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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燊啸之情,逃回人间


  桃花落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

  没想到魔宫的深山里会有这么隐匿的桃花林,萧幻鱼闲逛到此处,看着满眼红花,勾起无数的回忆,事过境迁,原来自己深深怀念曾经的无忧无虑。

  她艰难地攀上桃花树,坐在枝桠上,在一片花香中陷入了沉睡,梦中浮光掠影,一直惊扰的噩梦却没有出现,一切平静而安逸。

  突然,一道侵袭的目光射来,萧幻鱼猛地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之间只见一白衣男子清冷地站在桃花树下,肩上头上沾着几片桃花瓣。

  不知是否萧幻鱼的错觉,曾经冷漠的少年此时却隐隐露出一丝温情。

  萧幻鱼惊觉眼前是何人之时,身体摇摇晃晃,失去平衡后从树上掉了下来,摔进地上的桃花堆里,弹起落花无数。

  天光怎么会在这里?她原本以为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的。萧幻鱼把头埋进桃花瓣里,心里十分慌乱。

  “你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吗?擅闯者死!”头顶传来天光残忍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萧幻鱼不禁冒出冷汗,她知道天光从不说虚言,她好不容易再世为人,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去。

  “公子饶命,我是迷路了,不小心才闯到这里来的。”萧幻鱼抬起头,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巴巴地无声哭泣。她记得天光最讨厌那种动不动就落泪的女子,也不屑对之动手,她心里希望天光厌恶她就赶她离开。

  天光却无动于衷,把一把匕首扔在萧幻鱼面前:“那你就自己动手以死谢罪吧!”

  萧幻鱼心里直叹气,天光的确是懒得动手,可还是不放过她这个弱女子,以前就知道他无情,自己还为他伤了多少次心,他还不是漠视一切然后一去不返了。现在还指望他放过一个小小凡人,简直就是做梦。

  “只要公子放过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萧幻鱼现在可不是桃绯,才不会乖乖听他话,眼睛偷瞄四周,一面应付着他一面寻找机会逃离。

  “那你去做一碗桃花羹吧。”

  萧幻鱼闻言一愣,她做好桃花羹后端到天光面前,看他慢条斯理地品尝一口,心里像打翻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好像他们还在桃园殿中,一切仿佛都没变。

  当初桃绯只会做桃花羹,还做得一点都不好,天光各种嫌弃,她不服气就一直做着让天光试,最后总算能下口。想着想着,萧幻鱼的眼睛湿润起来,冒出些泪花。

  此时天光的耳朵突然一动,疾言厉色地对萧幻鱼说:“你还不赶快离开。”

  萧幻鱼也不想在他面前失态,匆匆奔离,转身间却看见在另一处夜明婴带着一群婢女缓缓走进桃花林。

  回到明月坊落脚处,翠娘看见萧幻鱼这副模样,担忧地问:“小鱼,发生什么事了?”

  萧幻鱼抱住翠娘,想吸取些温暖,摇摇头感慨万分:“没事,只是觉得自己好傻。”

  翠娘轻声安慰着:“昨夜你们表现得不错,魔尊看起来非常满意。”

  “哟,你们感情这么好,难怪翠娘会钦点你弹琴唱歌。”黄鹂故意加重“钦点”的语气,她早就不爽萧幻鱼了,一个不懂法术,也不算绝色的凡人居然抢了她在众魔面前露脸的机会,翠娘喜欢她,就连冷冷的觅岸公子也喜欢她,把琴艺传授给她,她凭什么?

  萧幻鱼不好意思地松开翠娘的怀抱。

  “黄鹂,胡说什么呢?我是觉着小鱼适合才让她去的,我们明月坊应该上下一心,不分彼此的。”

  飞燕在一旁颔首赞同:“翠娘说得对,我们一直互相扶持,在这不容于妖的世道中艰难生存,谁上台又如何?彼霜姐姐的舞的确比我好,那我就多练习,做好自己本分就好。”

  翠娘和萧幻鱼都深受感动,一直以来飞燕都不骄不躁,努力维持明月坊的运作,真是难得的好妖。

  飞燕一番话让黄鹂闭了嘴,可脸上满是不屑。直到看见燊啸缓步而来,黄鹂由气愤转瞬间变得羞答答的。

  跟随而来的还有魔界四大护法之一浚狞,脸上的狼图腾显得不怒自威,嘴角衔着一抹嘲笑,更显阴深可怖。

  浚狞四处瞄看,话语中带着凌厉:“都在啊,怎么却不见彼霜姑娘?”

  “彼霜姑娘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们也不知她在哪?”黄鹂一看见心上人便不顾后果地把什么都说出来。

  飞燕机灵插话:“禀两位护法,彼霜姐姐一向深居简出的,不知护法找她何事,不如就让飞燕代为转达。”

  “什么转达呀,飞燕姐姐你都没跟她说过半句话,要转达也让她的婢女萧幻鱼去啊……”黄鹂再次脱口而出。

  一旁的胡巧月想拦住黄鹂也拦不住了,两位魔界护法来势汹汹,眼下什么情况连胡巧月都看得明白,偏偏黄鹂像瞎了似的。

  殊不知燊啸却变了脸色,“刚才你说的萧幻鱼是谁?”问话中似乎有些紧张之感。

  “护法……就是她……”黄鹂害怕燊啸的气势,浑身颤抖地指着萧幻鱼。

  萧幻鱼看不清燊啸面具下的脸,只觉他的目光紧迫地缠绕着自己,仿佛想要把自己这具身体剖开。

  燊啸一手抓住萧幻鱼的手腕,把她带到无人僻静之处。

  萧幻鱼拼命挣脱燊啸的手,揉揉已经瘀青的手腕,此时心里才感觉惊怕,在人间之时就见过燊啸,印象中他卑鄙无耻,杀人无数。

  “小鱼儿,是你吗?”燊啸慢慢脱下面具,语带温柔。

  燊啸玉面朱唇,清秀俊朗,与记忆中那模糊的容颜重叠,不同的是曾经清澈干净的眼神却变得凛冽桀骜。

  “青萧哥哥……”萧幻鱼艰涩地喊着无比陌生的名字。

  燊啸听见久违的呼喊,狂喜起来:“小鱼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等了你二十一万年了。”

  “你……你……”萧幻鱼脑子纷乱不清,突然其来的前世的哥哥,居然是魔界护法!

  燊啸明白萧幻鱼的吞吞吐吐,眼中满是伤情:“当年我得知父亲要杀死你,在屋外跪求三天三夜,也不能改变父亲的执着。他为了所谓的凡人,为了那些自命清高的神仙,我失去了敬爱的父母,失去了心爱的女人,我的家毁了。父亲的牺牲又得到什么,凡人依旧贪婪不堪,自相残杀,这世间依然丑恶。而神仙没了威胁,便开始想操控我们的人生,生老病死全不由得我们,族人死的死,受劫的受劫,最后只剩下我一人。我偷练禁术又如何,杀仙又如何,他们赶尽杀绝,堕落魔道也是他们逼我的。”

  没想到燊啸对仙凡两界的恨意比天光还要深,萧幻鱼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小鱼儿,没想到你魂飞魄散后居然能轮回转世,以后我会保护你,一起看着仙界和人间毁灭,为我们报仇。”燊啸突然深情地看向萧幻鱼,倾诉衷情,“当年我还没向父亲阿娘提出我们的婚事,你就不在了,今生我们终于可以成亲了。”

  这一番话仿佛雷电霹雳打在萧幻鱼的脑门上,她记得前世虽然是夸父的养女,可也只当青萧是亲生哥哥般,根本没有男女之情,更何况已经隔了二十一万年,曾经的青梅竹马也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了。

  “青萧哥哥,对不起,我也是你厌恶的凡人之一。”萧幻鱼没办法接受燊啸的情意,只能得罪他了,趁他吃惊没反应过来之际,她立马跑回明月坊。

  翠娘她们却愁云密布,萧幻鱼一问才知魔尊南里竹看上了彼霜,特命护法燊啸和浚狞来告知今晚就要送到魔尊那里,要翠娘交人,可翠娘哪里能交得了人,觅岸知晓后正在房间里发狂。

  觅岸在房间弹了许久的琴,琴音散乱,手指布满血痕,脸上满是痛苦哀色。

  “觅岸哥哥,你的手……”萧幻鱼此时此刻终于下定决心,“我们逃走吧,就算是死,我们也要离开这里。”

  琴声戛然而止,觅岸露出喜色,拍案叫绝。

  “让我跟你们一起走吧,我也不想留在这,我还要在人间找寻我夫君。”翠娘叹口气说道。

  飞燕闻言却低下头沉思,说道:“翠娘,我不走了,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安稳的日子,我不想一直在人间漂泊流浪。”

  说罢便向着翠娘跪下:“多谢翠娘的救命之恩以及多年收留之情。”

  翠娘泪眼汪汪:“应该是我多谢你一直陪着我东奔西走,巧月和黄鹂应是不会跟我们走的,你就多多照顾她们吧。”

  话别后,为免迟则生变,决定当即离开,幸好觅岸会迷幻术,一路把魔兵迷倒,倒不费什么劲。

  差不多离开魔宫之际,燊啸怒气冲冲地带着一批魔兵追来,眼看追不上他们,萧幻鱼快要离开魔宫了,发出一波魔气向他们袭去。翠娘见状,挡在萧幻鱼和觅岸身后,狠狠地受了一击,口吐鲜血。

  萧幻鱼惊恐地抱着翠娘任由觅岸带她飞走,翠娘身上的温暖慢慢流失,萧幻鱼慌乱地叫着她的名字,拼命擦掉她嘴边的鲜血。

  翠娘眼神迷蒙,抬起手向着前方招着,轻轻地说:“我好像看到他了……不要走……你说你要小翠做你的妻子,要永远跟小翠在一起,为何你没在三生石上刻着我们俩的名字?我找了千年,还是没有结果。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了?纵然我记得这一切,你若忘了,跟真的忘记又有什么不同?我是不是不该寻你?我是不是做错了?”

  翠娘的眼里的光芒逐渐暗淡。

  “不是的,翠娘,你没有错。记得你们过去的只有你,若你死了忘了,你们的爱情就真的从未存在过……”当年韦陀忘情,昙花仙子含恨而终,萧幻鱼不想翠娘也是这样,况且还没找到她的夫君,她一定要撑下去。

  翠娘微笑着说:“小鱼,若你见到他,告诉他曾有一只白狐深深爱着他,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歌谣停止,翠娘化作一具狐狸尸体。萧幻鱼眼睛里的泪水不停地流着,她不知原来眼睛里流出的水是那样灼热,那样不知疲倦地涌出,直至一夜泪尽。

  她和彼霜默默把翠娘埋葬好,连夜前往辞元城。

  “彼霜姐姐,前世因今生果,我们今生这么多波折,是不是前世作孽太多了,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呢?”

  “小鱼,有时候命运就喜欢作弄人,我和沙华能看清别人的前世今生,却唯独改变不了我们的命运。我想只要竭尽全力让自己所爱的人得到幸福,不管在天堂还是在地狱,我也甘愿。”

  “所以翠娘是很幸福的,对吗?”

  “嗯,也许他们还能再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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