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章 羡煞旁人

　　“啊？”北沐一愣，慌忙遮掩道：“什么都没干了……”

　　“是吗？”钟离瑞泉显然并不相信，他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盯着北沐的眼睛，那目光犀利如电，灼灼如炬，北沐匆忙避开。钟离瑞泉用食指点了一下北沐的额头，北沐的额头突然金光一闪。钟离瑞泉难以置信道：“你们！”

　　“你……”北沐瞪着钟离瑞泉惊讶不已，他迟疑着问道：“你想起来了？”

　　“呵。”钟离瑞泉的目光飘到隔壁的厢房，苦笑道：“渡魂河的水很凉吧。”

　　“不，河的那头儿更凉。”

　　“你们吃了很多苦。”钟离瑞泉道：“但从此不会了。”

　　钟离槿末从她会客的小屋伸出头，冲站在外面嘀嘀咕咕的两个人喊道：“不是说这是我的会客室吗？你们怎么还不过来？”

　　钟离瑞泉笑着走去：“这就来。”这一笑如暖暖和风，拂过皑皑的白雪，让整个冬季都盛开了。钟离槿末傻乎乎地望着正一步步走来的金影，觉得仿佛看到了从天而降的拯救的圣使。

　　钟离瑞泉停在门口，那金影也就在钟离槿末的视觉里定格了。钟离瑞泉对那端着碳盆来的红衣小厮道：“放屋里吧。”

　　钟离槿末自动屏敝了所有的声音，她只会傻乎乎地盯着钟离瑞泉瞧，好像陷在一个结界里，那结界里便是虚冥，没有实体，没有声音，只有一道穿透幽冥的金光在她的眼睛与心头微漾。

　　钟离槿末挡在门口，家仆端着碳盆在房门口尴尬地站了有半晌，钟离瑞泉唤了钟离槿末数声也没能叫她回过神，钟离瑞泉无奈地揉揉钟离槿末的头，道：“小姐，该还魂了。”

　　“呃……”钟离槿末猛地愣怔过来，想到自己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望着钟离瑞泉失了神，一时觉得极为不好意思。她垂下头，一盆烧红的碳蓦地闯进眼帘。

　　钟离槿末愕然趔趄一步，随即装作故意后退的样子，从门口让开，对端碳盆的小厮说道：“挺烫的，快进来吧。”

　　小厮将碳盆在房间里放下，其他人也都进了来。钟离瑞泉牵着钟离槿末在火盆旁坐下，对北沐道：“这里是龙泉山庄，又是在你姐姐这里。不必那么多拘束，一起坐吧。”

　　北沐受宠若惊道：“卑职不敢。”

　　“不敢？”钟离槿末笑起来，噎北沐道：“如今有了皇上给我撑腰，看你以后还敢在我面前肆。”

　　北沐辩解道：“我哪有在你面前放肆过啊！我一向都乖得跟二狗子似的。”

　　“看在你一向这么乖的份上……”钟离槿末一本正经地对流舒吩咐道：“给北侍卫赐坐！”

　　流舒和北沐诧异地盯着钟离槿末，屋子里一片静默。钟离槿末眨巴着眼睛，一转头迎上钟离瑞泉笑意盈盈的眼睛，火光在钟离槿末久已苍白的面孔上笼下一层红晕，分外娇俏可人。

　　钟离瑞泉对流舒道：“给北侍卫赐坐啊！”

　　“啊？”流舒方愣过来，她匆忙搬了一张凳子放在钟离槿末身边，北沐看看火盆前旁若无人的两个人，正襟危坐地坐了下来。

　　钟离瑞泉道：“朕有一段没回宫了，宫里最近有什么事吗？”北沐道：“别的也没有什么，只是太子仍不肯从宁云寺回来。”

　　“还不肯回来吗？”

　　“嗯。”北沐答道：“太后派人去过，炎王爷派人去过，后来龙庄主也亲自去了，都未能将太子请回。”

　　钟离瑞泉叹道：“四哥遁入空门快十年了，早已旁观人世，心如止水，如今朕却要叫他回来做太子……”

　　北沐道：“皇上，既然人各有志，您又何必强求呢？再说了，当时的情况您是防患于未然才立的太子，现在您身体日渐好转，皇帝正当壮年却立其兄为储君，哪有这个先例！既然四皇子无意于此，依卑职看就做罢了吧。”

　　钟离瑞泉垂眉问钟离槿末：“末儿，你看呢？”

　　钟离槿末想了想，说道：“北沐说的也不无道理，我想，四皇兄禅修这么多年，他若有意继储君之位，未来必是仁王智君，可他若无意于此，咱们便别为难他了。毕竟各人在这世上求的不一样。”

　　“你呢？”钟离瑞泉打趣钟离槿末：“你在这世上求什么？”

　　“我呀？”钟离槿末歪头瞅着钟离瑞泉温润的眼睛，想也不想地说道：“我只求你好好的。”

　　钟离瑞泉将钟离槿末拥在怀里，感慨万千地说道：“末儿啊，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那么庆幸我得以做一世君王。”

　　钟离槿末的小手戳着钟离瑞泉的胸膛，道：“可你要是个昏君糊涂蛋，我就离你远远儿的，省得落下个千古骂名，死后也不得安宁。”

　　钟离瑞泉抓住钟离槿末不安分的小手，道：“你要是不让，我怎么敢。”

　　钟离槿末正色道：“瑞泉，你是一个帝王，你可不能总由着我。我只是一个女子，不像你们大男人一样，心头装着家国天下。我不像你们男人能看得那么远，有时候若是任性胡闹，你得提点着我点，别叫我犯错。”

　　钟离瑞泉宠溺地笑道：“你怎么会犯错呢？”

　　“嗯？”钟离槿末皱起眉。钟离瑞泉道：“就你刚才那一翻话，足以说明你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子，有你在侧，真是我万世之福分。”钟离瑞泉深情地望着钟离槿末，目光深邃，仿佛看着数千年外的另一头儿。

　　钟离槿末嘻嘻笑道：“你知道就好！”

　　钟离瑞泉的脸颊枕在钟离槿末的头顶，他眯起眼睛：“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几千年了你还是没变，我一直都不明白你怎么有力气让自己一直不变，我第一次见你，你跪在天坛上，也是像今天一样慷慨陈词，末儿，我在这天地间走过那么多年，从没见过哪一条灵魂能似你这般由始至终，一直在路上，一直坚持着原点的信念。

　　北沐瞧着他俩自得其乐沉溺其中，仿佛作见证一般仔细认真。

　　北沐的目光落在在钟离瑞泉的膝盖交叠的两只手上，钟离瑞泉的一只大手满满地包裹着一只纤细的小手……北沐翻看着自己的手，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发呆，发了一阵子呆，他用右手握住左手，又用左手握住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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