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斋沐怒问二公主,火烧帝君匿有无〈一〉
第三十八章斋沐怒问二公主，火烧帝君匿有无〈一〉
鉴于凤堇之宫廷礼仪还没学全便又犯了天规，司礼仙人特地亲自来送来一本厚厚的书，上面金晃晃的“天规”两个大字让凤堇之两眼晕晕，但让凤堇之欲哭无泪的是这本一寸高的书居然还有个同胞兄弟……
之所以它没出现在凤堇之眼前，乃是因为司礼仙人因昨日被掉下来的一颗星砸中了脑袋直接昏到今日日上三竿。醒来后的司礼仙人一拍大腿道了声“不妙”于是便匆匆来了。来了后一拍脑门发现还忘了带下册，但司礼仙人表示明日一定会再过来一趟，捎带过来。同时表示王母娘娘一年前便下了命令要她半个月内必须熟记所有内容。
当然，王母是不会为这等小事操心的，只是在出了那档子事儿之后说了一句“倘不懂天规就能成为逃脱惩罚的理由，天庭岂不大乱！”言毕拂袖而去。
自古以来，作为臣子都不可忽视君主的随意一句话，必须细细揣摩出更深层次的内容。比如君主问邻国君主“你吃过饭了吗”，就必须考虑到君主或许实际上是想通过问吃饭来旁敲侧击邻国君主是否是比自己更为勤勉，而作为臣下的自己得在答是时令宫人更早地准备膳食以便君主更勤勉时能不被饿肚子，得在答否时提早思量着怠慢贵客后的补救方法以维护两国美好的友谊。
是以，司礼仙人从王母娘娘的话里头揣摩出三个重点:
一则，小公主此番让娘娘十分愤怒。
二则，须得让小公主牢记天规。
三则，不仅要让小公主牢记天规，还得在让她她没有再犯天规之前牢记天规。……越快越好！
因此司礼仙人当即在凤堇之刚出天峰的第二日拜访，要求她半个月内牢记在心。
然则，这里的半个月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要知道公主里边就三公主脾气最火爆，同时也是最不喜天规的，但她也仅仅用了两天便全部记住了，可司礼仙人却要求半个月，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说是照顾么？未必。
说是讥讽么？也未必。
只不过很久以后的凤堇之回想起这般光景，除了自嘲至悲哀也想不起还有什么其他更丰满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心底拖曳而过的重而凉的感觉。
闲话休絮，此刻的凤堇之正在返景宫学习缥缈仙宫的一些简单秘术，返景宫是王母在帝君师父略微表示可能会与天庭同盟后王母大喜赐给帝君师父在天庭暂住的宫殿，凤堇之听师父说他会住在天庭一段时间，正好好好指点她一番。
返景宫内除了凤堇之和缥缈帝君便只有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仙侍。至于子木流华，他待知晓了那首四时歌后对凤堇之说“希望下次你还能胜我，凭自己的能力”却被凤堇之一句“下次？以你做我老祖宗的年纪居然还算计着下次？羞也不羞？”给噎得脸色青白了好一阵，然后告辞回了缥缈仙宫。
说到秘术，凤堇之也还是有几分天分的。待初学的门槛过了，凤堇之的修习稍微顺了些，不过也仅是稍微而已。秘术的修习本来就比正经的修行难些，也苦些累些。当然飘渺帝君是不会告诉凤堇之，她有时候对秘术的一些见解连他这个师父都是自叹弗如的。
于是，小小的凤堇之便在硕大如圆盘的灼热的太阳底下苦练秘术，而缥缈帝君则在葡萄架下脸上盖着一本古旧的《王水阿兰心经》优哉游哉地小憩。
凤堇之快被晒成干，她甚至能闻到院子里因太阳毒辣而蒸腾起的微腥又燥热的味道，可那秘术却总也不对，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心中自然烦闷。
终于再一次失败后，她肚子里火气噌地上来，口里自己都不知道念了个什么东西，袖子不经意一挥就愤愤坐地不起了。接着空中便飘悠悠、颤巍巍飞了一团火苗，然后就在凤堇之目瞪口呆中慢悠悠飘上了葡萄架。
火一燎，葡萄叶没了。
接着葡萄架也没了。
火苗似乎正试图燎一下架下的白头发，凤堇之已经颤抖地闭上了眼——这一燎，想必帝君师父柔顺且长的白头发就会跟那葡萄架一般，嗤啦，都没了。
待她脑海里浮现一幅衣冠楚楚卓尔不群的帝君师父光着脚丫子顶着被烧得乌漆麻黑的头顶负手浮现在瑶池上空一身王霸之气的画时，顿觉黑云压城城欲摧……
某人在纠结如何向帝君师父交待，却不料这厢正安安静静小憩的帝君慢悠悠从脑后伸出手，慢悠悠弹掉火苗，慢悠悠拿下脸上的书，慢悠悠瞥了一眼偷瞄的某人，再慢悠悠地道:“还是本君的徒儿有天分，练水术都能练出火来。”
凤堇之:“……”垂头。复抬头，诚恳道，“实则，徒儿一直仰慕帝君师父出手时的风姿。是以一时激动便没控制住仰慕之心。”想了想，抹泪道，“帝君师父果然不愧是第一高手。”
缥缈帝君正好笑地看着凤堇之，突然眼神一凝，向上跃起，接着便见那藤椅全变成了焦炭，咵啦散架！其下熊熊燃着一簇更大的无色火苗，若不仔细感知是难以发现的。
原来凤堇之之前一直练习的匿息也随着火术一同甩了出来，只不过第一道没被匿息覆盖上，而第二道就被覆盖上了。因此这就导致对凤堇之毫无防备的缥缈帝君直接中了招。
落地，白眉白发的缥缈帝君摸着凤堇之的发，沧桑无限道:“看来在天峰这一年委实把你给饿狠了。”
凤堇之莫名看着帝君师父。
他辛酸道:“是以，如今看着师父，就像看着一只烤全羊。”
凤堇之默了半晌，终是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缥缈帝君看着凤堇之笑，片刻才道:“小孩子家家，学什么忧郁哀愁胜晚凉。”摸摸她头，“便有那许多不如意为师也替你挡了，长大之前你只需做那不懂世事的小孩子就好。”
凤堇之眼底蓦然酸涩，哽了半晌只闷闷点头答“嗯”。这时小仙娥端来冰镇梅子汤，偷瞄了一眼缥缈帝君羞涩地走了。
凤堇之腰酸背疼地挪去那紧挨着葡萄架的花藤架下，坐在亭中阴凉的清凉古井旁看着杯口袅袅寒气神思飘远：
前日是天庭一年一度的斋沐节，照例凤堇之一大早起来喝了杯甘露，吃了小碗桃花羹，便赶去十一重天离光雪都的水镜。
莫看离光雪都名字中有个雪字，实际上它可是有“春都”之称的。这里最主要是供天庭众仙斋沐节这天沐浴用，它像多层的同心圆，最里层是最尊贵的皇室用的浴泉，次内层是天庭高层仙人，比如太上老君就在这层，第三层则是天庭中层仙人，第四层也是些小仙，而这里是没有单个浴池的，分了男女浴池，往往是七八个小仙共同使用。
却说这一天的离光雪都是十分的热闹，许多仙人都在这天赶来了。人一多，各种八卦消息也就接踵而来了……
当然凤堇之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哪家的仙子如何如何貌美如花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却又如何如何为美貌的青华帝君忧愁度日。
譬如凤堇之刚走过的一群男仙正真切地咬牙切齿表达了对青华帝君的艳羡之情以及不屑之情。走过一条靠着绿藤长墙铺着雪白鹅卵石的小道时正逢两个小仙子正一起讨论青华帝君是有多迷人，一个说上次在水色林苑采薄荷时他对她笑了，一个说他在薄约云泉之侧为她戴了一朵花深情对她道“娇花配美人正好”。然而，就在凤堇之走到小道尽头时两个犯花痴的小仙子已经因为青华帝君对谁多说了句话而吵起来了，甚至有干一架的趋势。
但根据凤堇之那次下凡为子书哥哥找娘子时碰到一个翩翩少年郎对美貌小姐深情款款，然后恰好碰上一个路过的书生所告诉她的话，凤堇之可以确定那个传说中的六界第一美人青华帝君也就是随意调笑了两句，压根没往心里去，怕是早就不记得她俩是哪座山头哪棵葱。
穿过假山，有人在谈论青华帝君。
走过画桥，有人在谈论青华帝君。
走过四角亭，有人在谈论青华帝君。
……
凤堇之头都被那个神乎其神的青华帝君给弄大了。
当然，当初她闯了冥界后王母大怒，那个神秘的青华帝君还为她求了情，但因为当时她伏在地也没看到那个似乎挺不错的仙，更不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青华帝君。
此刻她只知道这个青华帝君似乎美到人神共愤，所有人都会为他疯狂……
不过，凤堇之觉得，青华帝君再美，美得过她子书哥哥么？
想到这里，凤堇之突然心中略沉。她真的是，已经好久好久没见到子书哥哥了……他在凡间怎么样了？为什么他渡劫要渡这么久？
彼时，她心底如此深深地疑惑着，然而这个答案终究是要在物是人非的五年后她才能得到了。
兴许有的东西真的就是命运的安排，大道的运行。神通广大如白子书，如飘渺帝君，如王母都不得不受此摆布。更何况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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