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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安有归期 chapter2


  苏梓期出生于一个小康家庭,父亲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母亲年轻时留学巴黎,在巴黎国立美术学院就读四年并且毕业,母亲以星空,河流,城堡,黄河,人群为素材画过很多画,小时候的苏梓期浑身脏兮兮的,全部都是颜料,留着长头发,在母亲的画板旁边跑来跑去,艺术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出名的行业,安佳音也在其中之列,但是安佳音不愁吃穿,并没有被什么老师行业朝三暮九地束缚,反而是自己乐得清闲,在上海三环郊区开了一家小画坊,卖着自己画的油彩画。

  苏梓期的父亲经营着一家公司,名叫青雀,是行业的龙头老大,仍然比恒氏财团略逊色一筹,多年来,青雀公司与恒氏财团争来争去,也是令人感到疲倦。

  苏梓期住在上海郊区的一栋别墅里,两层楼,第一层楼的中央铺着雪绒绒的羊毛地毯,上面放了一架特别贵的三角钢琴,是日本卡哇伊品牌的,苏梓期的卧室很宽敞,如果你走进去要小心,虽然宽敞但是凌乱而拥挤,苏梓期从小就不收拾自己的东西,任东西乱七八糟地堆放,苏梓期的衣柜里有许多衣服,都是时装新款,但大多数要么只穿过一两次,要么就连吊牌也没有撕,她的公主床对面有一整面墙的书柜,里面将近有几千本书,有些是苏赫出差给女儿淘回来的,有些是安佳音在巴黎上学的时候留下来的,有文学名著,现代散文小说,古今中外无一不全,整个房子乱糟糟的也只有这些书显得整齐了,不过像一个小图书馆一样,颇为壮观,在书柜的中间摆了一台白色的宽屏苹果电脑,一般这台价值百万的苹果电脑旁边会有两样东西,不是一大堆零食甜点就是一只猫。

  苏梓期很喜欢小动物和花草植物,家里养了一只白色的波斯猫,一只很肥的古代牧羊犬,走起路来憨态可掬,最让安佳音不可忍受的是苏梓期在花园里栽花种草就算了,竟然还养鸽子,安佳音经常站在海边画画的时候,捂着鼻子对苏梓期和动物们打闹成一片的样子哭笑不得,那里还有许多漂亮的樱花树,一到春天,曼妙的樱花飘下来,好像下了一场浪漫而壮观的粉红色花雨。

  苏梓期一度过着自由而富足的生活,她的生活几乎可以和海子的一句诗歌媲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苏梓期还有一个哥哥名叫苏燃,比她大三岁,在高三的时候却去了英国留学。

  上海有一场很著名的舞会,名叫假面舞会,是上海有钱人或者明星一年一度的盛会,所有参加舞会的人都需要穿上晚礼服并且蒙面,戴上可爱的类似羽毛的眼眶,那年,苏梓期读高一,十五岁,她历年来对这场舞会都颇有兴趣,可是却没有接到一张对于她的邀请函,她经常是一副理直气壮而高傲的样子,从来不屑于求别人,于是自从她十多岁知道有这舞会的事情就可望不可得了,可是今年似乎她最喜欢的一个明星会来,在明星的面前,她似乎也没有什么道德标准和原则。

  她笑嘻嘻地看着父亲,伸着手,好像掏钱的哈巴狗,却显得憨态可掬。

  “你去参加那个所谓的舞会做什么,你要知道,你现在读高一了,很快就是高二了,然后高三,知道吗!很快,顶多两年半你就要参加高考了!”

  “就去一次好不好?”苏梓期习惯了撒娇和耍赖皮,一般都从未讲过道理,她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来不知道疾苦是什么,况且又生活在大城市,恐怕也从未知道有人吃不上饭,她只会撒娇,耍赖皮,但是每次几乎都有用“我的同学都已经去玩了好几次了,她们说今年劳伦尼洛回去诶,还有那个什么大明星,呃,那个韩剧什么来着,最近好火诶,他上次来上海开见面会……”

  “行了,行了。”苏赫虽然显得很不耐烦,但是眼睛里大多数都是宠溺。“我搁下这张老脸帮你去问一问,看可不可以弄一张邀请函,可以了吧。”

  “爸爸最好了。”苏梓期破泣为笑,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哭过,从小到大父母对她百依百顺,生怕她过苦日子,只要一掉眼泪就答应,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苏梓期从来没有一次是真心哭的。“我就知道爸爸最好最好,最好最好了。”

  邀请函不日就到了,苏梓期拿着邀请函,心里喜滋滋的,她试穿了一套又一套衣服,在落地镜前面转着圈,售货的小姐从来没有看见一个这么奢侈大方的顾客,眼睛几乎都直掉了,苏梓期拎着很多包,摔了很多次卡,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苏梓期本来就很漂亮,鹅蛋脸,棕栗色的长头发天生打着卷儿,肤若凝脂,不过眼角旁有一颗不太适宜的痣,在她大大的眼睛的衬托下,那颗痣根本就不算什么,但苏梓期总是说,要是这颗痣没有长在那个地方就好了,那个时候的苏梓期和许多又有钱,家里又各种宠溺的富二代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知道撒娇和耍赖,并不知道愁滋味。

  在舞会上她的出现极其惊艳,几乎搏得了全场的目光,苏梓期有一刻觉得自己似乎住进了童话故事里,她就是那个可怜的灰姑娘,穿着蓝色的晚礼服,然后一出场搏得全场目光,来抢着和她跳舞的人很多,苏梓期小时候学过将近八年芭蕾舞,走起路来犹如一只白天鹅,可是她却拒绝了每个人的邀请,她只希望看到这一次来的目的,她跑了很多地方都没有看到的大明星,舞会一次次开始,一次次散场,苏梓期就坐在角落里等着,希望看到电视剧,电影里那个风靡万千少女的欧巴,可惜,直到各种舞曲结束,他都没有来,她有去问过舞会的服务生和负责任,可是她不过是一个高中生,不是什么大人物,那些人看都懒得看她,理都懒得理她,在场的名媛淑女很多,比她穿的好的,长的好的也很多,他们不屑于。

  舞会终究有散场的时候,人们开始各种寒暄道谢,然后便是散场,外面下着瓢泼大雨,苏梓期的胳膊,肩膀全都露在外面,显得又孤独又凄冷,忽然一件西装外套裹在了自己身上,她回头看了一下,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子,很高,脸也很白净,不过照样戴着面具,她穿着一袭白色的纱裙,“小姐,可以赏脸跳个舞吗?”

  “可是那些奏乐的都走了。”

  苏梓期和他走到舞池里,的确那些交响乐团,吹笛子的,唱歌的,吹双簧管的一个也不见了,外面风雨很大,据说等会儿还会有台风,一个个赶着走了。可是洛米辰笑了笑,他摘下面具,看着苏梓期,苏梓期亦摘下面具,两人坦诚相见。

  洛米辰坐在钢琴面前,开始弹着曲子,他的手指在琴键上飞快跳跃,纤纤如玉,却灵活如兔,苏梓期擅自坐在洛米辰的旁边,“是【星河】。”她俩开始四手连弹。

  苏梓期对于他来说是一个谜。

  “你也会弹琴?”

  “有什么不会?”她笑道,似乎这是一个很稚嫩的问题,从【星河】到【月光】三个乐章,【葬礼进行曲】,她弹得惟妙惟肖,并且全部脱离了谱子,在当时十五岁的人来说是很少见的。

  苏梓期让洛米辰惊讶的还不止这么多,不知道从哪里她变魔术地变出了一双足尖鞋,“你会弹天鹅湖】吗?”

  纱裙在空气中翻飞舞动,铃声打响了十二点钟,外面的雨也渐渐小了。

  “少爷,是否该回去了?”

  洛米辰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一个人弹着钢琴,一个人翩翩起舞,犹如王子和公主,骑士与天鹅,显得浪漫而多情。

  掌声响起,苏梓期优雅谢幕。

  “怎么,你打算走了?”洛米辰显得很生气,“要不,我送你。”

  “好。”苏梓期一点儿戒心都没有,却不知道洛米辰开着的是一辆劳斯莱斯,虽然苏梓期家里也不穷,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家境和洛米辰相比只能说是一粒米和一座山的区别,雨水依稀地冲刷着窗子,豪车里面寂静无言,苏梓期在卸妆,虽然没有见到偶像,可是却显得很兴奋,脸上有些疲倦与红晕,此时正低着头卸妆,洛米辰用眼角瞥着她,那一眼,也许注定了以后的年年月月,那条路很长,洛米辰却觉得太短了,下了车,是苏梓期的宅院,安佳音怕苏梓期出什么事,让保姆等在门口,等苏梓期一回来就告诉她。

  “小姐,你怎么才回来!老爷发了很大的火,可能您又要被关禁闭了。”

  苏梓期讪笑地看着洛米辰,回头欲走,可是洛米辰却心有不甘,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遮住苏梓期的肩膀“当心别感冒了,雨大。”那件外套里还残留着薰衣草味的香水,以及里面放了洛米辰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也许只是场梦,但洛米辰却要让这场华美的梦变成以后的日日夜夜。

  樱花飞扬的早春,四处都是星星点点的嫩芽,一切都显得这么有生机与活力,除了苏家。

  那是苏梓期读高中二年级的寒假,上海显得特别冷,树枝像失去了魂魄一样竖直地垂落下来,天天都是萧瑟的寒风和夹着冰块的寒雨,路人们裹着很厚的外套,苏梓期多年后回想着那一个冬天,都不寒而栗,路人们在屋檐下避着雨水,躲避着这湿冷的天气。

  苏家遇到的是一个很严寒,更冷峻的冬天。

  苏赫站得那么高,苏梓期看着苏赫站着那么高,纯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该知道,那样子很痛很痛,好像一块破抹布,苏赫从十多层的高楼上坠下来,所有的人都在呼喊,奔跑,可是苏梓期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很多年之后她才哭出来,因为她吓傻了,小布出了很大的问题,是那一只名叫小布的古代牧羊犬,别人总是喜欢问她她为什么要给每一棵树去上名字,给每一只小动物取上名字,“难道你喜欢别人叫你妇女吗?树也不止是树啊。”苏梓期可能是童话故事或者奇幻故事看多了,很喜欢想象和联想,她小时候经常给狗狗戴上王冠,想象樱花林中住着精灵,这个宅子以及周围的湖光山色,那海滩旁边的沙滩礁石曾经是她的童年以及少年,她会去礁石里捉小鱼小虾,去潜水,看珊瑚礁,去翻每块石头,找螃蟹,然后将螃蟹圈住,以及带着牧羊犬和那些小孩子们一起装做游击队员,各种胡闹,少年时候她总说大海是不老的,可是如今,小布却死了,宅子以及周围的田产都被没收了,那架白色的三角钢琴被盖上了黑布,父亲摔断了脚,在医院里抢救,苏梓期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人,动来动去,可是她睁着眼睛,一言不发。

  苏家经营的公司破产了。

  父亲康复之后脾气非常暴躁,他不能接受他不能再站起来的事实,更加需要面对的是几千万的欠款,那时候父母爆发了很大规模的争吵,她捂着耳朵,走到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小布死了,那些花花草草被来搬东西抵押的人踩得凌乱,她用手摸着小布的遗体,眼泪一颗一颗掉下去,从她出生的时候,小布就陪着她,小时候陪她漫山遍海地折腾,她去树上掏鸟蛋,小布作为一只古代牧羊犬就坐在树下准备接着失足的她,如果她在水里游泳溺水了,永远是小布陪在她身边,后来她长大了,母亲要求她上一节节枯燥无味的钢琴课,芭蕾舞课,小布就哀伤地坐在一边,有时候跳到钢琴上便来按几下音,有时候把她的舞蹈鞋子叨走了,让她很就找不到。

  她在树荫下读着书,一个字一个字地朗读,或者是书上的故事,或者是她写的天马行空的故事,她说“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或者是哈利波特“最终战胜了伏地魔,天下太平。”她总是喜欢揪着小布的毛,把它揪得生疼,可是小布从来不生气,只是把舌头舔出来,坐在地上,围着她跑,或者安静地看着她。

  如今,小布死掉了,和它一起死掉的还有整个大庄园。

  后来,苏梓期埋葬了小布,给它立了一块碑,上面什么也没有写,苏梓期看着面前山丘上面的坟墓,枫叶又红了,整座山都是红色的,像血,大海依旧在庄园边呼啸,那里依旧有许多昆虫和动物,可是庄园里一片狼藉。

  苏梓期光着脚丫站在父亲的办公室面前,看着父母争吵,冷战,冷战,再接着争吵。

  母亲认为父亲经营公司失败就算了,不该抵押房产,车子,在抵押了这些东西之后又记起了她名下的财产。

  “梓期,我们走。”

  她从来没有见过母亲生这么大的气,可是她觉得母亲很残忍,父亲已经失去了双腿的站立能力,失去了公司,难道还让他失去家人么?

  安佳音义无反顾地拉着苏梓期离开了,可是她毕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那两套上海市市中心的商品房都是苏梓期的外公,外婆留下来的,一套曾经住着安佳音的父母,一套她曾经守着整个门面来支持她的绘画梦想。

  安佳音最终放弃了自己的房产和画廊,全部都塞进了那填不满的黑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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