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破解兵书的条件
红衣小斯听命退下，龙易唤丁客谊道：“丁管家。”丁客谊自屋外走进来，道：“庄主。”
龙易道：“你去庄门口守着，北沐若是来了，直接带他到这间厢房来。”龙易说完便走出了厢房。丁客谊接了命，随即也退出了厢房。
红衣小厮带着北沐自山下上龙泉山庄来，丁客谊远远地看见北沐，那小厮不紧不慢，北沐倒显得神色紧张，不时地向龙泉山庄张望。
北沐本正在府中准备下一次的出行事宜，龙泉山庄的红衣小厮突然到访，说龙易找到一个人想让他过去瞧瞧，北沐立时预感到龙易先他一步找到了北川。他当即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跟着红衣小厮马不停蹄地赶往龙泉山庄。
丁客谊迎将上来，对北沐拱手道：“北侍卫快里边请，我已奉庄主之命在此恭候多时了。”
北沐道：“丁管家，请前面带路吧。”
丁客谊带着北沐穿过曲折回廊，径直来到钟离槿末所在的厢房前。丁客谊在厢房前停下脚步，道：“庄主所说的人就在房里，北大人请进去吧。”
北沐对丁客谊抱拳谢道：“有劳了。”
北沐迟疑着推开厢房门，抬脚却犹豫了，如果房中的人果真是北川他该怎么办？若真是北川，那龙易扣押北川的目的何在？是为了兵书吗？如果龙易拿北川威胁他破解兵书，他该替他破解吗？万一破了兵书，龙易又是否会因为怕他们泄露兵书内容而灭口呢？
北沐在心中暗自平复良久，终于跨进厢房，他慢慢走近那张紫纱帐闺床，纱帐中传出女子平稳的呼吸声。北沐小心翼翼地揭起纱帐一角，果然是北川。
龙易走进厢房，道：“这是北侍卫的姐姐吧？本庄主恭贺北侍卫与姐姐重逢之喜啊。”他的声音中有亲人久别重逢的欣喜。
北沐心下清楚，依龙易的为人，是不会轻易把北川交给他的。灵光一现之间，北沐已下定决心不会替龙易破解兵书，这本兵书的内容便是他与北川存在的价值，如果兵书破了，龙易还会留着他们吗？不会的。
据北沐猜测，在这个时代里能读出《孙子兵法》的人无外乎只有三个，他，北川，还有一人便是那个留下这本《孙子兵法》的苏漫彩。北沐不禁然有些疑惑，这个苏漫彩究竟何许人也，她给北川留下一本《孙子兵法》究竟目的何在？《孙子兵法》的扉页上说她日后将有求于北川，难道她还能预测日后会发生什么吗？既然是这么厉害的人物，她又怎么会有求于北川？
北沐的思绪百转千回，最后，他装作并不清楚龙易的本意，向龙易道谢道：“多谢龙庄主代卑职找回姐姐，这下卑职可以回去向皇上复命了。”北沐本想拿皇帝之名震慑龙易，他其实是在告诉龙易，躺在床上的这位不仅仅是我北沐的姐姐，更是皇上心急如焚要找到的人，更可能是我乌弄帝国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你最好不要动她。
然而北沐毕竟算错了，他不提皇上便罢，他一提了皇上，龙易便不可能放过北川，有碍于千古帝王的雄图霸业的女人，决不能存在！龙易甚至已经决定对自己即将做出的承诺食言。
“北侍卫太客气了。”龙易道：“本庄主也是在偶然间找到令姐的，但本庄主与令姐交识不深，只是觉得这位姑娘模样与令姐相像，心中却又不能肯定是否是令姐，因此特意请北侍卫过来辨认一下。”
饶是北沐心中已作好准备，但仍是咯噔一下，龙易的意思也很清楚了，只是让北沐来辨认一下，却并不是来交还给你的。北沐走向床边伸手去抱北川，道：“这正是卑职的姐姐，既然龙庄主代为找到，卑职便带姐姐回去向皇上复命了。”北沐再次向龙易强调这是皇帝要的人。
龙易在桌边从容坐下，道：“且慢。”
北沐的手僵在钟离槿末的枕边，果然。他收回手回过身来，问龙易道：“庄主还有何吩咐？”
龙易眯起一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道：“北侍卫难道想就这样把她从本庄主手里带走吗？”
“卑职已奉皇上之命寻找姐姐将近三月之久，既是庄主找到的姐姐，卑职决不敢贪功，一定如实禀告皇上。”
龙易轻蔑地冷笑：“你以为本庄主只是想向皇上邀功？”
“卑职不敢。”北沐道：“那不知庄主究竟……有何深意？”
龙易道：“本庄主只是想与北侍卫做个交易。”
“庄主言重了。”北沐道：“不知卑职有什么能帮上庄主的，庄主尽管吩咐。”
龙易道：“本庄主一直有一个疑问，北侍卫要如实回答。”
北沐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可识得那兵书里的字？”
“什么兵书？”
龙易意味深长地微眯起眼睛，北沐向床上的钟离槿末看了一眼，答道：“识得。”
“那好。”龙易道：“你现在就回到宫里去将兵书破译出来，本庄主即刻放了你姐姐。但从此往后，你要带你姐姐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再回到永安，甚至于永远不要回乌弄来。”
“为什么？”
“本庄主不希望皇上再见到你姐姐。如果你姐姐一定要一意孤行，那本庄主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毁掉。”
“庄主！”
“你可答应？”
“卑职没有权利替姐姐做任何决定。”
龙易站起身，幽幽道：“那她恐怕就再不会有机会做任何决定了。”
“这……”北沐犹豫不决，然而龙易态度坚定。北沐在内心挣扎许久，终于垂下头，道：“卑职答应就是。”
“那好。”龙易道：“北侍卫既已获悉姐姐无事，便可心安了，也不必再找下去了。”
北沐神色黯淡，有气无力道：“姐姐自三月前被叛党钟离临挟持，至今下落不明。做弟弟的，哪有不寻姐姐的道理，更何况皇命在身，卑职一定不负皇上重托，日夜追查，将叛党绳之于法，寻回姐姐向皇上复命。”
龙易满意地笑了，道：“北侍卫，你可比你姐姐聪明多了。你回去吧。”
“卑职告退。”
翌日，北沐来到皇宫求见钟离瑞泉，钟离瑞泉正放下手中正在批阅的奏折，道：“宣。”
北沐走进衔天宫时，钟离瑞泉已走下龙椅在殿中等他了。北沐不敢去看钟离瑞泉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隐含的感情让他觉得沉重无比。
钟离瑞泉越发清瘦了，哪里还复有昔时帝王的奕奕神采。这几个月来，每每当北沐查到什么蛛丝马迹，钟离瑞泉都一定追查到底，而每每又当这线索再次中断，钟离瑞泉便好似经历一次生死打击。
钟离瑞泉每一次提起北川，话语中便夹着心疼的感觉，每一次想起北川，眼睛里便流露出心疼的神色，每一次听到北川，面孔上便隐隐有心疼的情状。北沐没有见过这样的感情，这感情似乎扎根在骨血里了，若要使他断绝这份感情，就要让他的骨与肉剥离，让他的血液流尽，然而这样他也就不存在了。
北沐想起自己将要对这个痴情帝王撒下一个大谎欺骗他，顿时心中既是愧疚，又是不忍。北沐问道：“皇上与我姐姐、相识多久了？”
钟离瑞泉道：“见过三面。”一次在龙泉山的僻静小路上，他看到她在巨大的树影中睡得正香，一次他带她去乐府，让尤粤教她写字，一次他与她在皇陵，经历生死。
只有三面吗？钟离瑞泉的唇角不禁然勾起一丝笑意，然而又似乎不是三面，他在这尘世间行走，已寻了她好久。
北沐心下难下置信，只是见过三面吗？怎么可能只是三面吗？你这爱沉重深刻得不似生在人间！
浮涯，你忘记了，可你还记得爱她。爱她已与你的生命融成一体，化成了你生命的一种本能了。北沐试探着问道：“你忘了吗？”
“忘了什么？”钟离瑞泉道。
北沐的脸上浮上一丝苦笑，忘了你是浮涯，忘了是你把她和我带到这里来，忘了你追寻着她的足迹走了几个千年，穿梭了数个空间……
钟离瑞泉看着北沐忽然飘忽的眼神，奇怪道：“你想起什么了？”
北沐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真的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
“没什么。”北沐惊觉失言，匆忙把话题带开，道：“皇上，卑职来为皇上破译兵书。”
“什么兵书。”钟离瑞泉迷茫道。自见了北川，他便除了北川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了，甚至连这传闻中可以一统天下的兵书也不放在心上。
北沐道：“就是姐姐在被带走前扔给皇上的那本书。”
钟离瑞泉的全部眼神突然聚焦在北沐的脸上，他仿佛发现了什么漏洞一般疑问道：“你肯破译了？”
北沐心里咯噔一下，近来，钟离瑞泉处理国事都较往时迟钝了，可是但凡遇到与北川沾边儿或者可能与北川沾边儿的事，灵敏却是谁也不及的。北沐心下直骂自己笨，竟也不编个理由直接就说来破译兵书，难道让皇上猜到什么了吗？
果不其然，钟离瑞泉道：“你找到你姐姐的下落了？”
北沐垂下头：“回皇上，还没有。”
钟离瑞泉道：“你怎么突然肯为朕破译兵书了？”
北沐硬着头皮道：“卑职以为，姐姐既在面临被带走的危险时想的也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要将兵书留给皇上，那姐姐一定是希望皇上得到这本兵书，并用这本兵书成就一番宏图大业，这既是姐姐的心愿，也就是卑职的心愿。”
钟离瑞泉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这是质疑与发怒前的某种征兆。钟离瑞泉一言不发地听北沐将理由陈述完，北沐静静地等待着，大殿中的沉默充斥着某种压抑的分子，令北沐觉得如坐针毡，分外难熬。
汗水自北沐的鬓角流淌下来，他不自觉地咬紧了牙齿，也攥住了拳头。钟离瑞泉镇静地看着北沐的反应，抛下一句：“撒谎。”他转身向衔天宫外走去，头也不回地对北沐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夕宁宫向太后请一道让龙易放人的喻旨，朕去龙泉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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