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书斋 > [琅琊榜]莅阳旧事 > 第213章 终章·阮郎归 十七

第213章 终章·阮郎归 十七


  她有些诧异的翻出来,看到一面雕着细致的花纹,中间镌着‘月老祠’三个字,她这才想起来有一年上元夜去看花灯,路过河边的月老祠,他非拽着她去求签,后来的签文她并未看到,后来时间长了便将那件事忘了。

  如今仔细回想,依稀记得他将两支签都揣在怀里带走了。她好像一直都不知道签文是什么,没想到这些年来,他竟然一直收藏着。

  她饶有兴趣的翻过签子,有些好奇的瞧了过去……

  不知道何时马车停了下来,谢弼的声音在帘外响起,她才意识到已经到了莅阳府。忽然想到此次回来,别说三五日,就是三五载,也不会再有人念叨,甚至亲自登门来接她。

  “母亲?”见她迟迟没有下车,谢弼有些担心的掀起帘子探身查看,却见向来冷静自持的母亲双眼泛红、泪水涟涟,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小木匣子,哽咽着问道:“弼儿,你父亲……你父亲他、他还会回来吗?”

  谢弼哑然,愣愣的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他很快冷静下来,吸了口气挺起胸膛,微微一笑劝道:“您放心,一切肯定都会好起来的!”

  莅阳点了点头,扶着他的手缓缓下了马车!

  已是黄昏,才过了仪门,就见一个宫女匆匆奔过来,气喘吁吁道:“长公主殿下,小姐她、小姐她可能要生了……”

  莅阳吃了一惊,沉下脸道:“胡说八道什么?小姐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呢!”

  “可是她一大早就喊着肚子疼,方才、方才已经落红了……”宫女面色仓惶道。

  莅阳脸色一白,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生孩子本就是很凶险的事,而产妇落红是三大产兆之一,难道绮儿这是要早产?

  “快去请御医,还有稳婆,把生孩子要准备的一应物事全都备齐,我马上过去!”她一边吩咐一边大步往前走去!

  “娘!”谢弼跟了上去,莅阳忽然站住脚,回过头望着他道:“弼儿,你去瞧瞧景睿吧!”

  她虽然无暇顾及,但是心里最挂念的到底还是景睿。

  “好,孩儿这就去!”谢弼匆忙转身往景睿住的院子而去。

  莅阳匆匆回到正堂,放下手中的东西,也来不及更衣,洗了把手就急忙往谢绮所居的院子赶去。

  刚走到游廊就听到凄厉的哀嚎声,她的心不由得揪紧了。庭院中花木扶疏,以往都是春意盎然生机勃勃,但是此刻她却觉得雾气弥漫的庭中一片凄清!

  谢绮哭喊了整整一夜,到了第二天已经声嘶力竭,御医和产婆都是束手无策,到了中午的时候,谢绮因为极度疲倦和恐惧紧张,已经昏厥了两次,一边候着的御医急忙将她扎醒。

  莅阳提心吊胆守护在旁边,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希望女儿再也不要醒来了,或许也算是解脱了吧!这个孩子自小被他们捧在手心里,几乎没有受过什么苦,可是如今她却在鬼门关外溜了一圈又一圈!

  当初她生谢绪的时候经历难产,整整两天两夜才生下来,那其中苦楚她比谁都清楚,如今眼见绮儿受着当日自己受过的苦,心底真如刀割一般!

  “长公主,羊水破了……”守在榻前的齐嬷嬷忽然高声叫道,一边匆匆过来扶起她的手臂道:“您到外间歇一歇吧,小姐很快就要生了,一会儿房中血气太大,怕您受不了。”一边不由分说将她扶了出去。

  莅阳在外间的矮塌上坐下,心里依然惴惴不安,忽然想到那夜女儿满怀希望的眼神,她说只要孩子在,青哥就有可能就回来!她猛地抬起头,吩咐道:“派人去誉王府传话,就说、就说小姐难产,让卓青遥过来一趟!”

  门口的下人应了声是,匆匆跑去传话了。

  她想,誉王即便是为了面子上的美称,也会同意青遥过来探看的。这个时候,他或许比任何人都管用。

  内屋开始忙活了起来,莅阳望着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忽然觉得一阵晕眩,她强行支撑着想要站起来,却见一个产婆神色匆匆的奔了出来,道:“长公主,不好了,胎位不正,孩子先露出脚来了……”

  莅阳浑身发冷,骤然站起身道:“你说什么?”

  产婆忙回话道:“谢绮小姐本就是侯门千金,体力先天不足,如今熬了一宿,早就没有力气了,怕是……”

  “你给我闭嘴,”莅阳声嘶力竭的吼道:“不准你咒我的孩子,绮儿一定会没事的。”她说着跌跌撞撞往里冲去,掀开帘子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气扑鼻而来。莅阳的眼泪哗的落下,不顾众人的拦阻,冲向了榻前早已憔悴不成人形的谢绮。

  莅阳走出来的时候,正是暮色四合。她抬头望着昏暗的天色,想起来昨天也是这个时辰回来的。

  绮儿走了,她的女儿就这么走了。

  那个孩子到死都记挂着谢卓两家的恩怨,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化解干戈,她在侯府事败那一夜还担心着自己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可是她哪里想得到,孩子刚一出生就永远的失去了母亲,只能跟着父亲相依为命!

  她脑海中如同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记忆的碎片,她生谢绮的时候谢玉出征在外,他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快过百天了,她记得她牙牙学语时偎在怀里一遍遍叫她娘亲的情景,也记得她学会走路时摇摇摆摆跑向她的情景。

  谢绮和谢弼一样,都是由乳母带大的,所以莅阳与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可即便如此,也无法隔绝血脉至亲的传承。有了谢绪之后,她或多或少还是冷落了谢绮,那时候的记忆中似乎每次看见女儿都会觉得她长大了许多,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从垂髫幼女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记得金陵城外身穿嫁衣的谢绮抱着她哭的不肯撒手,也记得她掀起车帘回过头呼唤她的情景,她从来都是规规矩矩轻言细语,那应该是第一次撕心裂肺的放声大哭吧!

  莅阳的手指紧紧的抠着粗糙的树皮,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在她心里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谢玉!是的,就是恨,彻彻底底的恨!那天晚上一定还有办法的,他为什么非要和卓家决裂?难道在他的心里,孩子们根本算不上什么?如果连家人都不顾及,那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莅阳,我不会伤害景睿,这些年要杀他我早就杀了,所以你放心。我只希望你记住,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

  那夜混乱中谢玉的声音忽然无比清晰的在耳畔回响,莅阳忽然崩溃般痛苦的尖叫了一声,抬手紧紧捂住了耳朵。

  “长公主……”齐嬷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定了定神想要回过头,却感到猛地一震晕眩袭来,身子不由的往前栽倒!

  自此以后,莅阳开始卧病在榻。

  在这样的情境下,谢绮的葬礼自然不能如期举行,府中做过几场简单的法事后,她的灵柩就被送到了京西上古寺,点着长明灯,等待卓青遥来迎回卓家祖坟安葬。

  莅阳终于能起身后进了趟宫,请求梁帝准许她出家。见她憔悴如斯,梁帝也不知该如何宽慰,但又心中不忍,只得暂时先由着她去,等从槿榭围场狩猎回来后再做答复。

  景睿亲自为妹妹扶棺,陪着莅阳一起去了上古寺。

  只有谢弼留在金陵一面处理府中事务,一面协助刑部官员调查。

  山寺清幽,草木茂盛,莅阳虽然心中哀恸,但连日来在这晨钟暮鼓的山寺中静养,心境也渐渐平和起来。唯一令她觉得不快的,就是她经常能看到南楚那个少女在周围出现。

  这天早上,莅阳在后山竹林散步的时候,又听到了后面轻微的脚步声,她有些不悦的顿住脚步,冷冷道:“你不应该跟着我,有什么话直接去找景睿……”

  “长公主殿下!”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莅阳吃了一惊,猛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披着玄色斗篷,正缓缓从竹林深处走来。

  “你是……”莅阳有些惊愕的望着那人,缓缓道:“夏首尊?”

  “正是下官!”夏江缓缓走上前来,微微躬身,道:“见过长公主。”

  莅阳点了点头,很是诧异道:“夏首尊何时回京的?怎么会来这荒山古寺中?”

  夏江神色凝重,低声道:“来此之前,下官刚从天牢探视过谢侯爷。”

  莅阳心中一震,下意识的扶住了身后的竹子,这么多天了,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提到谢玉。

  她冷笑了一下,道:“据我所知,夏首尊和谢家素来并无多少交情,却不知意欲何为?”

  “难道长公主一点儿也不关心谢侯爷的处境吗?”夏江挑了挑眉,饶有兴趣道。

  莅阳霍然转过身去,吸了口气道:“一切自有圣断,关心如何,不关心又能如何?”

  夏江叹了口气,缓缓道:“临走时谢侯爷托下官给您带一句话,如今他不能陪伴左右,请您保重好身体,节哀顺变!令嫒的事,下官也听说了,还望长公主保重!”

  “有劳夏首尊,”莅阳平复了情绪,缓缓转过头道:“多谢您代为传话!我一切都好。”

  夏江抬眼环顾四周,若有所思道:“今日下官前来,不光是为送信,还有一件事要告诉长公主。”

  莅阳心底有些惴惴,但还是打起精神,道:“夏首尊请讲!”

  “谢侯爷的案子结了,”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据下官所知,暂时定为斩刑!”

  ……

  莅阳终究还是回到了金陵,因为太皇太后忽然薨逝!谢玉之前的斩刑,也因为国丧而不予处决,改为流放黔州,两个月后启程。

  进行的如火如荼的党争在大丧音的钟声中暂时停止,三十天的守灵期,所有皇子都必须留于宫掖之内,不许回府,不许洗浴,困无床铺,食无荦腥,每日叩灵跪经,晨昏哭祭。

  景睿和谢弼此时皆无封爵,自然没有伴灵的资格,但太皇太后生前对每一个晚辈都爱护有加,如今老人薨逝,他们如何能不肝肠寸断?所以他们都陪莅阳在公主府中叩灵跪经,晨昏哭祭。

  出殡日后,皇帝复朝。刑部尚书蔡荃终于得空去天牢视察问询,忙活了半日正要离开时,提刑安锐过来禀报,道:“大人,莅阳长公主的马车绕着天牢转了十几圈,不知道想干什么?”

  “呃?”蔡荃微微愣了下,道:“谁?莅阳长公主?她来这里做什么?”

  安锐有些好笑道:“您怎么忘了?宁国侯谢玉获罪后一直关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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