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烈士的墓志铭
半小时之后。
枪声停了，喊杀声也停了，爆炸声停了，浓烟也逐渐在黑漆漆的夜空中消散了。
在四支部队的前后左右围攻下，本来就只有四十余人的努尔猛虎很快就被乱弹打得所剩无几，现在还能站立在场中的就只有巴雷纳，格格尔和巴雷纳的四名贴身士兵，其余的全部死亡。
这场边防驻军与恐怖部队的围歼战，虽然在现在完全占据了上风，但是伤亡也不小，死了二十多名士兵，陈浩这边的伤亡最为惨重，死了近一半，连陈浩自己的手臂处也中了一枪，他自己枪法不好，在之前的乱战中他一直都是隐藏在人群中打黑枪，至于有没有打中人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总体而言还算成功，用二十多名士兵的牺牲歼灭了努尔猛虎近六十人，现在巴雷纳这个三号头目也在掌握之中，之前的计划也算是没有白费。
巴雷纳手中的枪已经没有子弹了，他站在那里，死死盯着陈浩和杨成雄，那布满虬髯胡须的平静面孔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他身边的四个贴身士兵手中的突击步枪即便是有也不敢开枪了，至于格格尔这个卖国贼，早就被吓软了，此刻面无血色，恐惧的望着陈浩等人。
陈浩扯了一块衣布，把受伤的手臂包扎起来，随即走向一脸恐惧的格格尔，二话不说，一双大手一巴掌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直将他抽翻在地，两颗牙齿都被打落出来了，满嘴流血。
陈浩随即揪住他的头发，提着脑袋，狰狞着面孔喝道：“阿普力老先生去哪了？”
“死了！”格格尔望着陈浩那双愤怒的眼睛，带着虚弱声。
“死了？”
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但是此刻听到，陈浩还是难以掩饰内心的悲痛，在他之前的印象中，阿普力老先生虽然是个有点疯癫，爱喝点酒，还喜欢整天带着两只鹰隼出去鬼混的老头，不过在这相处的一年之中，陈浩对这老头的印象很是不错，因为他的这份自由正是他渴望的那种自由，没有羁绊，没有枷锁，与世无争，生活平平淡淡，那时的陈浩对他是羡慕。
后来知道了他的身份，又听到了他所说的那番话之后，陈浩对他则是敬佩，一个军人有这种风采和心胸，放弃了后半辈子可以享福的时间来帮助边防驻军侦查恐怖分子，这种军人才是真正的好军人。
陈浩虽然不是一个好人，并且还是个通缉犯，但是从小学习优秀的缘故，很是敬佩曾经为战火牺牲的那些军人，所以骨子里的爱国情怀还是很浓烈的，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因卖国而害死这种有着正义军人的卖国贼，所以此刻听到阿普力老先生死亡的消息，陈浩恨不得将这个家伙大卸八块。
想必，陈浩拎住格格尔的脖子，将他从地上硬生生提了起来，本想一拳轰在他的脑袋上，但是最后还是轰在了肚皮上，一拳一拳的，直打得格格尔口鼻冒血，奄奄一息之时，杨成雄方才叹口气制止了陈浩：“他这种卖国贼是要交给军方来处置的，你杀了他，对你反而不好。”
陈浩点点头，他正是清楚这个原因，所以才没有下杀手，否则以他的拳力，一拳就可以打死他。
杨成雄让士兵把巴雷纳和他的四个贴身士兵全部押解完毕，这才提着格格尔找到了阿普力的尸体，被半埋在沙地之中，浑身上下都是血，在火把的照耀之下，他的那张老脸显得很是安详，或许死亡对他来说并不可怕，也或许他早料到自己会是这个结果，所以在临死前，他是带着欣慰的，他没有辜负‘军人’这个字眼。
这个时候，全大荒村之前被带走逃跑的村民看到销烟停歇之后，一个个已经折返回来了，之前乱战之中村民的伤亡并不严重，只是死伤了十余人。
所有村民和杨成雄这支部队拎着火把站在阿普力老先生的尸体前，沉默着，这不单单是对着一具尸体，也是对着一个中国军人的军魂。
哀悼过后，杨成雄方才示意士兵先把巴雷纳这五人押解向基地，并把阿普力老先生的尸体一并运走了，而那些村民也一一散开，去清理战火留下的尸体。
哈曼也受了些轻伤，自己独自回家包扎去了，此时已是夜晚十点多，这场小规模战役进行了几乎两个小时，杨成雄和陈浩两人望着那些清理尸体的村民，陈浩问道：“杨团长，阿普力老先生的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的侄儿阿木拉还在基地之中，若是他看到阿普力老先生的遗体，一定会很悲痛。”
杨成雄缓缓道：“他是个烈士，我要向上面申请给他竖立一块烈士墓，自然要送往烈士陵园，至于他的侄儿，我相信他和阿普力老先生一样，是个铁血汉子，所以他会很快接受这个消息的，而且我还打算把阿木拉和哈曼留在我的基地之中，做一名军人，我很欣赏他们。”
“那也得看他们的意思。”陈浩道。
“你觉得他们会拒绝吗？”杨成雄带着试探问道。
陈浩摇摇头：“不会，我和他们相处这一年多来，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是还是清楚他们的脾性，阿木拉和哈曼都是这大荒村土生土长的农民，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为国效力，只是这片环境束缚了他们，令他们空有一腔热血，也难有发挥的余地，有这个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拒绝，你不提我还打算求你让他们进军队，这大荒村也就只有他们两人适合做一个军人，要是荒废的话，就可惜了。”
杨成雄微微一笑，带着促狭的神色道：“我早看出你言谈举止和口音都不是这一带的人，而且还有这么矫健的身手，你是从哪来的？”
陈浩有些欲言又止，但是看杨成雄真诚的眼神，他没有任何隐瞒道：“杨团长，实不相瞒，我是个南方人，而且是个逃犯！”
“哦？”杨成雄先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陈浩会这么心直口快，接着哈哈一笑，拍了拍陈浩的肩膀：“逃犯？为何？”
“我曾经是个小偷，被送进监狱，后来在监狱里打死了一个犯人，越狱逃了出来，被追捕了两个多月，一年前逃到了这里。”陈浩淡淡道，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带着警惕和真诚两种互相矛盾的神情的，他内心其实也害怕杨成雄会将他抓起来，交给警方，不过他不想骗杨成雄，因为他觉得这个杨成雄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和他站在一起，陈浩没有将他当成一个军人，只是当做一个可以掏心窝，讲点心里话的好朋友而已，到这里一年多，他的秘密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杨成雄默默沉默了几秒，方才轻轻一笑：“你很实诚，放心，你把我当朋友，我也把你当朋友，就算你曾经有过，但是我看得出你心眼不坏，只是有苦衷，迫不得已而已，我们军方不管警方的事情，我是个粗人，不懂啥大道理，心中只有一份正义，无论是什么人，只要他有一份正义，我都能当做朋友。”
“谢谢！”陈浩微微一笑。
杨成雄道：“你有这么强健的体魄和矫健的身手，有没有兴趣进军队呢？”
“不了。”陈浩摇摇头。
杨成雄道：“进了军队或许你就可以避免警方的追捕，军方的人，警方是没权利干涉的。”
陈浩当然也知道杨成雄除了爱才心却，也是想帮他一把，他很感激，不过他当然不能当一个军人，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没有去完成。
陈浩摇摇头：“谢了，杨团长，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我在这里也只是避避风头，等风头过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所以当军人就算了，不过我若是以后有可能，会再来找你。”
杨成雄点点头，他也看得出陈浩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秘密，但是陈浩不说，他当然不会勉强，道：“那好，以后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我，我的基地虽然寒酸了点，但是一瓶酒一顿肉还是请得起的。”
陈浩看着他，点了点头，都说哥们有三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喝过酒，一起嫖过娼，陈浩和杨成雄也算是一起扛过枪，有了生死之交的，军人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这骨子里的兄弟情谊，陈浩相信，经过了今晚这一场小战役，杨成雄对他虽然算不上兄弟，但是也能算可以豁出命的那种友情，就像大头哥和昆哥对他那样，以后若是有困难找他相助，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这个时候，战场基本已经清理完毕，基地士兵的尸体被送回了基地，至于那些努尔猛虎恐怖分子的尸体则是被村民堆在了远远的一块空地上，浇上汽油，一把火烧了起来。
杨成雄与陈浩和村民告别之后也离开了，离开之前找了一趟受伤的哈曼，说是让他伤好后去基地找他，对于这个消息，哈曼果然是喜出望外。
站在燃烧尸体的熊熊大火面前，陈浩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村民已经陆陆续续返回了各自家中，经过了这一天的变故，相信所有人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是无论发生什么，生活还得继续，活着的人总是要为死去的人做点什么。
借着火光，陈浩来到了阿普力老先生之前尸体的地点，他蹲下身，用手指在沙地上书写了一行大字：国之边境，军人卫国，乃是责任所当！
这是六个小时前阿普力老先生说的话，这是一名烈士的墓志铭。
无论是任何人，只要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得为这份责任付出，陈浩明白这个道理，阿普力老先生的话点醒了他，他的责任虽然沉重，但是他就算付出一生，也得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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