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君临

　　倾城咯咯的笑了起来，眼神却似乎没有任何焦点，“是，义兄。”

　　锦华刹那感觉到她的伤心，低下头，不语。沈墨和倾城说话是没有她插话得分的，只是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楼主那么坚韧的为公子付出，楼里每个人都被感动，公子却仿佛一颗铁石心肠，从来都不为所动。楼主是多么好的人呀……貌美、聪敏、温柔、才华横溢，追着她跑的男人数不胜数，公子却仿佛丝毫发现不了她的优点，对她总是冷冰冰的。有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对楼主说的话，连她听了都觉得心寒，亏得楼主还能微笑着、从容的仔细聆听。

　　“外面马上要开餐了。”他道，“我们去罢。”

　　倾城声音一冷，“那她们呢？”

　　察觉他的沉默意味着什么，倾城忽然有几分气恼，“她们也是你邀请来的，为什么没有上座的权利？”

　　沈墨沉默许久，让步，“你可以带上锦华。”

　　“所有人。”倾城一咬牙，“每个人都要去，她们是我的人，你怎么能这样亏待她们！”

　　“不行。”

　　“那我也不去！”

　　沈墨抬眼望她，冰凉冰凉的眼神，一下似乎冷到了她的心底，她打了个哆嗦。锦华啪的站起来，低声对倾城道，“楼主，我们妆还没化好呢，你先随公子去去用餐吧。”

　　其他人见势也纷纷站了起来，“公子和楼主去吧，我们不饿。”

　　“沈墨！”倾城直直的盯着他，“她们都是我的人，今天也是你请来的客人！你看不起她们就是看不起倾城，说白了，你看不起我们这些烟花女子，是不是？好，既然你啪我们丢了你的脸，我们不去就是，反正倾城也不过是个妓女罢了！”

　　沈墨心口一疼，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倾城没半点反应，沈墨下手并不重。

　　“跟我走。”他蛮横的拉她。

　　她被他拖拽着走出房间，面无表情。一直走到无人的小巷，沈墨放开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倾城，你听着，你越来越放肆的向我索要特权了！不管是哪家王府请姑娘们去跳舞，从来没有与达官贵人同坐的先例！何况今日还有圣上要来，让一班舞女花红柳绿的像什么样子……”他望着她的眼眶慢慢溢出些泪水，语气终于软了下来，轻轻揽过她的肩，用力把她拥在怀里，“你听我说，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倾城，我从来没有。我怎么可能看不起你。”

　　她好久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声音哽咽，“公子教训的是。”

　　“不要哭了，一会要和我去见人呢，妆花了不好看。”他温柔的安慰，适时的阻止了盈盈欲坠的泪滴。“我们去见我娘罢，倾城，今日还要为我伴舞，不要忘了。”

　　两人相拥在一起，颇有几分暧昧。也许真的心情太复杂，两人竟都没发觉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一个华服男子叫了一声“仙……”后使命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蹲下去整个人没在了草丛里。他的眼睛一眨不扎的盯着两人，神色突然有几分凝重……与他平时嘻嘻哈哈、傻傻的样子全然不同的凝重。一会，蹑手蹑足从草丛里穿梭而去。

　　沈墨待倾城的情绪完全稳定下来后放开她，转身往就餐的正厅走去。倾城一声不吭的跟着他，思绪万千……若不是因为自己马上有用武之地，他定然是不会来哄自己的罢？沈墨在乎的，永远是自己的价值。

　　“一会圣上来了……”沈墨忽然极轻极细的说道，“你要是出浑身解数吸引他的注意。”

　　她惊愕的抬头看他，可是他已经微微转过了头去，只看见消瘦的侧轮廓。虽然心底早有预感，可被什么沈墨直接地说出来，感受当真还是不同啊……她心底苦笑，嘴角扬起，“卧薪尝胆只为今日，倾城定不会让公子失望。”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沈墨接口，“我对你有信心，倾城。但是这次你仍务必认真对待，你勾引男人从未失败过，但这次的对手不同，他是皇上，后宫佳丽三千，美人如云，未必会对一个单单貌美的人动心，何况你还是沈墨的义妹，他更会小心。皇上对沈家，绝对是有防范的。”

　　倾城轻轻一笑，“公子放心。”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熙熙囔囔的正宅，穿过宽敞的庭院，来到人声鼎沸的正厅。美酒佳肴已经全部摆上桌面，下人们也端端正正站在每一张桌子旁等待吩咐，中间最大的圆桌正位，坐着沈夫人，几个孩子依次左右坐在她旁边，右手边空出两个位置，显然是留给沈墨和倾城的。

　　两人一踏入大厅，全场鸦雀无声。

　　在众人面前，沈夫人全然是一个慈祥温和的母亲，“墨儿，大家都等你呢。快来。”

　　“好。”沈墨微笑着绕过七弯八拐的桌子，拉着倾城走到母亲面前，深深一鞠躬，“母亲大人万福，寿比南山。”

　　倾城欠身，“倾城祝沈夫人长命百岁，岁岁安康。”

　　“好好好。”沈夫人爽朗的哈哈大笑，打出两个红包给两人，“好孩子，坐吧。”

　　这时，众人才把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回来，安静的大厅再度喧哗。“大家不要客气，沈墨让大家久等了，实在是抱歉。”沈墨忽然站起身微笑着冲众人道，“作为赔礼，沈墨等会为大家弹奏一曲。”

　　众人纷纷起身寒暄道，“沈二公子才情绝贯天下，我等自是洗耳恭听！”

　　没有人敢不给沈墨面子罢。看着众人讨好谄媚的脸，倾城忽然想。如果一个女人做了沈墨的妻子，该是多大的骄傲啊，一个这样优秀出众的丈夫，任何时候，任何人面前，沈墨二字抛出去就是一种骄傲。

　　沈墨笑着谦虚了几句，坐下来，忽然压低声音转首问母亲，“娘，圣上为何未到？”

　　原来他刚刚站起是看皇上的。

　　沈夫人意味深长的打量儿子一眼，“圣上有事耽搁，听说已经在路上了。让人传话来不用等待，他在宫里用膳完才出门的。”

　　“那他是来看演出？”

　　“可能吧。”

　　“嗯。”沈墨淡淡道，“娘动筷子罢，其他人都眼巴巴望着您呢。”

　　沈夫人笑笑，夹起第一口菜，众人这才敢动了筷子，下面一片酒杯碰撞的声音，觥筹交错，喧哗不断。各个官员难得有个机会这么整齐的聚集在一起，当然要珍惜机会多多交流，增进感情。饭桌是最好的地方。

　　沈墨心里却掂量着怕是这圣上已经对靖王府有所怀疑，才会不敢前来吃饭，他怕毒。但也还可以推断，他已经听过倾城的名号，而且对倾城相当有兴趣，否则也不会特地赶来看演出。和倾城交换一个眼神，两人同时有了默契，看来，他们又想到一块去了。沈墨眼里有了微微欣喜之色，倾城却仍是淡淡的，一言不发。

　　坐在沈夫人左手边的沈书忽然压低声音道，“娘，我去如厕。”

　　沈夫人微笑着点头，沈书就悄无声息的从后门走了出去。沈墨和倾城望着，心头都有些不安，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他们不能干涉他的任何言行。

　　沈书一出正宅，立即七弯八绕的转到了一个僻静的庭院，确定周围确实没人后响亮的吹了一声口哨，那声音好像鸟叫，一般人绝对分辨不出。一会，一个黑衣的男人就跑入了庭院，脚下生风，快如闪电。他见着沈书，单膝跪下，军人特有的浑厚嗓音，“将军！”

　　“洛离。”沈书低首望着他道，“立马带人前去从皇宫通往靖王府的官道上拦截陛下，打乱他们的行程。”

　　黑衣人一惊，“将军准备行动了？”

　　“不。”沈书冷冷一笑，“我还没准备好，怎么能让沈墨捷足先登！不用展开杀戮，只要让他们惊慌，打道回府就可以了。”

　　洛离顿时明白八九分，“是。”

　　他又迅速的消失了。沈书一个人缓缓踱步回去，忽然冷笑着自言自语道，“好个沈墨，金屋藏娇，训练这么个尤物来蛊惑苍生，想用女人来打败我，门都没有！”

　　马车顺顺当当地走着，看似再普通不过，坐在里面的三个男人却一眼看去就是气宇不凡……老一些的那个面色红润，孔武有力的样子；两个年轻的一个青衫飘飘，唇红齿白，钟灵毓秀，一个慵懒优雅，谈笑风生，洒脱无限。三个人说说笑笑，极其融洽，都是穿着上好的质地与精致的做工的锦衣，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马车忽然颠簸起来，车外一声惨叫，马车立即不动了。车上三人面色一变，青衫男子率先拔剑飞身而出，外面已经被数十蒙面人包围。他冷笑一声，本来秀气的脸变得硬挺起来，扬剑利索的往众人飞去……明明是被人包围了，他的动作却好像刹那包围住了他们，所有人的剑都不由自主的谁随他而动，陷入了他极美的剑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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