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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25 在房东家剥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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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待客人,客人便不会愧对主人。

  盐和面包是俄国人迎接客人时的珍品,在我从禁闭室里放出来的第三天,在我还对各种微弱的声音感到新鲜与奇妙时,苏汉诺夫卡监狱的审讯员们想起我都来了一个多月了,理应一尽地主之谊,给我补上迎宾礼物,虽然晚了点,但总好过没有。

  我坐在椅子上,两手反铐在椅背后,等着主人的款待。面包嘛,就省了,盐有的是,撬开嘴巴灌了一整壶盐水,肚子饱死了,整个人却干渴难耐,喉咙仿佛烧了起来。我知错了,我不该唱那么多歌。

  这时幻象又出现了,一个金发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非常温柔地低头在我耳边说:“宝贝儿你渴了吗?”

  小妖精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了呢?我愣愣地不知说什么好。

  “让我看看你有多饥渴。”她说着轻轻解开我上衣的领子,摩挲我的脖颈与锁骨,同时一颗一颗弹开自己的纽扣,然后整个上身都趴在我胸膛上。

  天哪,她的波波太大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嗯哼,不是小妖精变的。

  “你要我吗?”她索性坐到我腿上,唔,大腿根上。

  我……我硬了。虽然是被逼的,不过也证明了我还正常。

  她感觉到了我下-体的异动,笑了,更一把搂住我。

  我完全不能思考,全身发烫。

  “你需要很多水……告诉我,我就满足你。不管上面还是下面……”

  我……能不能先满足我我再告诉你?我开始喘了。

  “说吧……”她也急促地召唤着。

  “嗯……”我在她怀里扭动着身子,我知道即将留她不住,且让我把身上的虱子都过给她好了。

  她正要把我剥光,“玛特廖娜!”一名男审讯员和翻译推门而入,见状骂道:“你又老毛病犯了?”

  玛特廖娜扁扁嘴,整好衣服,在我胸膛上掐了一下。

  又酥又疼,我颤了一下。妈的!

  接下来使我幸免于难的男审讯员开始了老一套的审讯,翻译把问题写在纸上给我看,玛特廖娜则开始抽烟,她非常浪费,没抽几口就把烟头摁在我胳膊上,捻啊捻,熄了,然后再点上,过会儿再摁。

  我承受不住这种内里外里都火烧火燎的煎熬,终于成功地昏过去了。

  接下来差不多两个多月时间里,我的身体状况都非常差,完全不能接受苏汉诺夫卡冗长沉闷的审讯。我也再没见过玛特廖娜这个长着典型的俄国圆脸、大眼睛的漂亮女人,其实我觉得她很可怜,不只是因为我把虱子过给了她。

  审讯人员搞错了季节,在我结束单身生活的夏季把我塞到一个拥挤狭小的地牢里,没有任何通风设施,所以牢里热得像面包房,一群赤-祼的囚犯汗流浃背,肌肤相亲。臭哄哄的,身上一片片的起汗疹。即使在这样的条件下,仍然不乏内奸,暗中把大家的一言一行报告给当局,我的听力也只恢复了一点,索性继续不闻不问,免生事端。

  这时候多么怀念跟鲁道夫在火车上的勾搭,还有我的项链,每次我单独出门前都把项链寄存在他那儿,这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拿回来了。

  转眼到了秋天,我被转移了,远远地见到那红褐色的城堡的圆顶,我都呆了——布特尔卡监狱!不是吧,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喜欢苏汉诺夫卡的优美风景,我死赖着不肯下车,很遗憾,没人尊重我的意愿,还是把我扭送了进去。

  幸运的是,捷列金不在,而且考虑到我是苏汉诺夫卡来的,布特尔卡的同志们也尽量温柔,最过分的也不过是通宵审讯,而且看我皮肤烂得厉害,不只给我做了清洁,还找了狱医为我做了检查和治疗。我也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错,反正被狱医看出我是装的,竟然给我配了助听器,鉴于他们的诚意,我也合作多了,只要不出卖祖国和兄弟,我多说几句也无妨。

  又是一次半夜提审,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拖到四壁雪白没有窗户的审讯室里,往高脚凳上一坐,两腿悬空,双手反铐,在两百瓦的强灯下接受问询。

  审的人来来往往换了几拨,问的题目大体上是重复的,只是有些细节会刨根问底,我知道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想看我什么时候露出破绽。每当我昏昏欲睡答非所问时,审讯员就把我的助听器拿走,然后……呃,皮肉痛其实不算什么,千万别伤害到我的助听器呀,我真的很爱它。

  关于我在军中的主要活动特别是东线的战事、如何处理俘虏和游击队,还有是否利用弗拉索夫分子(拥有德供武装的俄奸)及对俄奸间谍学校的了解……我算明白了,俄国人其实更在意自己人的叛乱。

  接连几次昼夜连续的审讯,强光的照射,我的眼睛都开始发炎了,而且,真的是太睏了。

  “塔季娅娜·舍拉耶娃你认识吗?”我都以为自己睡着了,忽然听到这么一句,登时惊醒过来。

  “是。”已经连名字都清楚了,只是看我愿不愿意做个老实人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是房东家的女儿。”问她做什么,她又不是弗拉索夫分子。

  “她是俄奸,出卖苏维埃。”

  “不不,她是个简单善良的普通人,没做过出卖苏维埃的事。我们的军事行动她一概不知。”我急了,怎么牵连上她了。

  “你为什么住在她家?”

  “42年5月哈尔科夫之战后,我受了伤,所以住在她家。”

  “为什么不住市内的野战医院?她是护士?”

  “不是,她只是普通的农家女孩。”

  “那为什么?”

  “……医院里每天都是各种伤患,锯腿的,锯胳膊的,从早到晚惨叫个不停,根本睡不着觉。”

  “其实在你受伤之前就曾住在她家?”

  “嗯。”

  “严肃点。”

  “是的。她家是我部初入乌克兰时征用的民宅之一。”

  “你受了什么伤?”

  “左大腿被火炮炸伤,右手也是。”

  “很严重吧。”

  “嗯……是的!”

  “痛吗?怎么解决?”

  “很痛,需要打吗啡。”

  “所以其实你自己本来就痛得睡不着,跟医院无关?”

  “……”我回答得慢了点,一旁卫兵过来揍了我一下。“是的。”

  “你不是说塔季娅娜·舍拉耶娃不是护士?”

  “我教她了,她会帮我注射。”

  “她很笨吧。”

  “不,她很聪明。一学就会。”

  “行动不能自理?”

  “是的。不能走,也不能拿东西。”

  “穿衣服、吃饭怎么办?”

  “她帮我。”

  “包括清洗身体一切部位?”

  妈的,要不要问这么细,关你屁事,你这个没人要的变态。我火了,任由卫兵敲了我几下,就是不开口。

  “她态度怎么样?”

  “很好,很细心。”

  “你一共在她家住了多久?”

  “前前后后几次,加起来大半年吧。”

  “其实是持续了两年多。”

  “是的。”

  “你们怎么沟通?”

  “我……学了一点点俄语。最简单的几个词。”

  “她平时做些什么?是否偷运情报?”

  “绝对没有!她每天除了给我打针、换药、清洁……还要洗衣服、做饭。”

  “有什么消遣?”

  “伤好一点后,有时出去散散步。”

  “她扶着你。”

  “是的。我的腿不能使力。”

  “受伤前也散步的吧。”

  “……是的。”

  “这是在做什么?”有人从光影里走出来,递给我一张照片。

  “坐在她家门口,我在剥玉米。”连照片都落在内务部手里了,不知道塔季娅娜怎么样了。

  “这房子还在吗?”

  “可能不在了吧。”

  “为什么?”

  “她哥哥可能是游击队。”

  “你杀了她哥哥?”

  “我……我把她叫出来,然后,部队开了进去……”

  “她后来去哪儿了?”

  “不知道。”

  “抬起头来!这张呢?全部解释一遍。”又是一沓照片。

  我给她家剥玉米,指挥几个兵给她家修房顶,在河边散步,夕阳中她的笑脸和飘舞的金发,草原上一起骑马(那时伤好了),嗯,骑的是同一匹,餐桌上的红菜汤、烤肉饼、酸黄瓜上刻的“塔尼娅”,樱桃酸奶油包的甜馅儿饺子,我脸上的面粉和她的指印,她的手部特写,……还有,我刚洗完澡毛巾都没围好……

  我一张一张翻着,没想到副官奥托给我们照了这么多……可现在照相的人和相中的姑娘都不在了。

  “你喜欢这个姑娘。”

  “……”我沉默了。

  “为什么不娶她?如果她哥哥不是游击队?”

  “没有可能。”

  “为什么?”

  “她不是雅利安人。”不仅不是,还是被视为低等民族绝对不可以乱了血统的斯拉夫人。

  头顶刺眼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我慢慢看清坐在审讯台后的人,看见坎波夫平静的脸。

  然后还有……奥若拉?

  我呆了。她怎么在这里。

  奥若拉又惊又怒,眼中闪着泪光,她脸上的表情我终生难忘。

  上帝啊,为什么你会如此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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