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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夜半惊醒,庄挽睁开眼,房间里的床头灯没关,橘黄色的灯光下,身边人的气息如此清晰地存在着。

  睡了一觉,心情已经平复了。稍稍仰头去看他精致的眉目,约莫是实在太累了,他连睡着了时都轻轻蹙着眉。忽而有些自责,小舅工作这么忙,自己还这样闹情绪…………

  但,也不全是闹情绪的,她是真的,很没底。

  那个阴柔的男人说————简谦言那样的人,谁懂呢?谁又配得上呢?你吗,庄挽?

  太在乎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患得、患失、若隐、若现、如梦、如幻。

  如果这就是世人所说的爱情,未免复杂迷魅到令人望而生畏。

  然而她怎可生畏,倘若放弃了追逐他,等同于放弃了活着时的所有的选择。

  “怎么不睡?”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似平时那般清冽,着实把庄挽吓了一跳。

  辗转着身子想要换个睡姿,那人却禁锢着她不让动。

  “听话,别动,快些休息。”

  “小舅,我是不是很幼稚?老是惹你生气。”庄挽小心翼翼地出声,没想到自己的声音也沙哑得不像话。

  “能这样说的人,完全算不上幼稚。还有,我几时跟你生过气?”

  她小声嗫嚅:“你有的……”

  有过很多次,他冷冷不说话又面无表情的时候,或者什么也不解释、做一些她不懂的事的时候,她都归为是他生气了。比如今晚的情形…………

  “那我向你道歉?嗯?”简谦言用下巴蹭着她的短发,低迷的声音满是磁性。

  “…………这样显得我更幼稚。”庄挽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东西想问,最后却只伸出手环抱住他的腰,闷着声音哼了一句:“小舅,我以后会更懂事。”

  他翻身,把她压在下面————“我不要你那么懂事,乖乖做我小孩就好。”

  庄挽懵,承受着他身体的重量————“哦,那我要更努力一些。”

  简谦言好笑又好气,屈起玉指轻敲她额头————“够笨。”

  翻下身把她拥进怀里,搂着她小小的温软身子,“庄挽,你知道为什么人都有从众心理吗?”

  她摇头,疑惑话题为什么突然转到这上面。

  “因为自己的世界里头是一片黑暗,仿佛只有仰望着别人手里高举的火把,才能找到光明一样。但是庄挽,我要你时时刻刻都是举着火把的那个。”

  庄挽没听懂,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简谦言低下头去吻她额头:“笨小孩,晚安。”

  她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她根本就不用跟从前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一样,害怕他像一只无脚鸟一样飞走的。

  因为,明明是他诱她入的局,应该害怕的人也是他。

  她无幸参与他人生的前面二十多年,他不也一样无幸在她更小的时候认识她?

  谁也没能陪谁经历所有,又有什么好惶恐的呢。

  重要的,是现在,是他们的以后,而非曾经各自踽踽独行的年岁。

  还有,谁敢说,她真的一点也没懂他呢,说不定早就懂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若非如此,他这么个无双的玉人,为何偏偏对她上了心,又干嘛非要把她留在身边不肯放开。

  知情较早的方流曾问过他————谦言,你丫从实招来,是不是有恋童癖?从前没看出来啊,不然我妹妹不会因为你回美国泡女孩去了……

  他当时没理他,连眼皮都没抬。

  方流不死心————不如你给说说看,到底怎么会喜欢上我们庄挽小妹妹的,差了八岁,应该有代沟才对啊?

  他破天荒地笑了笑————第一次没忍心拒绝,之后就再也不忍心辜负。

  方流惊————难道是庄挽妹妹先说的喜欢你?!我看着不像啊!

  一份数据报告扔过来,方流被劈头盖脸地砸了个正着————你懂什么?滚出我办公室。记得,呈直线滚。

  方流抱头,就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真想剖开这人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做成的,或者说是座迷宫来的,为什么旁人就是看不明白。

  彼时的简谦言,端着咖啡悠悠抿着。他的小孩,从来都没说过喜欢他;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他一手燃起的火。她最先萌生的情感,只是一个女孩在懵懂的年纪里对另一个人最常见的迷恋,跟真正的喜欢,差了好大一段距离,如果不是他放饵,她便不会深陷。

  但若要问他一切是怎么纠葛起来的,大概就是那个深秋的下午,看见她站在鬼屋城外,天蓝色的校服,清瘦的身影,隐约可见的伶仃漂浮,心里没由来地轻轻坍塌,就像落入了一点星光。

  没忍心拒绝的,是她第一次的求助;再也不忍心辜负的,是她对他渐渐堆积的情感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努力靠近。

  所以啊,他小孩真笨。

  但有时笨一点也是好的呀。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总是需要一些傻气才能经久不累、一直缠绵下去的,可放眼望去,现实生活中却有太多太多的聪明人。

  他跟她之间,由他来负责聪明,至于她,只需要一直笨下去,就够了。

  清晨起床,庄挽在洗手台看着镜子里自己可以媲美国宝的一双眼,懊恼至极。看来真的不要胡思乱想,最后痛苦的,是自己…………

  早餐后简谦言没有像之前那样去公司,而是坐在餐桌前看着她喝粥。庄挽抬起头看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低下头继续喝了几口,突然想起什么,又抬起头来眉开眼笑地问:“小舅,你是不是要带我去学游泳?”

  他昨晚说了的,今天又没穿西装,而是穿着一套连帽的浅灰色运动服,难怪整个人看起来慵懒了几分。

  那人撑着下巴淡笑:“陪你玩玩也好。”

  庄挽笑得更欢,三两下地就喝完了粥,‘蹬蹬蹬’跑回房去换衣服。

  她对水有着深深的恐惧加怨念,一是因为从小就是旱鸭子属性,二是因为庄听辰的事。所以人生中很多困难,她都下意识地把它们跟水这个东西联系起来。

  所谓拨不开的迷雾、翻不过的山丘、没方向的沙漠,到了她这里都成了淌不过的河。

  后天就是除夕,徐教授那儿暂缓,她可以去专心打败水了。

  两个小时之后,年轻女游泳教练第十七次把庄挽从水里捞上来时,庄挽想起那人开车把她送到这儿交给教练的时候,挑了眉说:“好好学,以后遇到什么事,不能蹲在原地哭泣,直接游过去就好了。”

  庄挽:“你不是说要教我吗?”

  简谦言:“我也不会,怎么教?”

  庄挽:“你不是说你正往我这边游来么?”

  简谦言:“对一个正处于惶恐不安又畏惧之中的小孩,我只能这么哄着先。”

  庄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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