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生死一念之间
“七重曼陀罗……”凤临天低喃出声，“七重地狱九重殿，曼陀罗下血花开。如果逃脱不掉梦魇，那么全身的血脉将会化作血花，为这虚幻的魔障添上一笔绝妙的曼陀罗花，对吗？”
最后两个字有些轻，像是从心底最深处说出的一般。
修月愣了一下，颌首：“是。”
“这么邪门？”一旁的萧翎呲了呲牙，“就算是梦魇也不过是些虚幻的东西，有什么难的？”
修月回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的确是没有什么难的，只是……还从未有人可以走出幻。每个人内心都隐藏了一段自己不愿再提起的事，有的人血腥，有的人残暴，有的人为了功名利禄在道路上用一对对白骨垒成了前进的路，他们说是不怕。可真的勾出一根线，那么一切都将脱离轨道。怕，与不怕，只在一念之间。”
“哪儿有你说的这么邪门。”萧翎嘀咕了一声，幽绿的眸中掠过一道复杂的神色。
修月轻笑：“放心，你不会死后化作那曼陀罗花的。”
“哦，为什么？”这次是凤临天问的。
“因为啊……”修月的目光有些虚无缥缈，“我们满身罪孽，只配下地狱，又怎配得起那绝美的花呢。”
这句话，修月说的很轻，却像是一击闷雷敲在了对面两人的心中，睁大了眼有些怪异地看着修月，看得修月低低的笑出声，唇角之间邪气纵横，“怎么，难道你们手上都没沾过血腥？就算你们告诉我没有我也不会相信的。”
“你看起来，”萧翎皱眉，想找一个恰当的词，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划，“……不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看得太透彻，也太过成熟。
撩了一下眉梢旁边的一缕青丝，修月笑得莫名：“像或者不像，因境而异。”
“我可是听说萧将军你十二岁就上了战场，那么，当年无数场战争下来，你……看起来又像十二岁的少年吗？”
修月的话让萧翎一震，绿眸眯了起来：“本将的经历跟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小姐能相提并论吗？”当年冥土国局势不稳，他如果不上战场把自己磨练的够强，那么他现在就不会活着站在这里跟他们说话。
“……”
修月没有吭声。
只是朝着第四关走了一步，前脚跟就是幻的分界线。
踏进去，她就要把前世经历的事情再重演一遍，那么，她准备好了吗？
没有……
袖袍一扬，她把手中的黑令牌扔了进去，声音清越而意味不明：“第四关。<>”
“你想好了？”空气中传来一道声音。
“……是。”修月的声音坚定而又决绝，她绝不允许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再承受一次，什么克服自己内心的魔障就能无敌，都是狗屁，那种痛没有切身体会过，又怎么理解那种剜心蚀骨的痛，那种痛，一次就好，她绝不会给她自己第二次承受的机会。
“那么，进入第五关吧。”
那个声音落后，眼前的雾障顷刻间消散殆尽，出现了第五关的石门。
身后的萧翎不解：“你就这样把那个令牌给浪费掉了？接下来还有两关，你怎么就确定一定可以通过？”
“令牌是我拿到的，我想用来换那一关通过就那一关。”修月没有什么起伏的一句话让萧翎直直地僵在了原地，可又没有什么话来反驳，他张了张嘴，第一次被堵得这么彻底，可这怨气又无处可发。
“得，本将多嘴。”
这一次，凤临天没有吭声，只是他的目光略微有些深沉地看着修月，像是要看透眼前这个人一般。
十五岁的年纪，她跟他们又不同，有什么埋在心底的事情竟然连幻都通不过，幻是有破绽的，只要是心境空透，四大皆空之人都可以通过。
身后探寻的视线即使修月不回头也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她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果然牵扯到眼前这个人她就会乱了分寸，眉头深锁，目光带了丝别人看不透的苦涩，如果当年可以重来一次，她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那般的境地，也绝不会欠他一条命而把自己逼到那种程度。
目光幽幽，修月的手指攥紧。
赫然伸直朝着面前的五颗黑晶石直直地按了下去。
石门打开，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凤临天与萧翎也走了过来，抬头看去，都愣住：“空的？”
“是空的。”修月颌首。
“这是白让我们过一关？”萧翎调侃，“不过以这黑邪门这么邪门的一个地方，应该不会这么好心才对。”
修月笑，却是一抹冷笑。
看着前方空空如也的密室，干脆盘膝坐在了地上，目光清冷地看着前方，周围的烛光半深半浅的打在她的身上，在她的侧脸上勾出一抹绝美的弧度，宁静，睿智，狡黠，却又让人从头至尾看不懂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萧翎不解。
“想办法。”修月抬头斜了他一眼，“你以为不想办法，我们这样大摇大摆地能走出去？”
“……不能。”萧翎颌首。
茫然地站在那里，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自己怎么说也是一个悍将，可为什么她说得话自己总是反射性的遵从，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而她的身上也莫名有种氛围，就跟……
萧翎心下一动，垂下眼细细地打量着那沉思中的女子，当眸色掠过她眼翦垂下三分，眉心深锁的表情时，突然震了震。
这表情……
凤临天撩起长袍坐在了修月的身旁，静静地看着前方，一半俊美一半妖娆的脸上看不出什么。
未束的发散在身后，让他整个人少了几分霸气，多了几分清透。
他同凤清音本就是亲兄弟，长得也有几分相似，离得远了，朦胧之间会有偏差，修月余光一扫，心下有些恍恍然，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修月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密室，扫了一眼身旁的两人：“你们可看出这密室有什么不同了吗？”
萧翎最先摇头，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密室有什么不同的，按他来说，先闯个试试。
“那么，你呢？”修月偏过头，看向凤临天。
凤临天沉默片刻，抬头，目光直直看向前方的密室：“这个密室看似‘空’，实则‘满’。”
“哦，何来的满？”
“杀气。”
修月点头，手指一掠，一枚银针朝着前方空空如也的密室射了过去，而那银针刚入密室，就见整个密室像是被红光围绕一般，那些红光就像是凌厉的刀刃，毫不留情地掠像那枚银针，顷刻间化为乌有。
而密室再次恢复了原本的空空如也。
萧翎有些诧异地看着密室，可这诧异也只是维持了两秒，就转为了凝重。
看来，这一关着实不好过。
即使是他们也难以在瞬间可以化银为气，这种力量并不输于十个音尊共同作用达到的效果。<>
银针虽小，可应用到人身上，那效果也是惊人的。
“这一关，如何过？”
许久，萧翎才缓缓吐出这样一句话，毫无头绪，想要到达第六关他们必须通过这个密室，可这个密室根本不是平常人能够抵制那些杀气的。
修月轻笑，随即摊手：“那就是你们考虑的事情了。”
“你——”萧翎瞪大了眼，“你不想个办法？我们就算是一个音尊，一个武尊，也抵不过这十个音尊级别的杀气啊。”
“有时候不试试怎么知道？”修月眯眼。
“你怎么不去试试？这是要人命的。”他萧翎虽然不怕死，可也不能死的这么可笑吧。
“呀呀，”修月挑眉：“亏你还是个大将呢，怎么这么没风度，你好歹也是个武尊吧，我可只是个小小的羽音师，这过去直接连渣渣都不剩啊？”
“那本将过去也是渣渣也不剩啊。”萧翎瞪眼。
“非也非也，”修月的食指在萧翎的眼前晃了晃：“怎么说你也能扑腾一下再变成渣渣的。”
“……”萧翎气得鼓了一张俊脸，直接无话可说，得，他方才已经是抽筋了才会以为她思考时的模样像极了君罗，这丫简直就一小恶魔，还是一贪生怕死的小恶魔，而且专挑他们下口。
“萧将军，把你的剑给朕。”
突然，一直沉默着的凤临天出声。
萧翎愣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直接把腰间的软剑递给了凤临天。
凤临天伸手接过，却是突然开始在第四关的这个密室里布局，赫然是偃月九阵之一的八卦阵。
八卦分别为乾、坤、震、离、坎、艮、兑、巽，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以音为刃，以天为奇，借助利剑的反光弧以密室为媒介形成一个强大的气场，那么通过这些源源不断的外界力量在顷刻间暴增自己的实力，从而制敌于死无葬身之地。
修月沉默地看着凤临天摆阵，有些怔忪。
阵法不错，也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可他却是忘了一点。
很重要的一点，虽然只是这细小的差别，在凤临天闯关的时候也会直接让他尸骨无存。
说，或者不说，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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