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穆家有子曰凌云

　　H省，大兴安岭。

　　满眼望去，藤萝满径，古木参天。像是一张层层密织的大网，笼罩着整个大地。

　　一处不知名的小山丘上，“嘭嘭”声阵阵传来，在了无人烟，万籁俱静的原始森林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如果此刻有人来访的话，一定会被眼前堪比好莱坞式的动作大戏所深深震撼。一老一少两道模糊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仔细端详老者，一身素色道袍，霜白的胡须和头发让人轻而易举的猜到他的年龄，反观双眸却是炯炯有神，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老者此刻正盯着不远处的少年，单手背后，另一只胳膊微弓，指尖与眉心齐平，左脚在地面划过一个半圆，完美的起手式，进可攻，退可守，让人找不到丝毫破绽。

　　在老者行动的同时，少年也在仔细观察着老者身体的每个部位，甚至连呼吸频率都不肯放过，很有耐心地静静等待着老者露出破绽的一刻。刚刚的几次交手，还是让他吃了不少暗亏，嘴角处殷红的血迹昭示着他已经受了不小的内伤。

　　这少年，正是穆家之子，穆凌云。

　　“就是现在。”穆凌云的身子突然动了。刚刚老者右眉瞬间的微微挑动，还是没有逃过他利剑般的目光。

　　地面上尘土飞扬，他已经把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在距离老者还有一米的时候，他的身子猛地跳起，紧接着就是一个飞腿直向老者面门踢去。

　　老者的长袍无风自舞，只是将脸微微侧偏，他的脚尖就堪堪擦着老者的脸颊错了过去，似乎是早已预料到了眼前的一幕，一击不成，再生一击。他并没有停止动作，左脚刚刚着地就又立刻侧着踢出右腿，横着向老者的腰间扫去，凛冽的腿风发出呼呼的声响，要是真的被踢中，即便不死，也是重伤。

　　老者并没有低头查看近在咫尺的腿影，身体也没有做出任何躲闪的动作，反而又向前平移了一小步，似乎准备用自己看起来有些枯瘦的身体硬生生地抗下这一腿。

　　穆凌云的心里有些疑惑。老头子难道傻了吗，很明显，看着他脸上得意的笑容就能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傻了，他也还是这么精明。果然，老者迅速递出了自己的右手，微握成爪，闪电般的向他的脚腕处抓去，空气中只留下了一道残影。

　　穆凌云深知老者此爪的厉害，可是还在半空中的腿早已无法收回，只得加大力度，以更快的速度踢了下去。看着眼前越来越清晰的腿影，老者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看来我还是太嫩了啊。”脚腕被老者伸出的手爪轻而易举的扣住，他只觉得像是被铁钳夹住了一样，腿中的力道瞬间消失，火辣辣的疼痛感刺激着紧绷的神经，他知道，老头子一定是捏住了自己的穴道。

　　索性多年的苦练没有白费，即使被制住了右腿，他还是想出了下招——左脚用力一点，身体又硬生生的在空中转了两百七十度，转而出腿向老者头上踢去。

　　他本想着老者会为了保护要害松开他被拿住的小腿，但是希望再一次地落空。他快，老者更快，他狠，老者更狠。老者并没有松手，反而用膝盖顶向了他的后背，根本没有顾忌他“佯装”出来的袭击，这是对自己实力有着绝对把握才会有的表现。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穆凌云在心中暗暗叫苦。如果此时他还有时间说话的话，他一定要问候一下老头子的十八代祖宗。太无耻了，太了，一点面子都不给。

　　刚刚自己其实很勇敢的赌了一把，用老头子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和对自己生命的珍惜程度下了赌注，他想，自己应该没有那么弱吧，老头子应该不会无视自己的攻击吧。可惜，一切都只是“应该”，他很没有悬念的赌输了。

　　现在，后悔也已经没有用了，身体已经悬空，丝毫没有借力点，整个后背都已经暴露在了老者的眼皮底下。下一秒钟，毫无意外的，在他的腿还没挨到老者肩膀的时候，剧烈的疼痛感就从后背蔓延到了全身，他的身子也直接飞出了数丈之外。

　　趴在地上，穆凌云只觉得胸内热浪翻涌，滚烫的血液涌上了口腔，他努力地往回咽了咽，却还是没有挡住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顺着嘴角开始蔓延。

　　“小猴子，这才是第五招唉，不行就趁早认输吧，老头子我还赶着去吃饭呢。”老者此时再明显不过的激将法，却真真切切的激起了他的斗志。

　　“那你今天估计得少吃一顿了，反正你还要且活着呢，少吃一顿也饿不死，嘿嘿。”

　　穆凌云用手抹去嘴角的鲜血，也不忘了调侃老者几句，再次冲了上去，飞舞的长发化作一道黑影，刚刚说完的话语还未消散在空气中，就欺身到了老者身前。

　　“啊——”他的口中发出低吼，砂锅大的铁拳直直的向老者打去，没有任何华丽的招式，完全是实打实的力量碰撞，谁都不会怀疑这一拳的威力。望着越来越近的身影，老者眯起了自己原本就有些狭长的眼睛。

　　“这小子，终于肯动真格的了，已经过去十三年了，要想追上那个人，恐怕，你的成长还不够啊。”老者的身体并没有移动，但仔细看去，布满老茧的右手却在以可见的速度变红。穆凌云也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老者右手中的异样，心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不了解的人如果看到眼前这一幕一定会张大自己的嘴巴，好好的一只手怎么会突然变得像是烧着了一般呢，这不科学啊，但是穆凌云却是知道，老者的手掌其实并没有变红，而是由于手掌周围的空气由于能量的迅速汇聚超过了临界点从而近乎燃烧起来，所以才会出现淡淡的红色。

　　穆凌云听着气流剧烈摩擦传来的“嘶嘶”声，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老头子还真是没手下留情，他现在使出的应该就是那一招吧，也不知道它的威力到底怎么样。”穆凌云的心里有些紧张，但莫名的，竟然还有些隐隐地期待。

　　“轰……”老者的手掌终于对上了穆凌云的拳头。只在那一瞬间，穆凌云觉得自己仿佛撞上了正在飞驰的导弹，即使脚下不断地在卸力，即使用上了自己的看家绝学，在老者的这一掌面前，都显得是那么不堪一击。凌乱的气流急速地从他的拳后飞过，整个右臂上的衣物都被刹那间绞得粉碎，还没来得及让他反应，整个人就跟着倒飞了出去，直到撞断了两根碗口粗的树干以后，才终于坠落到了地上。

　　“哇……”

　　他有些控制不住的开始大口大口吐着鲜血，连意识都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朝露之间，从他对上老者的手掌，再到自己倒飞在地上，连三十秒的时间都不到，如果站在对面的不是老者，而是那个人，恐怕现在他早已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他艰难地晃了晃自己有些恍惚的脑袋，仔细地感受着身体里的状况。嘴角的鲜血早已浸湿了衣衫，全身的骨头都好像散架了一样，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似乎也已被抽空，连靠着树干坐着都变得有些费劲。

　　他的双眼终于开始不由自主地慢慢合在一起，在最后一丝光明被吞噬之前，他再一次想到了那个男人，还有那个他一直都未曾忘记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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