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期盼的结果
钟离瑞泉一番梳洗后气色好了很多，心中重又有了支撑，亦不复曾经那般萎靡不振的精神。
林月皎默默地站在宫殿的拐角处看着钟离瑞泉随着龙易走出内宫，头歪在宫墙上，呆呆地望着钟离瑞泉最后消失的那个转角，眼中弥漫着漫天雪色，没有知觉，没有冥想。
碧妆道：“娘娘何不跟了去呢？”
林月皎道：“非跟去做什么呢？只会惹得他厌恶而已。”
碧妆立即劝解道：“不去便不去吧。太后赐了您紫霄凤钗，那意思就再清楚不过了。”
林月皎苦笑道：“我做不了他的皇后，谁也做不了他的皇后。”除了她，谁也做不了他的皇后。
林月皎一步一步走下长阶，孤独地走在纷扬的大雪之中，她的眼前光影缭绕，尽是错落斑驳的旧事残篇。
浮涯，你流下眼泪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你的冬天过去了。那些哭不出来的日子一定挨得很难受吧？你闷着挨着，不言不语，我会心疼，可我挨过多少个这样的日子你又可曾知道过？那些噬骨难眠的长夜，那些灰白无味的白日，你可曾想过我是怎么一天一天熬过来，我要积攒多大的勇气才敢重新走到你的身边？可是无论我付出多少，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为什么你的眼里始终看不见我，始终看不见我……
浮涯，这个游戏不公平，不公平……
林月皎双膝一软，摔倒在雪里，碧妆惊吓道：“娘娘！”林月皎仰头望着从天上落下的大雪，晶莹的瞳仁里倒映着一个盛大的雪天，和那场盛况空前却以悲哀落幕的婚礼。
龙易的马车不得不在白雪皑皑的山道上停下来，车夫握马鞭举头看着前面陡峭的山坡，道：“庄主，坡太陡，上不去了。”
龙易撩开车帘看了一眼，钟离瑞泉弯腰便欲下车：“朕自己上去。”
龙易拉住钟离瑞泉，道：“皇上！山上风大！”
“朕还怕这点风吗？”钟离瑞泉裹紧棉袍，不由分说便下了车，龙易只得跟着下车。
满眼雪白，一望无边。厚厚的积雪覆盖了整座龙泉山，一眼望去，顿给人大雪封山之感。在这旷凉的雪世的映衬下，本就虚弱的钟离瑞泉更显病体支离，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受寒风一吹，隐隐有破碎的透明之迹。
龙易搀扶着钟离瑞泉，道：“那边有小路，比车道近些。”
钟离瑞泉咳了两声，道：“能尽快上去最好。”
钟离瑞泉在龙易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龙泉山顶攀去，钟离瑞泉仰头看那像梦一般遥不可及的云端，逆风说道：“朕现在才发现，当初让你建庄建得有些高了……”
龙易喝着风，大声道：“皇上若是早知道今天要来爬坡，前些日子何必那么折磨自己，要不然，就龙泉山，您一提气发力，还不是两步就上去了？”
“哈哈哈哈……说得对！说得对！”钟离瑞泉爽朗地笑着，然而由于身子骨虚弱，这笑声却后力不继。北风咽进钟离瑞泉的嗓子，钟离瑞泉的笑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那就近在咫尺的山顶，在钟离瑞泉的眼里化作遥不可及的圣峰，笼在一片柔和的洁白光芒里。若有仙子降临人间，那一定也在这龙泉山上了罢？
钟离瑞泉一时思绪纷乱，你可就在这山顶了吗？末儿啊，现在的你，可又是一番什么模样？可好好照顾自己了么？还是像我一样，把心放在相思的粥里慢慢熬……
龙泉山庄前空地的山道口，一个望眼欲穿的女子正站在那里焦急地往山下张望。她身披白色斗篷，纯白、素净，单薄的身形融进这寥廓的苍茫雪世，绘成一副线条勾勒的白描画。简单的美，最容易美到极致。
冬日的密云还笼着龙泉山的时候，钟离槿末送龙易出门上朝，便一直守在这山道口。冬风梳骨，寒意料峭，她的脸冻得通红，却也一直站在这儿等着。相思人盼望见到那人的急切，便是恨不得立时投到那人的怀里去。
流舒拿来斗篷替钟离槿末披上，劝解道：“小姐，山上冷，咱回山庄等。”
“不，我在这儿等，在这儿等。”钟离槿末只望着山下，想着龙易的马车忽地从那山道的转角儿里驶出来，那马车里载着她朝思暮想的人，载着她满心的期盼和愿望，载着她在这孤独人世的唯一支撑……
钟离槿末泪水潸然，单只是与那个人将要相见的想像，便叫她难以自制地流下泪来。破云而出的太阳暖暖地铺在钟离槿末既是希望又是泪水的脸上，连流舒也看得怔了：“奴婢、奴婢陪小姐一起等……”
“不！你回去。”钟离槿末推开流舒：“我自己等、我自己等……”这样的心情不要分给别人，这样的喜悦也不要分给别人，这相思太苦，未曾爱过的人又怎能体会爱情的久别重逢？旁观者看不懂。
流舒没有固执地留下，她回山庄去了。
立在山头，视野辽阔，整个世界都安安静静地躺在脚下，任你一览无余。可是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因为没有那个想见的人，所以什么都看不到……虚无……虚无……
钟离槿末看看天边和煦的太阳，这个时辰了，该下朝了呀……怎么还没有回来呢？莫不是下了雪，路上不好走吗？
钟离槿末的心头萦绕着各种各样的猜测，但那个人不出现，她的猜测便会一直在脑海里层出不穷。
初日金色的阳光均匀地铺洒在钟离槿末的脸上，为她焦灼不堪的面庞度上一层明媚的暖光。山风翻卷着她的斗篷，拨过她额前的碎发，这副景色，美得一发不可收拾。
远远的，似有一辆马车朝龙泉山驶来了，钟离槿末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往山下看，要看清那马车的模样和方向。是龙易的马车！是龙易的马车！
钟离槿末难以克制激动的心情，恨不得立时插了翅膀飞下山去停落在那马车上。她捧住心口，快上来了，就快上来了……瑞泉啊！我的瑞泉！她一时又不知所措了，整整帽子，又扯扯袖口，理理衣襟：“流舒！镜子！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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