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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长门园缘


  先时秦施□□,苦役天下百姓日久,良田荒歹民众流离,四海之内无不哀怨载道,生路渺茫,陈涉吴广遂揭竿而起,振臂一呼,苦难百姓响应者众。高祖归乡里,置义士,联合天下人共讨伐暴秦,约定先入咸阳者王,高祖能政,麾下良将人杰众多,暴秦得诛,取得先机进取咸阳,然有鸿门之宴在后,只得退居汉中为王,后历万苦征战天下,终建大汉朝政,天下遵从。

  自此虽兴太平之世,然大汉天下历世近百年来却时有动荡危机,先是高后称制八载,酿诸吕之祸,高后甍,宗室子刘章率忠臣良将灭诸吕,陈平周勃迎太宗皇帝南下归长安以主持天下大局。太宗继位,广布恩泽安定民生,减免徭役休养生息,大汉治世由此而始,然亦有淮南王刘长谋逆之事,太宗仁厚至孝,宽大处置,却始终埋下祸患。

  太宗驾崩今上继皇帝位,三年,吴楚七国之乱发,今上派遣四路大军平叛,七国之王获罪伏法者有六,叛乱既平论功行赏,梁王刘武功劳甚大深得帝心,四年立皇长子刘荣为太子。经此一役,朝堂之上世家大族声望愈长,这些军功世家或是外戚之臣或是当年跟随高祖征战天下的功臣之后,于朝堂各有一席之位,今上施仁政,沿袭太宗与民休息的既定政策,然治政之时多受世家大臣掣肘,终于深以为患。后太子之母失德,七年,太子性懦无能担当大任被废为临江王,此事之后太子太傅窦婴遭到暗贬。胶东王刘彘更名刘彻,立为太子,今上培植儒生卫绾升迁御史大夫为太子太傅,而后逐渐培植升迁无家族背景之官员,暗挫世家之臣,为继位太子一一扫清障碍,世家大族虽遭贬斥,然势力仍是盘根错节深入各处。临江王坐侵太庙自杀伏罪,后有丞相条侯周亚夫疑是造反作乱被捕入狱,于狱中绝食而亡,今上虽是痛惜却得以暗喘口气。

  大汉朝政一片清明,北境虽有匈奴之祸,却也未成大患,国渐富足,百姓安居乐业,上巡幸雍地,告五帝之庙,祭名山大川诸神,巡视百姓之兴,归朝之时却万没料到梁王谋逆作乱,此次祸乱比往昔凶险十分,太子刘彻虽然迅速平叛招降,然今上龙体大损,叛乱之人死者众,主犯梁王刘武却因窦太后左右而得免一死,刘彻父子深感不定,胸中暗受一口怒气,却是无能为力。

  皇帝龙体有恙,太子监国理政,朝堂之事多是全权处理。六月天热,皇帝病情转好,刘彻护送父皇母后往甘泉宫避暑,回来时已经六月末了。

  晨曦照上了窗纱时,阿娇从不明缘由的残梦中醒来。

  推窗而看,天边被丹彩的流云装点的美丽极了。

  丁冬从外面推门而入,高兴的说道:“翁主,太子殿下回来了,果然是……”

  阿娇抬手制止丁冬的话,无关别的,她不再想许多了。

  踏着晨光,阿娇照常出侯府去了。她把心情调整的如同晨光一般明亮。

  太子宫的高墙刚被初阳打上一层金色的光,曲折的溪流蜿蜒着幽凉的调子缓缓滑走,林木合抱在晨光里拉出修长的影子。

  阿娇一路走去,并没留意到今日太子宫的宫人与她回话带路时有些慌张的神色。她不在意旁的一心只想快点看到刘彻,所以也发现不了这些人的为难。

  不知太子昨日回宫有怎样的训示以至于这些宫人今日里竟然对阿娇翁主颇是怠慢。

  “太子殿下尚在内殿,翁主且先在大厅等一下。”一小黄门小心翼翼回话。

  “嗯?真是累着了,我去看看。”阿娇抬脚就往主殿进去了,正向一旁小宫女相问,刘彻就从里面出来了,似乎走得有些着急。

  阿娇转头去看,刘彻正拉了内殿门合上边扯好外袍向她走过来,面色有些不正常,她脑子一顿,有些反应不及。

  “怎的一大清早就来了?”刘彻走过去拉阿娇,却被她下意识向后躲开,顿时心间不悦负手而站。

  “大…清早吗?你似乎很累,打扰到你了?”阿娇莫名的气又上来了。

  “来吵架吗?”刘彻想起昨日回来时听到的话很是不忿。

  “搅扰殿下清梦了,阿娇告辞。”酸涩的血气涌上脑门,阿娇只觉不能忍受,要迅速离开。

  刘彻见阿娇无顾着恼,心中暗急伸手抓她却只连她的袍角也没碰到,看着她决绝转身的背影,只气愤的摔袖,牵的腰背一阵抽疼,强按着坐下休息,兀自生气。

  一帮宫人看得胆战心惊,也没有谁敢上前说话。

  “这些日子阿娇翁主也不好过,想必很忧心殿下您呐,您瞧她这般早的就来看您啦。”只有韩嫣在一旁劝解,刘彻于是终于慢慢忆起这段时间关于阿娇的记忆,似乎阿娇回家那日,天雨乍晴,有什么事情发生来着……

  阿娇这次气极了,却讲不清具体的气从何来。

  卜官请的吉日是八月十三,眼看要成亲了,两人却拗气大半月也好不了,陈午十分忧心,遣人送宝贝女儿离开长安城去长门园玩一玩散心。

  刘彻到了堂邑侯府时,阿娇的阁楼已经空了。陈午对刘彻行了君臣之礼,刘彻忙扶起说道:“姑丈不必多礼,我来找阿娇,嗯,与她有些误会了。”

  陈午请刘彻落座让人烹茶,说道:“太子殿下既然称呼一声姑丈,有些话我便直说了,还请殿下勿罪。”

  刘彻感觉到今日姑丈的态度十分生硬,心知他是恼自己惹阿娇生气,于是拱了一礼说道:“但听姑丈教诲。”

  陈午见刘彻语气诚恳,随之叹了口气说道:“教诲不敢,只是为人父者对女儿将嫁之夫的几句盼托。我的女儿心思单纯不似其母,随了父亲之愚,有时也看不清事理人心,迷糊了些,却是个恳率执著的,看中了一个人便全心而待,为一件事会也执拗不已,彻儿,日后丫头若是犯了脾气请你也多担待些,她心里装着你才肯发脾气,若有一日她连脾气也没有了那便是心间没了在乎。”

  这番话是一个长辈对小辈说了,是父亲对女婿的嘱托,刘彻低首听完,起身弯腰一礼郑重说道:“姑丈,彻儿谨记。”

  陈午笑了笑拍拍刘彻的肩膀,告之阿娇去了长门园。

  于是不久后太子刘彻亦安排妥宫中事宜策马去了长门园。

  长门园中阿娇不在书房待着,不知是去了何处,刘彻由仆婢引路指点着到了一处山园,仆婢躬身道:“禀太子殿下,翁主便去的随园里,吩咐不叫人搅扰。”刘彻挥手叫领路的仆婢回去,兀自一人去寻阿娇。

  长门园内此处果然遥远偏僻,乃借山为景,远岫屏列竹树参差,建筑相较入门处已然稀有,俨然一处野园般不见人迹,处处是天成的景致,状似天成其实细看之下就见得多处细微精巧的工斧痕迹,只是做的极为细致,匠心独运嵌于石木水山之间,叫人误以为浑然天成。刘彻沿途欣赏,转出一段回路岭,由矮草土径上下来,瞧见前面阳光甚好的微度斜坡边缘,一排杂乱高立的花树下,站着一个姑娘,只能瞧见侧身,她倚着花树瞧着远处草地上西落的日头发呆,玉面逆光看不清神情,只得旁的花树投下在她身上的斑驳碎影,不清明的孤独。

  刘彻心里一阵难过,起步走去。阿娇背靠在一株高大的广玉兰树上,右脚朝后曲起踩在树干上,双手交叠在脑后枕着光滑温热的树干,广袖自然的挤在一起垂在身侧。她今日未着繁复华美的宫装,只穿着简洁的藕合色深衣,就那么似乎躺在树干上一般放空远望,刘彻不解她何以穿着如此素色的衣裳,走的近了却是觉得竟有一种遗世独立翩然傲然的雅味,又恍惚感觉她要飘然远去,没来由的心一慌。

  阿娇察觉有人近来的脚步声,扭头朝右后方的径上看去,刘彻正踏步而来,她只随意一看,心就腾地起了一股不平息,刘彻走来的方向,落辉只能打在他右侧身上,看上去一半日光一半黑暗。

  只一眼,阿娇便收回手臂越过花树向里面的草地走去。刘彻行至树下尚未开口,见她走开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抬头看看阿娇方才倚靠的广玉兰花树,树上还残留着半枯的花朵,有的却已经掉落树下。刘彻抬手扶过树干,满心惆怅带着郁郁的欢喜踏上阿娇走过的方向。

  走的远了,阿娇始终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不急不徐不远不近的跟着,路过一幢无规则石柱时索性在那石柱拉长的浅影里坐了下来。

  刘彻走近在她身旁站定,眼目由她身上移向旁边的石柱,上刻:随园。

  阿娇不看他,刘彻也一直看着石柱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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