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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暑假第一天,庄挽写完复习计划,拿着画笔去把没画完的那张画补完整,本来上次要送给顾飞扬的生日礼物,却因为人贩子那件事不知道把画落在哪里了,顾飞扬在她心中是很难得的好朋友,这份礼当然是要补上的,所以她又重画了一幅。

  画着画着心里就跳出昨晚那人的身影,索性拿了张素描纸铺在桌上慢慢描他侧颜,描着描着还不自觉地在空白处写他名字,一笔一划皆注入她纷乱无绪又单纯到极致的情感,除开那张侧颜,满纸是他的名字。她当然知道距离有多远,也不是没有努力着让自己把目光移开,不奢望不贪恋温暖,就不会离不开。可她停,那人进;她退,那人还进。道行尚浅如她,怎能控制心里汹涌的情感,便随了心去,让自己这么任性一下下。

  也许云与泥,真的可以融在一起。

  风把刚刚画好的那张给顾飞扬的画吹起来,庄挽一时没抓住,它从窗口飘出去,看着它落在侧边园子,庄挽踩着拖鞋便下了楼。庄乔思正在拿着浇花壶从园子里出来,斜了庄挽一眼。庄挽从二楼看时没看见园子里有人,想起庄乔思对顾飞扬的狂热,她心里一突,赶忙进去,还好那张画还躺在地上,庄乔思应该是没看见。

  几天后庄任翎从英国剑桥回来,庄家二老对这个小女儿最是疼爱,晚饭后家里人一起喝茶,庄挽捧着茶杯小口啜着。

  “阿翎,你跟谦言的事也是时候定下来了。”老爷子放下茶杯,“我瞅着,过两天你们找个机会一起待会儿,也这么长时间没一起聊过天了。”又转头去看简尔芙,“尔芙,你觉得能行吗?”

  简尔芙一向是支持自家弟弟跟庄任翎的,一直以来也都是她跟老爷子在极力撮合,当然是满口应下。庄挽以前只以为是庄家单方面相中简谦言这个优秀女婿人选,但他们说的话却让她有一种两方都早已同意的错觉,心里莫名地感到烦躁,抬起头正好对上庄任翎向她投来的隐隐有着炫耀意味的眼神,庄挽认为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回到房间洗漱完毕从洗漱间出来,庄挽拿着杯子准备去接温白开水喝完睡觉,却被坐在她椅子上的庄任翎吓了一跳。她与这个小姑虽然话少生疏,但好像也没什么过节。然而她此刻带笑的神情却有着庄挽熟悉的冷漠与厌恶,就像一开始庄听辰的那种,还有现在庄乔思她们的一样。

  庄任翎拿起她桌上的一幅画,庄挽看一眼就急了,这幅画明明被自己夹在日记本里,她怎么会翻出来?硬是忍着没冲上去抢下,不卑不吭的声音:“小姑,这么晚了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庄任翎拿着画故作欣赏,“没必要装傻,你的心事都在这张画上。”看着她,眼里尽是不屑,“他也是你能喜欢的人吗?庄挽,你觉得你有资格吗?”

  捏着玻璃杯的手指骨节发白,稍稍仰起脸,“小姑,我困了。”

  庄任翎把画举在两人面前,纤细手指轻轻撕开画纸,露出她那张带着些许残忍意味的美丽脸蛋,说出来的话像炸弹一样在庄挽心里轰然一声炸开来——

  “你小舅已经和我订过婚了。他顾及着我还未毕业,所以从未公开过。这些,难道你都不知道吗?”素描纸的碎片纷纷扬扬地落下,“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痴心妄想的功夫倒是很多。”高跟鞋踩过纸片,庄任翎打开房门走出去,隔着护栏、对面的房间门口,庄乔思朝庄挽得意地上扬起嘴角,庄挽在自己桌上乱翻一通,那张要送给顾飞扬的画果然也不见了。

  蹲下来,把双手覆在自己的膝盖上,刚刚软得差点不能站的双腿还在颤抖着,把地上的纸片聚拢在一起,上面重重叠叠的‘简谦言’三个字此刻却刺痛了双眼。她的痛与慌早已不止内心最深处的隐秘情感被人残忍撕开这一层。

  原来那人,已经订婚了吗?原来自己,是真的没资格。

  连默默地、悄悄地、不为人知地、饮鸩止渴般地喜欢着,也没资格。

  翌日顾飞扬约庄挽去M大逛逛,参观了整个校园里他觉得最好玩的几个地方,两人坐在校园的长石凳上,“怎样?有没有很心动?所以说你一定要考到M大来!”顾飞扬一心想要陪庄挽度过最美好的大学时光,所以对庄挽报考学校这件事极其上心。

  见她脸上的表情郁郁,他知道庄挽向来是个喜欢把任何事都闷在心里的人,除非自己找到出路,否则总是极力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把吸管□□奶茶里,庄挽把心里想问的话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出来:“飞扬哥,你有没有听说我小姑跟小舅、就是庄乔思她舅舅……订婚这件事?”

  顾飞扬拉开易拉罐,听见这话顿了一下,低下了眼,“你是说任翎姐跟你小舅?”心里闪过些什么东西,顾飞扬晃着饮料,他不是没见识过那人对庄挽有多上心,也不是不知道庄挽有多依赖他,“他们的确订过婚了。”他不敢抬头去看她,“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一颗心仿佛从高墙上坠下,闷响一声。庄挽把没喝完的奶茶掷向旁边的垃圾箱。原来只有我不知道么?她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哦,那……真好。”

  也是,那么般配的两个人,爷爷对小舅又是那般别有关怀,他们的话里行间早就透露出这个信息,只有她才愚钝到从未发觉。原来那人,对自己真的只是同情,而已。

  原来云与泥,真的是‘有别’。

  顾飞扬见她强颜欢笑的模样,心里更是不安。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票,“庄小挽,你看!”在她面前晃了晃,语气欢欣道,“这是全国舞蹈大赛决赛的入场券,听说就在我们M市剧院举行,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

  说起这个,庄挽倒是没忘的,“我也有的,我好朋友李京若进决赛了,早就跟同学约好了一起去看。”

  “那岂不更好,我明天去庄家接你?”顾飞扬见话题被成功地转移了,自然是欢喜的。

  “好啊。”

  三人找了座位坐下,程安拿眼角瞟顾飞扬,动了动庄挽的手肘,凑在她耳边窃语:“庄小挽,你就承认吧你,不过也是怪有勇气,居然让我来当电灯泡!”

  “程安安,他真的只是好哥们,就上次你带我去隔壁M大时那个不小心砸伤了我的那位仁兄。”

  程安勉强相信着她的话,顾飞扬倾着身对她灿烂一笑,程安仔细瞧着他,好像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就是感觉这人不会是庄挽喜欢的那种,倒更像是哥哥。

  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看见前排嘉宾席里的那个清俊身影,庄挽不自在地低下头,捏着衣角。顾飞扬显然也看见了,问庄挽:“那不是你小舅吗?等等……旁边那人好像是任翎姐,他们怎么也一起来看?”

  庄挽抬头瞅了两眼,果然是……原来那晚爷爷说的‘找个机会’就是这场比赛啊……灯光舞曲、优雅氛围、才子佳人、细声低语……果然是好机会。

  “是啊,他们应该是在约会吧。”庄挽胡思乱想着。

  主持人说了一段开场白之后,现场就进入了比赛的氛围,李京若是第三组出场的,庄挽昨晚给她打电话,知道她状态很好,以她的天姿和勤奋,如无意外,进入前三是一定没问题的。

  前两组的参赛选手都选择了舞伴一起表演,等李京若出来的时候,一曲略显悲怆的小调式音乐伴随着掌声的落下而响起,全场的灯光都熄灭了,只余下一束打在身着纯白色古典芭蕾舞衣的李京若身上,滑步、屈伸、踢腿、跳跃,行云流水般的复合动作,单足趾尖旋转、迎风展翅,她轻盈妙曼、纤细优美的舞姿让人几欲屏息观赏。

  庄挽在台下注视着台上翩翩独舞的李京若,而台上的李京若不经意间瞥见前排嘉宾席的简谦言,心神突然一荡,一个转身跳跃,角度偏了些,使得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向舞台地面,整个舞场的灯光渐渐亮起。

  庄挽在倾斜下去她的时候从座位上站起来,重重的倒地声后,庄挽不顾程安和顾飞扬的拦阻穿过座位间的人行道向舞台赶去。嘉宾席里的简谦言看清跑上台的是庄挽,英秀的眉不可察觉地皱起。庄任翎当然也看见了庄挽,侧头去看旁边那人的表情,还是脸色淡淡,她心里不自觉舒了一口气。

  庄挽和台上的工作人员一起将李京若扶回后台,比赛暂停了一会,李京若的脸色因为脚上的伤而发白,额头还不断冒汗,比赛是不能继续参加了,她为这场比赛准备一学期,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京若你别急,我们先去医院看看脚上的伤,只要没有伤到筋骨,来年不是还可以参加吗?”庄挽此时也只能这样安慰她,加上实在担心她脚踝上的伤。

  李京若坐在椅子上抱着庄挽的腰,声音哽咽得令人动容:“庄小挽……我练了这么久,呜呜呜……错过了这次……就要再等三年呜呜呜……”

  庄挽心里一时也火急火燎,却又无力得很,总不能让举办方等李京若的脚伤好了之后在继续进行比赛吧……拍着李京若的背,被她的哭声惹出深深的无力感。

  简谦言见庄挽进了后台迟迟没再出来,修长如玉的拇指和食指指尖轻轻摩挲着,欠起身跟旁边的庄任翎说了声‘抱歉’就离开了座位,庄任翎看着他的背影,指甲嵌进了座位上的软皮沙发。

  比赛项目的经理陪着简谦言来到后台,看见两个相拥着哭得女孩,他秀眉微皱,向来不轻易哭的孩子这会儿因为别人的事倒是能哭成泪人,淡淡开口:“庄挽。”

  庄挽抬起头看见出现在眼前的人,心里虽然有清晰地伤痛划过,但李京若的事迫在眉睫,小舅这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资本家,说不定会有办法。“小舅,京若她、她……

  “我都知道了,她的事我会处理。”简谦言语气淡淡,递过来一张纸巾,“把眼泪擦一擦。”

  他貌似有一些不悦,虽然庄挽不知道为什么,但这种有求于人的时候还是听话些好,接过纸巾往脸上抹了两把。抬头却见那人更加不悦的神情,庄挽不知所措。

  简谦言捏着另一张纸巾,扣住她后脑勺,从眼角到脸颊用力地把她的眼泪连同泪痕都拭去。放开她,看着她,话却是对李京若说的:“我现在送你去医院,等伤好了再完成你的比赛,举办方已经同意,比赛结果会延迟公布。”旁边的经理附和着说的确如此。

  李京若望着简谦言,知道自己的比赛还可以继续,满心的感激,不住点头,“谢谢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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