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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内宅是非


  捉鼠这事儿,若是放在平时倒当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一来是平日里,那鼠不过是会逃窜,怎么也不会主动咬人,更没有什么毒性;二来是,寻常捕鼠,哪里还非得要捉活的?

  灌水进洞,围追堵截,能想着的法子无所不用其极。

  一行人淋着雨直折腾到傍晚时分,也不见捕到一只。

  大白平日里捕猎得惯了,后来离了会宁,也没处捕猎,倒也偶尔抓只老鼠吃吃。但郭嫣此番倒也不敢让大白上前,只是死死拉着,怕它胡来,再给那邪性的毒鼠咬伤可就糟了。

  虽是说那毒鼠目前只咬伤过人,但焉知狼就不会中毒了?

  反倒是身手好些的士兵打死了两只。

  被沈轶提着,收进了木头匣子里,说回去取了胆制药瞧瞧。

  好在肘子鸡一众人这几日的任务便是捕鼠,倒是没有耽误什么。

  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天色黑得很快,郭嫣记挂着回去,看看丁泠泠灵均她们如何,询问了知道她们几人应当还在符府,便去告别了沈轶与肘子鸡等人,匆匆往符府去。

  这一场雨倒不似那场大雨,瓢泼般的下,而是更小却大有能下上三天三夜的架势。

  郭嫣这一整个下午,没有披一件蓑衣,早就从头到脚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踩到被屋檐遮着不曾淋湿的砖地上,都是一步一个湿哒哒的脚印。

  符府上也不似往日,将廊下的灯全数点亮起来,只是点了些做照明之用,其余都不曾点。

  郭嫣让人引着,往主屋的方向走,相隔还远,便看见主屋里倒还是灯火通明的,隐隐还能闻到些饭菜的香气。

  郭嫣心中一喜,料来符府上下的仆役,大多都是一家人都在府上侍候,倒是都还似往日一般,料来灵均此处倒是安全无虞。

  不由得匆匆快走了几步,三步并作两步就冲进了屋门。

  这一进屋,却是一愣。

  只见那屋中,一端站着眉目冷然的师灵均,身后是婆子抱着的符弥,还有法家婶子,和她一左一右领着的法淇和丁泠泠,另一端站着一脸怒色的杨芹,还是一身艳丽的新妇打扮,地上还有摔碎的瓷碗。

  师灵均方一抬头,正瞧见湿漉漉地站在门口的郭嫣,向身后的丫鬟道:“去绞个帕子过来。”

  向杨芹先开了口淡淡道:“小孩子不懂事,妹妹不必放在心上,坐吧,饭菜要凉了。”

  那杨芹看模样却就知不是个愿意息事宁人的性子,闻言一挑眉,道:“姐姐这话我倒听不懂了,小孩子不懂事,可也是大人教的,姐姐平日深居简出,我拜会的机会不多,今天不过是......”

  话还未说完,跟着杨芹的婆子就已很有眼色地拉扯着她的袖子,示意她不可再闹,被她恨恨地扯了开了,开口道:“拉着我做什么?倒好像我欺负人似的!姐姐院子的人少,如今诸事都不方便,我便把人请了来,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又伸手指了站在一旁,牵着两个孩子的法家婶子道:“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敢与我顶嘴了,我倒还得忍得?!”

  法家婶子本是性子顶好的人,此时也面色不虞,有些薄怒之色。

  师灵均亦开了口,冷道妹妹误会了,言道法家婶子是符匡旧部的家里人,之后算是彻底懒得再与她做口舌之争,道要带孩子去吃饭,就再不理会她再说什么,就迈步出了主屋。

  郭嫣只瞧了半截,听得稀里糊涂的,见师灵均走了,一行几人都跟在后头,便索性也跟着。

  走出去两步远,便听见屋里砸碗砸碟噼里啪啦的响声。

  法家婶子与她并排走在稍稍后面,丁泠泠与法淇两个小的也有些眼色,能觉察出气氛不算好,乖乖地跟着往回走,也不吵闹。

  郭嫣问道:“怎么一回事?”

  法家婶子皱了皱眉,似乎是想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样子,毕竟她一贯是个不好讲是非的性子,看着倒是颇为为难。

  法家婶子犹豫了片刻,道:“就是起了些口角,倒也,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话虽是这样说的,人的脸上却眉头皱着,还有未褪去的恼意。

  何况灵均素来也是个庄重好性子的,若是说不来,也不过是避开不费口舌罢了,似这般冷言冷语地哽人的情形却是少有,显见是真的生气了。

  行到廊檐底下,再走便要给雨水淋了,师灵均这才脚下的步子稍缓,等着丫鬟寻了雨伞打着了,又挑了盏灯笼。才走在了前头。

  符匡所选的府邸不错,排水系统也完备,院中积水倒是不多

  法家婶子牵着孩子,自己打着伞,郭嫣本想抱着丁泠泠,但身上都是湿的,却不方便,只得牵着,叮嘱她走得小心些。

  法淇道:“我来牵妹妹!”

  给法家婶子逗得笑了,似乎情绪好了一些,斥道:“你自己小心着脚下的路,莫滑倒就成了。”

  这才问起郭嫣:“昨儿晚上怎么去了那么久?要不是后来主公差人回来传个信儿说找见你了,咱们都不放心呢......”

  郭嫣这才想起回来路上,符匡与她说了不曾告诉师灵均她们遇刺落水的事,只得敷衍说雨大路不好走。

  法家婶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又问道:“我今日听人说,外头好些个百姓的屋子给冲得坏了,都进了城里,也不知外头情形如何?”

  郭嫣心念一动,答道:“倒也还好,等过两日雨停了,大伙把房子修缮一番,倒也一样住不是。”

  又问起:“法先生呢?今日婶子见着他没有?”

  法家婶子摇了摇头道:“没呢,今日只是差人来送了个话儿,说是外面这两日人来人往的,乱得很,就让我们先在这儿暂住两日,过两日再走。”

  郭嫣听见这话,心中隐隐地有些数了,知道怕是他心里也没底儿,不知这疫病会发展成什么这局面,这才索性瞒着。

  见院儿里这还安安静静的架势,就知只怕这符府里头的,消息都给封锁了起来。

  只怕不仅不知道外头的瘟疫,不知道昨日符匡遇刺落水,更不知道后来他们回来时那狼狈局面——否则若按那杨氏女的性子,怕怎么也不该像是没瞧见她似的。

  这样倒也好,只是不知明日还能不能顺顺当当地出得府去了。

  只是出府必定是要出的,若是那毒鼠当真如毒蛇一般,她或者当真有法子制一剂解药出来。

  这事儿急得很,只怕休息一夜都要误事......

  郭嫣心中已隐隐打定了主意,一会儿怎么都得想法儿出去。

  待进了屋,一室明亮。

  师灵均让人帮郭嫣拿干爽衣裳,拿热手帕擦擦脸,法家婶子这才惊觉:“衣裳何时换了?”

  郭嫣打了个哈哈,只得道:“淋湿了,白晌觉得不舒坦,就换了,结果又给淋湿了。”

  师灵均又让人给符弥找件替换的衣裳,郭嫣这才瞧见,符弥身上的衣裳前襟有一块水渍,小家伙也鼻子眼睛都红通通的,还一抽一抽的打着嗝。

  再联想起先前主屋地上那个碎碗,惊怒道:“她弄到小弥儿身上的?!”

  师灵均脸上神情冷然地点了头。

  郭嫣腾地火起,道:“那她还敢在那儿吵吵嚷嚷的?”

  师灵均摇了摇头,淡道:“嫣儿,你身上衣裳还湿着,先去换下罢。”

  郭嫣叹了口气,道:“灵姐,你先顾弥儿吧,他衣裳湿了生病就不好了。”

  师灵均略一点头,叮嘱道:“你也快换了衣裳。”

  与抱着符弥的婆子一道往卧房去了。

  郭嫣这才问起法家婶子,道:“婶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是故意的不成?”

  法家婶子皱眉道:“那倒也没有,只是没抱过孩子,毛手毛脚的...好在那碗东西不烫,主母说回去给孩子换个衣裳,她倒来劲了,说主母不领她的情,真真儿胡搅蛮缠。”

  郭嫣叹了口气,知道法家婶子那般的性子,肯说到这般必定已是气急了。

  又道:“灵姐就这么作罢了?没有说些什么?”

  法家婶子叹气笑道:“去换衣裳吧,你倒也不必太操心,你道主母是那般好欺负的了?”

  郭嫣皱了皱眉,心道灵均可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可不就是白白给那杨氏欺负了怎地。

  况且符匡如今只怕还需借那杨家之力?

  唉,灵均......

  师灵均是哪般的性子,倒真是谁也说不准。

  可怎么都不会是个软弱可欺的女子。

  只是可气让符弥受了委屈。

  也不知道符匡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一个杨氏究竟能换来多少银子?与这等的女子一道生活,竟不觉得烦累?

  郭嫣吐了口气,抱着衣裳让丫鬟引着去找个地方换了,心里却一会儿想着不知今日那事儿有没有给传扬出去,一会儿又想着不知该怎样制那解毒剂,又想着师灵均与符弥的事,胡思乱想了半晌,这才觉得饥肠辘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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