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董君送信问劫缘

　　公孙小婵神色一惊，慌乱的缩入水中，冷喝道：“谁？”

　　“盖邑谷公主。”一声妖媚般的声音传入。

　　“盖邑谷…”，公孙小婵心中一惊，“是董信安！”

　　“你来做什么？”公孙小婵探着湿漉漉青丝的脑袋，望着窗外的黑影，“你能不能不这么变态。”

　　“属下来，自然是救少帮主出去。”董信安的声音幽幽的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晓得什么玲珑帮，你快快走开吧，不要偷窥女人洗澡，你个十足的变态！”公孙小婵一时间如同吃了苍蝇般恶心。

　　“如若我说，是公子派我来的呢？”

　　“公孙公子？！”公孙小婵心中惊喜，“公子知道我在这里？”

　　“那是自然，公子的生意在长安城中盘根错节，这点消息难道还打探不到？”董信安依旧声音幽远的像黑夜的苍穹一般。

　　“公子可好？”

　　“小婵姑娘还是先将衣服穿好，待我进去与你细细说来。”说罢，董信安的身影从窗户消失。

　　一片冷月再次泻在公孙小婵藕白冰肌的肩头。

　　公孙小婵撑了撑神色，待到窗外再无声音，猛然一个起身，如氤氲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双睫微垂，在雾气缭绕中娇艳无伦。

　　信手拉了衣架上干净松软带着阳光慵懒味道的里衣裹于身上，将青丝披于身后，看着那扇通向厨房后院只能外开却不能里推的门，静静的说，“进来吧。”

　　伴着一串脚链珠铃的声响，董信安裹着镶金边的袍子，缓缓而入，蒸气缭绕中，那双深紫色的眸子显得格外诡异起来，伴着嘴角的一丝鬼魅的笑容，不由让公孙小婵从脊背开始凉了起来。

　　“公子现在如何？锦绣呢？”公孙小婵迫不及待的问着。

　　董信安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粒藕白色的药丸递于公孙小婵手中，冷艳的眉宇之间露出猜不透的神秘，“这是玲珑帮的迷药，服下后，可令你经脉心神进入深度沉睡状态，在三日之内，如同死人一般。”

　　“什么意思？”公孙小婵看着手中的药丸，心中升起一片恐惧。

　　“公孙公子执意要我救你出去，与你成亲。我不能违背他的意愿，我必须救你出去，但是，倘若你要与他结婚，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不仅我不会，帮主更不会。”董信安走到公孙小婵的背后，口齿间吹着冷冷的风。

　　“玲珑帮…帮主？”公孙小婵不由心生了怀疑，“既然你知道我在匈奴的公主名号，那么，你口中所说的帮主又是何人？”

　　“这个……属下暂时还不能告诉小婵姑娘。不过，请小婵姑娘放心，信安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小婵姑娘的事情。”董信安的话在这黑夜如同妖魅一般扑向公孙小婵的内心。

　　“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公孙小婵不由鼻中轻哼，“董君口中所说的伤害不知是哪种伤害？”

　　“自然保护公主不受困于他人。”

　　“即使如此，那为何要阻止我与公子的亲事。”公孙小婵有些激动，摇摇头，“你且回罢，我既然要出去，定是要与公子在一起的，不然，不如困死在这牢中。”

　　“看来你困于这牢中半月，竟是真心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董信安不由阴冷的笑起来。

　　公孙小婵狐疑的看着董信安那玉面狐媚的俊脸。

　　“这些日子，长安城内，闹的沸沸扬扬，便是公孙公子的婚事。你被抓的当晚，便有人报了案，说公孙公子酒醉发疯，奸污了少府里的女婢锦绣，导致锦绣因受不得刺激而下落不明。”董信安幽幽的说道，仿佛事情与自己无关。

　　“什么？！”公孙小婵听后如同雷霆之声。

　　“官府第二日便到少府家巡查，少府中，与锦绣一并失踪的，还有女红匠公孙小婵，而官府的官差们在女红匠公孙小婵的房间内搜到了男人的衣物、袜履和锦绣的珠钗，少府中的下人指认，这公孙小婵定是平日里男扮女装的采花贼！”

　　“什么？！”公孙小婵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不由的向后踉跄了两步。

　　“现在整个长安城都已经传的人尽皆知，公孙尉迟要娶的是个男人。哈哈。”说着，董信安眉目中一阵孤芳自怜的悲伤，轻哼出两声冷笑，“这事情毕竟关系到公孙家清誉，和公孙家背后的势力，连官府都不敢怠慢。”

　　“怎么可能是这样，那日我与锦绣一同去静法寺祈福回来，在城门口撞上了先前得罪的士卒，才惹了这牢狱之灾，但是……我奸污锦绣，这种荒谬可笑的说辞怎么会有？”公孙小婵愤愤的说道，着急的语无伦次。

　　“只怕凭你一面之词，难堵悠悠之口，也难还公孙家清白。”董信安在房中的湿气里挪着步，任窗外的月光洒在自己的身上，妖媚至极。

　　“怎么会难还公孙家清白？我是女儿身，怎么会去奸污锦绣，况且锦绣是和我一起被关进这牢狱之中……”公孙小婵心中瞬间如着了火一般着急。

　　“小婵姑娘可真是心性单纯，你怎么不想想，那日你与锦绣一同伴了男装进了这牢狱，为何只有你被关在男牢，况且一个顶撞将军之罪，何须羁押你半月之余还不审理，这其中……必然是有人背后操盘。”董信安凝眉低眸，散出一股股阴冷之气，像是整个世界都捏在了他的手中。

　　“我自到了长安，从未结识仇人，怎会有人陷害于我。”

　　“这次，恐怕不是仇人报复，而是新欢惹祸。”董信安下颔微扬，半眯着双眸，余光看向公孙小婵。

　　“新欢？”

　　“我暗中查了长安城内近日官贵的动作，去静法寺那天，是冠军侯霍去病保护卫长公主前往。而那天，你们必然是相遇了，听寺中的僧人说，那日你与霍将军有了口舌之争，而回到城门时，你却也不偏不倚的遇上了霍去病，情急之下，还伤了霍将军，这事情，可大可小。”

　　“霍去病？”公孙小婵想了想，要不要将霍去病到狱中送酒菜和银两的事情告诉董信安。可是，终究缺少了一份信任，涌到嘴边，又将话活生生的咽了下去。

　　“怕是这口舌之争惹的祸。”董信安偏着头，一副女子家的媚态，端详着自己的一双纤长细白的手指。

　　“你是说……”公孙小婵不敢说，却又不能再这般糊涂下去，千万种设想才脑海中盘旋，如深海涌动的海底。

　　“卫长公主！传闻卫长公主对霍去病颇为倾心，你如此在她面前与霍去病打情骂俏，又岂是她能容忍。以她的地位，若要你今日死，便留不得明日，能留你至今日，还住了这牢中最好的房间。只怕，事情远不是我想的这般简单。”说罢，董信安掩面而笑，笑的尽是世俗间的男欢女爱之意。

　　“……”公孙小婵忽然间觉得天旋地转，自己仿佛踏入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公子多方打探，总算是有了消息。这才让我设法救你。”说罢，董信安欲走，被公孙小婵一把拉住，诺诺的问道。“那……我与公孙公子的婚事？

　　“婚事？你小命都快不保了，居然还在想婚事。“董信安鼻中一阵冷哼，“让公孙家蒙了黑，即便是公子不反对与你成亲，老夫人也会出面阻止的。”

　　“那锦绣呢？如果锦绣不出面指认我，怎能轻易断了我的罪，这是天子脚下，即便是权贵官家，也不能妄自取人性命。”

　　“锦绣？！哼……锦绣的命，现在可是握在你手中的，要知道，老夫人与朝中的关系可是错综复杂，而我经营南苑多年，又怎能没一丝半缕的人脉。”董信安的眼中一遍遍透着深夜中的寒冷。

　　“……”一种强烈的无助蔓上了公孙小婵的心头。

　　“小婵姑娘，我定不会害你。但是，公孙公子的清誉，锦绣的性命，公孙家的势力，你可要掂量好了。”董信安走到公孙小婵面前，带着冷笑，“无论如何，你都得死，公子让我救你，我也只有此法了。明日审讯你时，必定会判你个死罪，服下这毒药，我暗中将你的尸体偷换出来。”

　　“让我背着这受辱的身份，那小婵今后，以什么颜面，如何在这世间存活。”公孙小婵黯然。

　　“傻姑娘，留的青山在，何怕没柴烧。”董信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缓缓交于公孙小婵手中，“公子给你的信，我相信，你愿意这样做。”

　　说罢，裹着金边的长袍在门上轻扣了三下，外面接应的人打开了门，董信安如幽魂般消失在这黑夜之中。

　　公孙小婵将信封捂在心口，感受着公孙尉迟一点一丝的气息，欣喜的脸上洋溢起许久未有的笑颜，忙着拆开了信封，一方素锦滑落。

　　一行清秀的字体如行云流水般淌入公孙小婵的清眸，“这是公子的字，是公子的字！”

　　公孙小婵向着窗户移了移，借着清冷的月光读了起来。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既已相许，何顾他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问，是劫是缘。”

　　月光下的盈盈之字，如落英般飘落在牢房之内，公孙小婵低垂着女儿羞涩之态，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口中轻念，“不问，是劫是缘。”

　　“公子既能有如此勇气与我相守，我还顾及什么，只要等躲过此劫，以后再说以后的，大不了，用娘亲交给我的易容术，改了面容即是。”

　　整个晚上，公孙小婵将公孙尉迟的信贴在胸口，一遍便沉溺于公孙尉迟温暖如春的笑意中，沉溺于在静法寺里偷听来的甜蜜话语中，沉溺于公孙尉迟翩翩公子的儒雅之气。

　　“公子，小婵很快便能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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