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尹惠听了之后更心疼眼前这个大男孩了，他和遥远两个人13岁时亲生父母遭遇车祸，他们家领养了遥远，另一对父母领养了遥岑。遥岑的养父几年后因为糖尿病去世，遥远半年后也跳楼自杀，现在养母也走了，这个孩子在世上再无亲人了。一想到这儿，尹惠就把这么多年对遥远的思念全部转移给遥岑。
“别哭，孩子，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以后累了就回来家里，遥远的那间房给你住。都是妈妈的好儿子。”尹惠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拍拍楚遥岑的手，安慰道。
“谢谢阿姨。”楚遥岑也擦了擦脸颊的眼泪，感动地说。
夏尾忍不住在心里鄙视，楚遥岑虚伪，一抬头就看他似笑非笑的嘴角，好似在冲她炫耀。
“我去看你爸爸做好菜没，你们俩聊。”尹惠站起身朝厨房走去。
“人都走了，别装了。”夏尾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
楚遥岑放松下来靠在沙发上，看到一个台，建议道：“看这个综艺节目吧，有我。”
夏尾立刻换台，真人坐在旁边就够烦人的了，电视里再看一个，还活不活了。换了一个访谈节目，然后就听到主持人说，下面有请当红小生楚遥岑。夏尾脸都绿了。
楚遥岑憋着笑。
“你最近节目挺多啊。”夏尾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嗯，比较火。”楚遥岑不客气地说。
“尾巴，过来端菜。”夏爸在厨房喊女儿。
楚遥岑立刻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
“让尾巴来就行了，这是她的活儿。”夏妈把楚遥岑轰出去，把女儿拎进来，让她麻溜地干活。
“不用，我来。”楚遥岑抢着把菜端出去。
夏妈看楚遥岑的眼神又变了一变，这孩子跟遥远一样心实。
猪鼻子插葱，装象。夏尾默默翻了个白眼送给楚遥岑。
饭桌上，夏爸和楚遥岑喝了两杯白酒，聊着男人的话题，突然问道：“小岑你后来有继续完成学业吗？”
楚遥岑摇摇头，他高中毕业就出去打拼，学历一直是他的硬伤。
“男人还是要有个学历才好往上走。夏尾正好要申请国外的大学，不然你和她一起申请国外的大学读个本科，练好英语对你将来的演艺事业也有帮助。”夏爸提议道，主要女儿一个人出去他也不放心。
“嗯，我也想去外面深造学业，磨练演技。”楚遥岑不经意间冲夏尾挑挑眉，答应夏爸的提议。
夏爸见夏尾不说话，问她：“尾巴，你觉得呢？有你遥岑哥哥在我们也好放心。”
夏尾无奈地点点头，尹惠女士已经知道她拒绝申请交换生了，老爸怎么会不知道，这分明是推着她往前走。
“等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给你遥远哥上坟，一年了，他也改想我们了，一定也很想小岑。”夏思默喝了一口酒，低着头，思念着儿子。
“叔叔，我哥看到您这样也会担心。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另一个儿子，我给您二位养老。”楚遥岑看着夏爸真诚地说。
“是叔叔对不起你，让你失去了兄长。”夏思默说着说着竟像个孩子呜呜地哭起来。
“你瞧你，多喝了两杯还哭上了，在孩子面前丢脸。”尹惠也有些心情沉重，每年这个时候夏思默都要哭一场，她起身把丈夫扶进房间，“你们继续吃，我去照顾你爸。”
夏尾心里也不好受，眼眶里有泪在打转。
楚遥岑递过一张纸巾，“别哭了，我哥看到你这样该心疼了。”
“我好想他。”夏尾趴在他肩膀上低声说。
“我也是。”楚遥岑摸摸她的小脑袋。
两个人一同思念着一个人，心便无限靠近，所有恩仇也都一笑泯然。
夏尾擦擦眼泪，“我家没那么多客房，今晚你就睡遥远的房间。”
“嗯。”楚遥岑起身帮她一起收拾碗筷。
夏尾躺在床上，睡不着，她知道一旦睡着，也会梦到过去，听到有人在敲窗户，“谁？”
“是我。”楚遥岑回应她。
夏尾把窗户打开，“你有病啊，大晚上不睡觉，来敲我窗户。”
楚遥岑的房间就在夏尾隔壁，伸手就可以敲到，外面有个防护窗，楚遥岑跳出来，撑着窗边就翻到了夏尾房间内。
“诶，大晚上的，翻什么窗户。”夏尾觉得危险所以没有阻止他跳进来。
“我哥当初有没有这么翻过？”楚遥岑靠在她书桌上问。
夏尾打开台灯，室内亮了许多，“以前经常翻，我妈不让他看小说，所以他就把小说都藏在我房间，晚上偷偷跑过来看。”回忆着过去，夏尾的嘴角勾起来。
“我们爸爸喜欢看武侠小说，从小耳濡目染的，我们两兄弟也都喜欢看。”楚遥岑笑着说。
“是这样啊。”夏尾点点头。
“我哥中学的时候有发生过什么好玩的事情吗？我对他那个时间段的故事一无所知。”楚遥岑好奇地问她。
“挺多的，例如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每年压岁钱都比我多，另外总有小姑娘打电话过来找他问学业上的问题，但是我看不像。每次都承诺要带我出去玩，可是都被老妈发现，然后他去上奥数班，我去上钢琴班。最后约好了时间和地点，双双翘课，出去溜旱冰。被父母知道后，被罚不许吃晚饭，大晚上两个人偷偷地煮方便面吃。”太多回忆蜂拥而来，夏尾以为她早就忘了，原来它们都还在，只需要一个召唤，都像洪水猛兽一样冲出来吞噬她。
“你呢？那个时候你是不是也这样，跟你哥一样。”夏尾穿着睡衣歪着脑袋问楚遥岑。
“差不多。”楚遥岑回想自己那个时候，养父在公司每年例行的健康检查中被诊断出糖尿病，被公司开除，养母曾生过一个孩子不幸夭折，身体一直不好。他一边忙着照顾每周要做透析的养父，还要给养母熬药，功课一落千丈，奔波于医院学校和家中，站着都能睡着。
“你睡吧，我走了。”楚遥岑打算推开窗户打算原路返回。
“我爸妈应该睡了，你直接走门吧，那不安全。”夏尾打开门，让他离开。
“晚安。”楚遥岑帮她关上门。
**
大清早，夏思默开着车载着妻子女儿和楚遥岑去郊区公墓给养子楚遥远上墓。
楚遥岑买了□□，夏尾买了紫罗兰带了本《三少爷的剑》。
“你哥哥今天看到你，肯定高兴。”尹惠被楚遥岑扶着边走边说。
“远儿，你看妈妈今天带谁来见你了。”尹惠放下给儿子带的东西就忍不住落泪。
“哥，我来看你了。”楚遥岑看着楚遥远18岁青涩的照片，哥，你还是那么帅，那么优秀，“我现在演戏赚钱养活自己，过得挺好的，你别担心我。你以前总说我瘦得像竹竿，现在健身好多了。家里叔叔阿姨我会照顾，你在那边别担心。尾巴我也会好好替你照顾她的。”
夏妈讲着这一年来发生的琐事，说着说着就崩溃地大哭起来：“远儿，是妈妈对不起你，当时你课业那么重，妈妈还给你那么大的压力，才让你受不了离开我们。你别怨妈妈，在那边没有考试没有作业，你好好玩。”
“孩子妈，都怪我，没注意到当时遥远的反常。”夏思默扶住妻子的肩膀，愧疚地说。
每次来上墓，夏妈总会哭晕过去，怪她自己当时给楚遥远太大的升学压力。楚遥远是在高考后的第三天跳楼自杀的，称不想继续背负着沉重的枷锁活下去。高考成绩出来，他是他们高中的理科第一名，一时间成了新闻。楚遥远一直成绩很好，老师，学校，父母都对他有太多期许。可是也就是期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先扶我妈下去吧，我想和遥远哥哥聊聊天。”夏尾抬头看着楚遥岑把照顾尹惠女士的任务交给他。
“好，我们在下面等你。”楚遥岑点点头，和夏爸扶着夏妈走下去。
夏尾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慢慢蹲下来，靠在冰冷的墓碑上。
“楚遥远，你知道吗？我恋爱了，叫苑白阳。那个人特别像你，和你同岁，学习好，会写文章，和你一样帅，开了自己的公司。是我死乞白赖才把他骗到手的。如果你们两个人认识的话，一定会成为好哥们，下次我带他来看你。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了，高考，上大学，写书，成名，特别忙，忙得我都没有时间想起你了。嗯，还有，我遇到你弟弟了，楚遥岑。小时候你带我去见过他记得吗？我看演员表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后来在剧组见到他，发现果然是他，但是我没认他，可能是逃避吧，他和你长得很像。
哥哥，我知道你一定在怪我。我高考后梦到你了，梦到你说你怪我，怪我当时抓住你的小辫子不放。这些年妈妈总觉得是她害了你，其实她不知道那个罪魁祸首应该是我，是我害死她最爱的儿子，她应该怪我的。
你记得吗，你那次放我走之后跟我讲，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现在我都快变成撒谎精了，看到谁都不敢信，不敢把真心露给他们，怕对方是骗子。
遥远，你回来吧，我再也不说你是绑架犯了。我错了，你回来吧，好不好。”夏尾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使劲打自己，脑袋磕在墓碑上，早已无痛意。
“夏尾，下去吧，叔叔阿姨在等你。”楚遥岑站在远处看着她又哭又笑，最后没了动静，才敢过去，递过纸巾。
夏尾的脚早已麻了，站都站不起来，擦了擦鼻涕眼泪，缓了缓，起身时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
“别让我哥担心你。”楚遥岑扶着她下台阶，回头看了眼楚遥远，他还是微笑着，温润如玉、清澈干净的少年模样，他把自己永远定格在十八岁，可是留给所有人的却是无法磨灭的痛苦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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