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到盛家 一

　　盛棠一家回到盛家大宅已是第二年的春天，距离顾博雅离世已经过去了半年。

　　盛棠一路上哭的抽抽噎噎，两只眼睛红肿的像兔子眼。

　　“好了，小祖宗，别哭了，快到新家了，就要见到爷爷奶奶了，你这幅样子怎么行？”杨曼云一边给盛棠递纸巾一边无奈道。

　　“我不要去新家，我要和外婆回老家！你骗我，你趁我不在的时候把外婆送走了，你把外婆找回来，要不然你把我送去外婆那里！”盛棠越说越伤心，越哭越大声。

　　“棠棠乖，你要留在深圳读书啊，以后你放假的时候爸爸和妈妈陪你回去看外婆好不好，快别哭了，你看，都哭成兔子眼了，再哭下去就不美喽！”盛天齐一边擦泪一边温言软语地安慰盛棠。

　　车子左拐右拐，很快走上了一条盘山路，道路两侧的小叶榕枝繁叶茂、郁郁葱葱，长长的气须垂到地面，顶端的枝叶交错形成一条穹窿，阳光从叶片的缝隙洒下来，犹如万点金沙。

　　汽车缓缓地停在了铁艺雕花的大门前，盛家的独栋别墅就在这铁门和高高的围墙合围的院落内。

　　正中是面南朝北的欧式四层别墅，大门两边是高达数丈的棕榈树，叶片像巨大的羽毛低垂，将整个院落掩映起来。

　　西侧是车库和两层的独立附楼，东侧的围墙边种着一排修竹，风吹之下沙沙作响，院中随意摆放着藤制的茶几和几把椅子。

　　此时盛棠因长时间哭泣打起了气嗝，她一边打着嗝一边和父母穿过院落里的石板路走进大宅的玄关。

　　盛家全家人都在，盛老先生和李鸿声正在悠闲地品茗，盛老太太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粤剧，盛天心倚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在看一本时尚杂志，李心悦斜倚在妈妈身上和她说着什么。

　　盛森手撑着下巴，眼睛虽然看着电视机，神思却不知已飘到了何处。

　　全家人似乎都没注意到盛棠一家立在玄关，直到王师傅把车上大大小小的行李箱提进房子，扬声道：老太太，先生一家我接回来了。”众人似乎才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天齐，回来啦。”盛老太太走到儿子身边，抚摸了下盛天齐的面颊，轻声道：“这半年瘦了好多，回家以后多喝点好汤，好好养养。”又扬声叫道：“阿梅，先生回来了，帮先生把行李提到房间里安置一下，中午煲党参枸杞土鸡汤。”

　　杨曼云多虑了，盛家全家视她们母女如无物。

　　“曼云、棠棠你们先上楼，我还有点事要忙。”盛天齐转向妻女说道，又吩咐王师傅：“老王，把我那盆海棠花和那两幅画拿进来，那盆花很重，我和你一起抬吧。”

　　他四处逡巡了一下，指着客厅一处角落到：“花就放在那边好了，离空调近点。画呢，挂在偏厅吧。”

　　盛天齐和杨曼云的房间在三楼左侧，盛棠的房间在右侧，对着大宅后面的花园，花园的围墙边的一排芒果树正值花期，团团簇簇细白的花朵点缀在绿叶中，有幽香隐隐传来。

　　旁边的花圃里夹杂地植有紫薇花、茉莉花、龙船花、勒杜鹃，其中勒杜鹃开着正好，红的粉的好不热闹。中间的草坪上竖着球类运动的网架，另一侧放着一架秋千。

　　收拾停当后，盛棠终于不再打嗝，坐在床沿上看着满屋子的粉红色装饰发呆，壁纸是浅粉色的，窗帘是深粉色，连床单也是粉红色的。

　　这个房间真大，比她之前的房间大一倍不止，因此更显得空旷寂寥，这让她越发想念外婆，她不禁拿起刚刚摆在床头的小熊玩偶摩挲，这个玩偶是她去年生日时外婆送她的礼物。

　　“喜欢你的房间吗？”盛棠没有注意到盛森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门口。

　　“嗯，还可以。”盛棠局促地站起来。

　　“是梅姨布置的，她觉得小女孩都喜欢粉粉嫩嫩的东西。”盛森张望了一下，不由想起李心悦参观过这个房间后，鄙夷地说——俗气。

　　“我不是小女孩。”盛棠小声说。

　　“还不是小女孩，看你哭鼻子哭的，眼睛都肿了。”

　　“我……我是因为想念外婆才哭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盛棠瘪瘪嘴，泫然欲泣。

　　“好了好了，别伤心了。”盛森把包着冰袋的毛巾递给她，抚摸一下她的头：“以后你有哥哥了，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我也一样会哄你开心，好不好，赶快把眼睛敷一敷，然后下楼吃饭，妹妹。”他揉揉盛棠的头发，刻意在最后两个字加了重音。

　　晚餐很丰盛，但是气氛很尴尬，全家人都一言不发，端坐在椅子上。

　　“爸、妈，”盛天齐先开口，“谢谢你们能够接纳曼云和棠棠，曼云，叫爸、妈！”

　　杨曼云站起身，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向盛老先生和老太太喊道：“爸，妈，你们好！”，又吩咐盛棠道：“叫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盛棠脆生生地叫道。

　　“好了，回来也好，很久没有全家人整整齐齐地吃餐饭了，开动吧！”盛老先生说完率先举筷。

　　“这个白切鸡不错，棠棠你尝尝。”盛森夹了一块鸡肉放到盛棠碗里。

　　“谢谢哥，你也吃一块。”盛棠投桃报李也夹了一块白切鸡放到盛森碗里。

　　“切！”李心悦在对面不屑地看着他俩一副兄妹情深的样子。

　　吃过晚饭，盛老先生、盛天齐和李鸿声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

　　“天齐，这些年你在外面游游荡荡不务正业，我年纪大了，你也要早一点到公司上班熟悉情况！就这几天吧！”又对李鸿声道：“看一下公司有什么部门岗位空缺适合天齐的？”

　　李鸿声错愕地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略思索一下道：“公司董事还有一个空缺，不知道天齐哥有没有意愿……”

　　“董事有什么好当的，只是个闲职，财务部的副经理不是刚离职，让他去补那个缺！”盛老先生打断道。

　　“爸，我没有兴趣回公司，我在大芬油画村的画廊已经步入正轨，订单接不过来，我还签了几个原创的画家，现在正在做推广，另外，我还想开一家原创画的拍卖行……”

　　“临摹几张行画骗骗老外，还好意思说是做艺术品生意，你那些画能卖几个钱？这些年还不是要靠家里补贴你！赶快结业回公司帮忙！”盛老先生面有愠色，提高声音吼道。

　　盛天齐也有些生气，“爸！你不懂艺术也请不要侮辱我！是！前些年行情不好画廊主要接一些行画的订单，现在环境好了我要做我们深圳的、中国的原创油画，这是我的理想，我是不会回公司的，请你不要逼我离开这个家！”

　　盛老太太急忙插话道：“老头子，你发什么脾气，儿子好不容易回家，你是不是又要把他赶走！”

　　杨曼云见状也急忙劝盛天齐：“天齐，爸爸让你回公司也是为你好，将来盛家的公司你总是要接手的，爸爸年纪大了，又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不指望你指望谁呢？”

　　李鸿声和盛天心对视了一眼，又极快地把目光调转开。

　　现在盛氏企业里李鸿声和盛天心分别担任财务和销售的主管，在公司里大权在握，杨曼云这番话分明是说将来整个公司都是盛天齐的，那他们夫妻二人又置于何地呢？

　　不知道只是她有口无心，还是老爷子也是这么想的。

　　“我……我根本就不懂财务，这些年我的心思都在画廊上面，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好，好，我不逼你放弃你的画廊，但是你也要回到公司上班，就按鸿声说的，先去补那个董事的缺，有什么不懂的就去请教鸿声。”盛老先生又转向李鸿声道：“天齐不懂的地方，你要多指点他，不要担心伤了他的颜面。”

　　“爸，我会的。”李鸿声点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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