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闯六关十八阵
“你……你见门主做什么？”墨离的喉咙莫名发干，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感觉她在慢慢的远离，如果说他们之间从以前隔了一条溪流的话，那么如今就像是隔了万重山一般，她的眼中，他就像是一个陌生人，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音疗五卷》”
修月并不打算瞒着他。
君修月死了，那么她就会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他跟君黎风不同，君黎风的心中从始至终都是把皇权摆在第一位，而墨离不一样，他脸上不露分毫，可从她从君修月的过往调出来的记忆看去，他为她付出的并不少。
只是君修月不知道罢了。
从一个旁观者来看，她明白他的心意，却也更需要断了他的念想。
“……你？”
墨离愣了愣，“你要救君黎风？”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顿时，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修月：“我不带你去！那种人死了就算了，他那会儿那么对你你竟然还……”
修月一怔，脸上的煞气缓了缓：“谁说我要就他？”
“可……还有谁值得你冒那么大的危险去争《音疗五卷》？你又不是不知道，想要从门主手里拿到《音疗五卷》，必须闯过六关十八阵，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墨离脚下一动，直接挡在了修月的面前，“你要是想进黑邪门，先打得过我再说！”
“墨离，让开！”
身后一片寂寥，暗夜衬得修月的脸色有些阴沉，细看之下还有一抹急色，只是一心都在修月身上的墨离并没有看出来。
“……”
墨离抿紧了唇，决定跟她对抗到底。
“百年内，一共有七人闯六关十八阵，他们哪一个不是为了重病的亲人或者至交好友，可七人死了六个废了一个，你想当那第八个不成？”墨离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痛色，“君黎风那般对你，你前些时日明明也不理会于他了，可今夜为何会为了他闯这六关十八阵？”
“……我说了，不是为了他。”修月叹息了一声，他的急是从真心发出的，所以她狠不下心。
至少，他比君黎风有情，是真的对君修月好。
“那是谁？”
“……凤清音。”
“谁？！”墨离猛地抬起头，“你说谁？”
“墨离，既然你知道我最近的动向，那么也应该知道我最近跟谁走得最近。”
修月的眸仁深了深。
墨离眸底掠过一道黯淡，垂下了眼翦，“你，真的决定了？”
“是。”
“你认识他不过数日，他就真的值得你这般？”
“……是。”
“那我呢？”墨离抬眼，神情有些悲伤：“我不信这么多年你就真的看不出什么？”她一次次想要靠近君黎风，而他则是一次次想要靠近她，却又被她拼命地向外推。
修月沉默了下来，她不清楚君修月对墨离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可……绝不会是爱情。
“看出了又如何，看不出又如何？”
许久，修月抬起头，当断即断。
墨离的眸底有什么在闪烁，慢慢黯淡下来，散尽了光华，沉寂成一片深邃：“……你这次又是认真的吗？”
“……是。”
“好，我带你去。”
袖袍猛地一甩，在风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声音，修月知道，以墨离这样聪明空透的人定然是会选择从此埋葬了这段还未开始的感情，墨家的少家主如果没点魄力，那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她不是君修月，所以，她不可能把她欠下的情债一并偿还，她连凤清音的情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他的？
他晚了一步，没有在君修月认识君黎风之前认识她；
他迟了一步，没有在君修月绝望的时候递上他的温暖。
他们之间，终究只能形同陌路。
跟着墨离，修月向着一个方向而行，怀里的雪团儿似乎是感觉到了凤清音的气息，动得越发厉害，修月的手捏了捏它的耳朵，让它保持安静。
为了凤清音，它不能露面，而她……只能与那人合作。
六关十八阵，是一道鬼门关，以这个身体此刻修月与能力没有丝毫的胜算，所以，今夜，她将忘掉自己的身份，忘掉自己过往十八年的爱恨情仇，她，今夜只是君修月！
也只能是她。
站在黑邪门最深处的一座阁楼前，四周袅袅生烟，伴随着各种药香，让四周的空气都像是散漫了下来，懒洋洋的，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想，只是想这样静静地待下去。
墨离早已含了特制的药丸，扭过头刚想把一粒三品药丸递给修月，却看到她脸色红润神情冷然，丝毫不像是中了空气中“暖香十三”的模样。
“你……”
修月回头：“你想问我怎么没事？”
“……是。”墨离点头，他的确是想问，毕竟即使是他们这些长久在门主各类杂色药物的浸泡下也难以抵挡“暖香十三”的药力，她什么时候功力这么高了？
修月哼了哼：“跟功力无关，只是小技巧而已。”
“哦？”
“‘暖香十三’虽然厉害，可却是由九十九种极致毒性物质提炼而成，却偏火，与檀香混合在一起的话让人产生昏昏欲睡萎靡不振使不上力气，可它却还是有天敌的，火者，灭也，当然，只需要四十九味药材即可……”
“哪四十九味药材？”
墨离摸了摸脑袋，他入黑邪门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有四十九味要可以炼制出抵制门主的药？
毕竟就算是门里首屈一指的首席炼药师也不敢这么说的，毕竟门主有一个毛病，其实这也不算是毛病，任何一个痴人都会有的，像是武痴，音痴，而门主偏偏是药痴，绝不会允许自己炼制出的药被人给破解了？这对于他来说，可是相当的羞辱。
“让你知道了，可就没意思了。”
“诶？”墨离眼睛亮了亮：“你能炼制出抵制门主的药？”他怎么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有炼药的本事了？毕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加入黑邪门的，还是需要一部分天分的。
他再此之前可是一点都没听说过这丫头会炼药的？
修月淡笑不语，只是抿着唇望着阁楼的一个方向：“黑门主，让客人等得久了可就有违待客之道了。”
四周空寂一片，只有几个大药缸以一种诡异的阵法分布在四周，在这样的夜色里看起来有些恐怖，趁着不时刮来的小风，让人整个毛骨都蹭蹭蹭地向上蹿了。即使是墨离，对于这个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门主，也算是怕的，毕竟从未有人真的见过他的模样，他则是除了整日的炼药还是炼药，门里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是那些长老说的算的。
可除了一点，《音疗五卷》！
即使找到那四个长老，没有门主点头，她也没有机会闯六关十八阵。
突然，阁楼的一扇窗棂猛地打开了，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一条红丝线从其间飞掠而出，直直地朝着修月飞来。
修月静静地看着，反而是把手腕给露了出来，墨离想要阻止，那红丝线像是有灵性一般，结结实实地缠上了修月白皙的手腕。她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只是静静地盯着前方，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又似乎在想些什么，狭长的凤眸看着那扇窗，从她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一双幽深的眸死死盯着她。
修月想，生气了？
还是被她激出了很久都未出现的斗志？
许久，修月觉得差不多了，才晃了晃手腕：“还没好？你就算是再细看百遍，没有中毒就是没有中毒，”齿间微微转了一下，顿了顿，“不知道门主有没有兴趣知道哪四十九位药材破的你的‘暖香十三’？”
“说！”
红丝线随着这一个冷硬的字眼被攥了回去。
修月神情莫测地盯着那扇窗，笑得有些无赖：“说也不是不可以，可门主也知道……”
撩了一下额前的发，“门主都没有什么表示吗？”
“一品补药六枚。”
对方冷冰冰的六个字，让修月笑意更深了，伸了个懒腰，转身：“看来还是回去的好，这四十九味药材就算是说上一说也得大半天，可费口舌了，这嗓子疼得紧。”
“……四百九十枚。”
一旁的墨离睁大了眼，四百九十枚……一枚一品补药在黑邪楼可是喊价到一千两黄金啊，四百枚那岂不是？啧啧，门主果然不愧为外界传闻的那般药痴到了极点，真是不拿药当药啊？
修月的唇微微勾了勾，缓缓转身：“……可我不想要一品补药。”
“到底要什么？”
那个声音有些不耐烦。
修月细细感觉着他情绪的波动，缓缓地捏着手骨：“其实吧，门主有些药还是有很多缺陷的，比如‘尸心毒’，毒性虽然属于瞬间毙命的，可只要在中毒的瞬间喂上一味药的话，还是可以拖上半个时辰，门主也知道，半个时辰能办很多事情，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缺陷？当然，还有‘刺骨毒’、‘六弹血’……”
“够了！”
四周的空气突然冷了几分。
修月听着那已经抓狂的声音，觉得也到时候了：“自然，只要门主答应我一件事，这所有的缺陷，我都会无偿告诉门主的。”
听到这，墨离终于懂了，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修月明明散漫却直掐毒蛇七寸的眸仁，果然不一样了么？
“……什么事？”
“《音疗五卷》。”修月正了正表情，静静抬眼看着那个方向。
四周突然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许久，就在墨离以为门主会发怒的时候，他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很聪明。”
“我可以当这是夸奖。”修月颌首。
“……可本门门规大于天，即使你真把本尊炼制出的药都找出缺陷，《音疗五卷》本尊也不会给你。”
修月眸底掠过一道失望：“是吗？”
“不过，你要是能闯过六关十八阵的话，破了门规，本尊自然会把那《音疗五卷》给你，到时候……”那声音顿了顿：“别忘了告诉本尊！”最后一句话，门主的声音有些急迫，明明恨得咬牙切齿，却因为某些原因而发不得。
墨离黑着脑袋抚额：他果然低估了门主药痴的程度！
“哦，六关十八阵？门主这是要保住我的命了？”
“不保行吗？没有闯过一次的话，你定然是不会说出来的。”那声音哼了哼：“不过你也要知道，至今还没人能真正闯过，本尊只是好心提醒你一次，无论你闯过闯不过，你在死之前都给本尊放弃了。要是敢不告诉本尊之前就死掉的话，本尊立刻就派人杀了你要救的那个人，这个令牌你拿着，就算你残了废了都给本尊留着一口气，这东西只能用一次，可以让你直接通过一关一阵。”
话音一落，修月感觉到一个东西直直朝着她掷来，她伸手接过，目光幽幽。
许久，抬眼：“谢了。”
一关一阵，也不枉她费了这么多心思。
至少增加了许多机会，她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也绝那拿凤清音的命开玩笑。
“……啊啊，你要是敢死在里面，本尊一定会杀了那个人！”
修月扬唇：“放心，我不会死的……”
还没有看到好好的凤清音，她还不能死……
“走吧，带我去入关口。”
有些事情，即使她不愿意，还是需要解决的。
跟着墨离来到入关口，远远的她就看到前方一行人笔直地站在那里，修月转身，静静看着墨离：“你不要再过去了，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你说。”墨离的喉咙有些发干，他想说什么，却知道不可能。
她眼底的决然太过强烈，让他知道即使自己说了她也不会听，她心里此刻唯一看得到的恐怕只有四个字，《音疗五卷》，它代表了那个人生的希望，却也埋葬了他所有的感情。
“帮我照顾好它，在我回来之前。”修月从怀里抱出雪团儿，睨着它水汪汪的狐眸，泫然泪泣，修月揉了揉它软软的发顶：“我想办法救他……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你这么粘他，他也不忍心死的对不对？乖了，我不能带你出现……”不能让你在那人的眼前出现。
雪团儿似乎是听懂了修月的话，弱弱地张了张嘴，终究没发生任何声响。
背过身，蹿到了墨离的怀中，把脑袋埋了进去。
“这……”
墨离愣了愣。
“不要让它出现在那些人面前。”
留下这么一句，修月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前方走去，距离越来越近，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前世那颗跳动的心在呼啸着疼痛，摸着心口，修月苦笑，这颗心不是她的了，所以，过往的一切，也该抛弃了。
只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小声的低喃，抛弃得了吗？
……
“什么人？”
入关口是黑邪门的禁区，包括凤临天在内的十九个人都被挡在了石门外，而看守则是两个老者，他们的头顶没有悬挂代表着身份的玄带，可修月知道，这两位恐怕已经到达了药尊的级别了，否者黑邪门门主也不会这么放心地让他们来守在这里了。
黑邪门擅炼药，却也擅炼毒。
就算凤临天他音攻再强，也没有把握在这两位手下可以全身而退。
歪着头，修月摇了摇自己手里的令牌：“我是来闯关的。”
话音一落，那两个老者睁开了眼，眼底掠过精光，即使他们看起来早已超过百岁，可那眼依然锐利有神：“小姑娘，这里可不是这么好闯的？”
“我知道。”修月耸肩，不起在意此刻落在她身上的另外几道打量的视线，唇角扬着无所谓地笑：“老人家也看到了，这可是好不容易在你们门主手上骗到的，要是不让我闯一闯，那不是浪费了。哦，对了对了，你们门主说可以让我直接通过一关一阵。”对着手指，修月大眼滴溜溜地转着，显得狡黠而又生动却又透着丝丝阴谋的小伎俩，与君修月平日的神情不差分毫。
那两位老人瞪着修月手里的令牌，突然恨得咬牙：“师门不幸不幸啊！”
“黑娃子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上？”
“噗！黑娃子？哈哈，这些又有一个把柄落在本小姐手上了。”修月仰着头大笑两声，笑得那两位老者黑了脸，得，又给黑娃子添堵了。
“算了算了，”其中一个老者摆了摆手，“你这小丫头想死就死去吧……”
两人手一扬，他们身后的石壁“咣当”一声打开来，露出一条幽深的隧道：“进去吧。”
“等等！”
修月的身侧传来一道低冷却霸气十足的声音。
听着那熟悉至极的声音，修月转身，表情瞬间一敛，狠戾地瞪着他，上下扫了凤临天一眼：“你什么人啊？耽误了本小姐的事你赔得起吗？”
凤临天的目光幽幽，沉沉地睨了一眼眼前显然被宠坏了的女子，十五六岁的年龄，一双眼睛里此刻喷着火却显得生动异常，即使凝着蛮横却依然让人讨厌不起来，凤临天有些失望，萧翎说她同罗儿的双眼相似才引得清弟那般，可……她们根本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
罗儿的眸中时常带着一股沉着的冷漠，却在看着他的时候偶尔掠过柔意，牵动五官时绝色风华，眼前的女子虽然美则美矣，却少了那份沉着，多了三分蛮横与狠戾。
“你，就是君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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