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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子夜歌


  各自洗漱罢,莅阳便欲上榻歇息,却被谢玉一把扯住,塞给她一个手炉,道:“咱们今天把帐算清楚吧,莅阳,你先不要睡觉。”

  莅阳有些纳闷,皱眉道:“累一天不睡觉干什么?谢玉你怎么回事啊?”

  谢玉笑了一下,在妆台前坐下,一边研墨,一边说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莅阳有些莫名其妙的坐在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暖炉,谢玉研好了墨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穿着单薄的寝衣,便起身拿了件外袍给她披上,笑着道:“莅阳先等一下啊!”然后坐回去拿出一叠花笺伏案疾书。

  莅阳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想起谢玉每次写信那种长篇大论便有些害怕起来,虽然此刻猜不到他想干什么,但依稀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探过头轻易就看到谢玉嘴角抿着的不怀好意的笑,先前还有些忐忑,继而就释然了,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那厢里谢玉很快就写完了,清了清嗓子转过身来,笑吟吟的望着她。莅阳有些警觉,悄悄往后缩了缩道:“谢玉,你有话好好说!”

  “好,”谢玉忽然就扑了过来,莅阳还没有来得及逃脱就被他一把扯到了怀里,抱起来摁在大腿上道:“别乱动啊!”莅阳正准备踢腿,忽然想到了什么,乖乖的不敢再动。

  谢玉从后面拿起来那张写满字的花笺,环抱住她的肩膀,一边晃呀晃一边将手中的花笺凑到她面前柔声道:“为夫没有福气看到莅阳的家书,那就只能委屈自己动手了,也没关系,莅阳就动动嘴巴,念给为夫听好不好?”

  莅阳挣扎了两下,娇声道:“谢玉你好好的行不?回都回来了还闹什么?”谢玉抱着她不依不饶道:“你答应我的,莅阳,你答应我会给我写信的,我就一直等着,可你要是不写的话我也不会怪你的,但是你不该让弼儿来骗我吧?”他垮下脸,有些委屈道:“我都攒到一起看的,战事终于结束的时候我才敢看,害怕前面看了会想你想到失了方寸误了事!我那么开心,觉得雪地里似乎都开出了花,可是、可是全都不是,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充斥着一种令人心痛的悲伤,轻轻挨过来贴着她脑后的黑发柔声道:“只有莅阳能让我失望难过,我也知道莅阳待我很好,可有时候就是贪心,想要再多一点点!”他轻轻啄了啄莅阳微红的耳尖,莅阳微微颤栗了一下,缓缓平复着波动的情绪,道:“我不习惯做的事就不会去做,你不该缠着我让我答应!”

  听出她声音里的感伤和失落,谢玉便有些心疼起来,搂紧了她道:“那就是我错了,以后不会逼迫你了!咦,我看让弼儿写也不错呀,慢慢练着,有助于他认字,你觉得呢?”

  莅阳不由得笑道:“你把他吓成什么样子了?往后怕是一听到我让他写信就该跑了吧?”

  “不会的,你放心吧,我们谢家的子孙自幼都恪尽孝道,你说什么他都会听的。”谢玉笑着反驳道。

  谢家的确家风甚笃,莅阳也算是领略到了。

  “好了,莅阳,你就满足我一回好不好?不然我这口气憋着,会憋出病来的。你总不希望我下次见到弼儿又想起这件窝心的事吧?我也不知道下回会怎么教训他了。”谢玉晃了晃手中的信笺道。

  莅阳简直哭笑不得,道:“咱们面对面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非得用这样古怪的法子?”终究还是不忍心让他失望,也实在是担心他下回丧心病狂的为难谢弼,只得接过来道:“我看看都写的什么?”

  谢玉一手抱着她,一手轻抚着她柔顺的黑发,含情脉脉的望着垂眸看信的莅阳。

  莅阳的神情变得有些忸怩,脸颊也渐渐晕出了一抹红,有些娇羞的侧过脸低声道:“这、这我念不出来,好别扭呀!”

  “我不管,都没有为难你亲自作诗,不过是捡了人家姑娘现成的让你念给我听你都这么为难吗?”他眨巴着小鹿般水润润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又渴望的瞧着她,像个等着被夸的孩子一般。

  莅阳扭扭捏捏的还是开不了口,谢玉就抱着她晃啊晃,晃得她头都快晕了,只得按住他手腕道:“好了,好了,我念还不行了吗?”

  说起来《子夜歌》也算是挺熟的,以前还在宫里的时候听宫女们唱过,倒是缠绵悱恻婉转清越,可是如今一看歌词,还真是有些难为情!

  望着眼巴巴瞧着她的谢玉,终于鼓起了勇气,扶着他的手腕低头念道:“落日出前门,瞻瞩见子度,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略。芳是香所为,冶容不敢当。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

  念道这里她不由得停了下来,红着脸很是为难道:“可以了吧?”

  “嗯!”谢玉摇头,依旧眼巴巴的望着她。

  莅阳的脸色愈发的红,硬着头皮继续念道:“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自从别欢来,奁器了不开。头乱不敢理,粉拂生黄衣。”

  她侧过头可怜巴巴道:“我不要念了,好不好?”

  “很应景呀,为什么不念?”谢玉佯装生气道。

  “这是小姑娘怀春的□□,我都三个孩子的娘了,实在……太过尴尬!”她不知不觉中撒娇的样子让谢玉恨不得揉到心尖上去疼,可是愈看愈喜,更不会轻易放过了。

  “在我心里,莅阳就是我的小姑娘,你念给我听就好了,不用管那么多!”谢玉很是认真而渴切的说道。

  莅阳见拗不过他,只得无奈的扶额,继续垂眸柔声念道:“崎岖相怨慕,始获风云通。玉林语石阙,悲思两心同。见娘喜容媚,愿得结金兰。空织无经纬,求匹理自难。擘枕北窗卧,郎来就侬嬉。小喜多唐突,相怜能几时?”

  她不由得顿了一下,有些感慨,诗中那少女渴望与恋人相见,女儿家易心生贪婪,对情眷恋,可是又担心唐突的小喜过去之后,能在一起多久呢?这样患得患失的感觉,陌生而遥远,却又有一种刻骨的熟稔。再洒脱的女子,陷入爱情中都是忘却自己的时候多!

  “始欲识郎时,两心望如一。理丝入残机,何悟不成匹?”她的心忽然揪扯着疼了一下,眼眶不由得红了,强忍着心底翻起来的莫名痛楚,继续念道:“侬作北辰星,千年无转移。欢行白日心,朝东暮还西。”

  很久以前,她背着宫女,偷偷在风筝上划下‘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这几个字的时候,大约一定不会想到多年以后她已嫁作人妇,曾经刻骨铭心的过往已不愿再去回顾吧!

  她的一滴泪啪的坠落,正好砸在了两心望如一的一字上,顷刻间便侵染成了浅浅的一片墨迹。谢玉的抽痛了一下,有些懊悔的想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莅阳一手紧紧捂着嘴巴,一手推拒着想他的怀抱想要脱身而出。

  谢玉慌了神,丢下手中的信笺,紧紧把她抱在胸前有些惊慌失措的不住道歉,“莅阳别难过,是为夫错了,我不太懂这诗的意思,我以为都是写相思的,我不是存心让莅阳伤心,你知道的,我向来很少有时间去看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莅阳你别哭好不好?”

  他仔细去回想,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侬作北辰星,千年无转移。欢行白日心,朝东暮还西。北极星千年都不会变,可是太阳却是朝东暮西,这明明就是说女子对情坚贞不渝,男子却是朝三暮四。他忽然好想抽自己一巴掌,真是没事找事呀!

  他一叠声的道歉,死死抱着她不肯放松。她到底也是不愿自己沉溺在那样悲苦的心酸中,所以很快就平息了下来,有些疲倦的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因为紧张而突然加快的心跳声,心慢慢的静了下来。

  小喜多唐突,相怜能几时?其实她不应该惆怅失落的,因为不知道从何时起她的心里就已经认定了一个事实,她会和谢玉过一辈子的,无论以后是一帆风顺还是风云跌宕。

  他是沉稳内敛研习经世之学的人,胸有丘壑,杀伐果决,哪里会与这些风花雪月沾上边?即使去做了,也是弄巧成拙,羞愧自责。她是不该去怪他的。其实她隐约也有些明白他想要什么,只是这些年她一直缄默,渐渐习惯了不去做任何回应。

  他粗糙的手掌温柔的抚触着她轻轻颤栗的脊背,摩挲着她额头的下巴上带着略微粗砾的胡茬,痒痒的麻麻的。他平时能言善辩,但是一紧张就会变得语无伦次,不知所云。她吸了口气,伏在他肩窝里闷声道:“其实这些日子你不在,我偶尔还挺想念的!”

  谢玉的身躯蓦地一震,有刹那的僵硬,他耳聪目明,绝对不会听错的,可是莅阳会对他说这样的话吗?他愣愣的不敢动,却只听到自己沉闷的心跳声。他张了张嘴巴,忍不住轻声请求道:“莅阳,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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