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人生如书
西楚帝都外城，一座高楼之顶。
庆衣站在高楼之上，目光时刻注视远处的皇城大门。
等，他一直在等，自从冷煜被皇宫金甲护卫带入皇城，足有一个时辰过去。
耐心守候，安心等待，约摸半个小时之后，皇城大门处，忽见有一人走出，正是冷煜！
见其出来，庆衣迫不及待地往楼下跑。
“冷煜，楚帝派我二人负责看护你，但现在时候不早了，楚帝有令，你且留帝都一晚，待第二日巳时左右，放逐营那边的人到帝都接收你回去。”
押送冷煜出来的，还是那两名金甲护卫，最高等皇宫护卫，全都是天境中的佼佼者。
“大人。”
走出皇城，进入外城，不到半刻钟，庆衣找到。
庆衣是楚源恩准在冷煜身边的人，所以对于他的靠近，两名金甲护卫并未阻止。
黄昏，夕阳笼罩小山。
石崖前，残阳如血，拉长了风萧逸的影子。
旁边，鸠幽刚刚收到消息，并说给了他听。
楚帝见过冷煜，人已出来，暂留帝国一间客栈一晚，第二日才归来。
而至于走留之事，冷煜没告诉他，庆衣说不明，不过看样子，好像结果是好的。
听完，风萧逸站了一会，动身走开。
“风萧先生，你这要是去哪？”鸠幽跟上。
“西楚帝都，找他。”
一边走着，一边回答，风萧逸再道“天色已晚，你留在这里吧，我自己一个人去方便。”
西楚帝都距离这里有八百里，风萧逸要赶在关城门前进入帝都，时间稍有些仓促。
“那好吧。”
鸠幽明白他的意思，只好无奈留下。
距离关城门没多少时间了，自己实力不够，速度不快，若是也去，怕是会错过时间。
风萧逸一个人去，当他赶到西楚帝都，夜幕欲要降临，好在关城门的前几分钟，提早入了城。
都城很大，当风萧逸找到冷煜他们借宿客栈，天上的夜空已露出繁星点点。
这是一座豪华大酒楼，有三层之高，在后方，房间上百，最深处的一座庭院，就是冷煜他们的住所。
酒楼的一处高耸阁楼上，两名金甲护卫把守在门外，冷煜移步至此，靠窗而坐，登高望远，一览帝国繁荣昌盛现状。
万千灯火迎月辉，行人不绝声鼎沸，帝都的夜间，也是繁华一片，充满了权贵的味道。
“世间繁荣之下，往往是权贵者之间的争斗，不及偏于一隅的清宁与平静。”
这是自从被流放在外的十二年来，庆衣第一次听到冷煜负面心生的倾诉。
“大人忠心尽职，帝国对您的不公，你始终没有半句怨言，这里没有外人，压抑太久的情感，今夜可以尽情诉说。”庆衣道。
“人生如书，每天都翻开崭新的一页，记录的点滴，就成了它的内容。”
“命运在白纸上书写成章，而我却不是属于自己的执笔者。”
“如果可以，我多想停留在过去的那一页，那里的小镇，远离世俗的纷争，清宁的海风，吹去一切权贵的人性，我的余生，将不再迷惘。”
“大人！”
庆衣低语，冷煜的话，令他忧心仲仲。
“是楚帝不放您走吗？”庆衣试着问道。
冷煜摇了摇头。
忧虑稍减，庆衣道:“那就是楚帝答应你走了！”
“答应了。”冷煜低语。
“既然答应了，那是好事呀！”
庆衣一喜，道:“那大人应该高兴呀！”
“厌倦了，心累了，才更向往家乡平淡的生活，宁静致远，心无纷扰。”冷煜道。
庆衣刮目相看，道:“大人历来以铁血无情示人，想不到也有柔情的一面。”
“人，终究会变，那得看他经历了什么。”冷煜答道。
庆衣也这般认为，而他也误以为，冷煜之变，那是因为被帝国推罪且冷落了多年。
数分钟后，高楼上，一道人影自房屋内走出，风萧逸不知何时，已找来到这里。
“风...”
风萧逸神不知鬼不觉的现身，庆衣惊了一下，刚想叫出口，一念到门外有人，及时收住。
“放心吧，房屋被我屏蔽了，你大喊大叫外面的两人也听不见。”风萧逸道。
那两人未到帝境，帝境极致的风萧逸，对付起来小事一桩。
“鸠幽传讯给我们了，说你会找来这里。”冷煜道。
“楚源不想给你走吗？”风萧逸问道。
“不，他答应了。”
冷煜缓缓地道:“我们明天就走。”
风萧逸皱了皱眉，道:“我以为他不会答应，不过答应了就好，你的话，我信。”
“只是我这一走，就再也不是帝国的人了。”冷煜双眼茫茫，低声说道。
“说明你还有留念，这是正常的。”
风萧逸道，这或许就是冷煜高兴不起来的原因吧。
“世俗的纷争，利益下的牺牲者，这种权势的明争暗斗，会令一个人厌倦。”
“这一走，再也回不来，多希望，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回归到那个边陲小镇，有人将我葬在那个山头上，像小时候一样，每一天都坐看那片海洋的潮起潮落。”
一种思乡的归情，一种向往清静生活的美好憧憬，此时的冷煜，流露出了这种感情。
铭记不忘，在他的心中，也有一片永远的乐土，云灵境下那个与世无争的小村落，杨村。
他也有家乡，可惜已不复存在，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风萧逸也与冷煜是一样的心愿，安息在那个村落的后山上，坐看万古日出日落，与杨村共存。
想到此，竟起了一丝惺惺相惜之情，冷煜说得极是呀！他们两人，在彼此的身上，仿佛都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们明天就走，一起走。”风萧逸坚定地道。
冷煜静静地看着他，双眼闪过了一瞬恍惚，声音低哑地道:“一起走！”
他的回答，简单的就只有三个字，但却蕴含了深厚的感情。
一起走，这三个字，是他的承诺，亦承载了他满腔的希冀！
今晚的夜空，繁星点点，一轮皓月高挂，照亮了都城的暗幕。
有人说，当夜的星空灿烂，明天迎来的一定是美满的晴空。
只是晴空万里无云，炎炎烈日无遮掩，又是否算是益事一件。
“你先回放逐营那边去吧，我明日想与楚帝道最后一声别，在那边等我。”
过了一会儿，冷煜轻声道。
“好！”
风萧逸应了一声，道:“放逐营等你，明天我们不见不散。”
冷煜只是点了下头，没有再多说。
“大人，您走了之后，就再不回来了吗？”
风萧逸走后，庆衣多嘴问了一声。
“明天一别，冷煜再无脸说是帝国人，回不来了。”冷煜摇了摇头。
“无论别人怎么看，在我与鸠幽心中，大人永远是大人，无论您去到何处，都不改变。”庆衣道。
他们两人是冷煜在血衣卫时的部下，那是一支极为血腥的军队，如果当时不是受他恩惠，两人早成白骨一具。
血衣卫没有人情味，残酷的训练每年带去不少士兵的性命，而他们，当初也差点丧命，是冷煜，杀了当时统领他们的疯子少年天将，救了当时许多人的性命，并且取而代之，当上少年天将。
血衣卫分十支，常态下，十大少年天将各统领一支，在冷煜的带领下，他们从垫底的那一支，在短短五年时间，一路狂飙，闯入前三！
所以，冷煜在血衣卫深得人心，许多人都像庆衣二人一样，即便他孤僻寡言，也非常敬重他！
“我明天走后，你和鸠幽回归血衣卫吧。”
最后再留恋地望帝都的夜景一遍，许久之后，冷煜对庆衣说了这句话，下楼回居住的院落。
“多么希望，我们明天，一起走。”
冷煜的心中，再一次说出这句话。
...
翌日的清晨，仿佛来得特别早。
当拿都二人率领一小队士兵从放逐营出发，远处小山上的风萧逸，眺望着那条通向西楚帝都的黄土大路，期待着冷煜的身影归来。
旭日东升，阳光温煦，一队铁骑飞驰，八百里路途，也不过一两个时辰之久。
风萧逸坐在一颗巨石上，手中的雪恨撑在岩石表面，视线直达远处的那条大路尽头，目不转睛。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和煦的阳光发热，徐徐的清风刮大了数分，八百里之外的西楚帝都，一队骑兵自远处接近而来。
帝都，客栈，后方宾客庭院处。
院落有房屋数间，两名金甲护卫守在外，庆衣自房间而出，等候在冷煜的房门前。
“庆衣，时候不早了，放逐营那边的人即将到来，我们该出城与其交接了，请你们尽快收拾上路。”院落外，两名金甲护卫催促。
按照预定的时间，放逐营的人巳时前到城外，而他们则带人出城，双方完成交接，然后回宫向楚帝复命。
此时距离巳时只剩半个钟不到，而冷煜还在房间里不出，要是再耽搁下去，会误了时辰。
庆衣皱了皱眉，他也在门外等了大半刻钟，冷煜历来守时，不知道今天为何没动静。
又是三分钟过去，庆衣忍不住叫唤一声提醒，然而房间内的冷煜却没有回应他。
“大人，我们该走了！”
庆衣再叫一声，还是没人回应。
顿时，庆衣心中有一种不祥的征兆突生。
两名金甲护卫也察觉到不对劲，昂首阔步地走进来。
房间内，冷煜盘坐在床榻上，背对着大门，在那一动不动的，思绪万千，神情迷惘。
“进去看看！”
快步来到门前，两名金甲护卫破门而入。
嘎吱一声，木门敞开，三人鱼贯而入，而当见得冷煜还在，他们均稍稍松了口气。
“大人！”
然而就在下一瞬，庆衣突然喊叫一声，两名金甲护卫也大惊失色，因为背对着他们的冷煜，变故突生，生命力急骤流失，一头黑色发丝，眨眼睛就变得白发苍苍。
“大人，你...你...”
庆衣急忙跑了过去，可当来到冷煜的身前，见到他已奄奄一息，生命几乎流失殆尽，魂魄也渐渐破散溃灭。
“不好！速速通知楚帝！”
两名金甲护卫暗叫不妙，冷煜的生命精气流逝，他们实力不济，根本制止不了，况且就是有足够能力，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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