对面的洞壁放大了一团人影。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羞愤含怒:“别转头!”

  华光本能转头一看,羞了半颊。刀莲胜迅速套好衣裳,杀来两个眼刀。他以示尊重整个转过身子背对火堆,清清嗓子,低声问:“无意冒犯。可是,刀姑娘何故将华某带至此地,不怕王帝追究?”

  刀莲胜一听他提起水临桐登时来气,道:“我这是为王除害!不让你这个男身女相的狐狸精迷惑王上!要不是因为下雨,我早就把你丢出城了。”叮当脆响,一个钱袋子丢到华光脚边,“诺,料想你这样的人没什么本事,这点钱我看在王帝的面子上给你作盘缠,天亮了你就走。”

  这个刀莲胜啊,当真是率真善良。华光忍着笑意,把钱袋拢了拢。道了声多谢,借着火光,刀姑娘暗暗打量自己,他故意看她一眼,她又把头偏向一边。华光朝火堆挪了挪,双手靠近烤火,头发也散乱淋湿了,便取下束冠烘着,看似随口一问:“可否请刀姑娘帮人帮到底,告诉在下离此地最近的驿站在何处?”

  “帮忙?我还奇怪你怎么不哭着求我把你送回去?”

  刀莲胜凑近一点询问,这时华光正换边烘头发,抬起右手袖子就滑到了臂弯。刀莲胜忽然捂着嘴讶道:“呀!原来你是王爷的人!糟了,我可闯祸了!”

  “怎么了?”他一愣,头发轻甩到背后,脸色微微苍白,扫了扫右臂赶紧拉下衣袖。顺着视线她果然在看右腕处细细的一圈记号。拽了拽衣领,突然朝刀莲胜跪道:“刀姑娘菩萨心肠,请刀姑娘救救华某吧。如今逃出樊笼在望,华某宁可受这朱砂蛊折磨而死,也不要回去!”

  可刀莲胜显然更为着急,跳将起来道:“说什么呢!朱砂蛊只是个记号,比起这个你竟是王爷的人,要是被王爷发现是我不小心放跑了你,那才是找死呢!”

  “什么?”他没听错?朱砂蛊只是个记号?重又撩起袖子问,“刀姑娘看仔细了,这蛊不会使人七窍流血,受尽七日折磨才死?”

  刀莲胜白了眼,指着那圈细纹说:“错不了,你哪儿听过来这般吓人的说法?朱砂蛊是我大鸣最无害的蛊,无害而且美丽……哦,这是王爷给你种下的吧?梅花,嗯,他最喜欢梅花了……”

  心里落下一块石头,掷地有声的,一下子就如释重负了,他突然轻轻笑出声来。

  原来水吟风都是在骗他。真是……太好了。

  “喂!不过我问你,你既然是王爷的人,为什么想跑呢?他是个好男人,待人又很不错。重要的是,他给你种上朱砂蛊了耶,这表示你是他极钟爱的人。而且这些年我没见过他喜欢过谁,你是第一个。”

  刀莲胜的话像刀子刮在他身上,东一处西一处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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