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神魔二老
虚无的空间，灰蒙蒙一片，缕缕虚幻般的黑雾，如荒野里随风飘荡的孤魂，游走于四方。
这里阴冷，灰暗，随处充斥着死寂，放眼四望，完全是一片虚无的世界。
那道单薄的身影，仿佛遗忘了疲倦与时间，拖着沉重的步伐，只凭着心中的那一丝信念，无所目的地向远方找寻去。
走了又走，爬了又爬，倒了又起，起了又倒，不知多少个日月里，又重复上演了多少同样的情景。
走到无力了，爬到心累了，逃不出这片虚无的世界，亦走不出困苦的内心世界。如果这种无助的执着是一种逃避，那他不可否认地沉沦过。
他非傀儡，同样具有情感，他本一介常人，亦有受困于消沉之际。
世间孰人可无伤？只待时光来抚平。
可伤至深处，多少光阴也愈合不完全。
后方，两道苍老的人影时刻跟随，只是默默地踏空前行，任由着那道单薄的背影在他们的视线里跌倒起伏。
前方，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那道人影，或许已走到了绝望，又或许找到麻木了，不再走动，心灰了，意冷了，仅存的一丝期望也临近了破灭的边缘。
只因那一股不甘的心念还在苦苦地挣扎顽抗。
内心终于肯停息的沉寂，安静了这片虚无的世界。
两位老人静静地望着他，轻轻地缓步走来，停于他的旁边静立而不语。
他坐在那里，仿佛丢失了灵魂般，安静得异常，又犹如静态的磐石，万古纹丝不动。
就连这两名老人的到来，也未能引去他的半点注意力。
“多寻亦徒劳，你已足足找了一年有余，一无所获。”
彼此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两名老人出声打破了静寂的氛围。
“你就是再寻个百年，结果也是一样的。”黑衣老人也是宽慰道。
“可否与我们说说，你是为何坠落入此，在你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两名老人温和地道。
风萧逸还是静静坐着不开口，脸上也无任何表情。
但他心中也不得不认清事实，那就是他根本不会找到出路，而且距离他掉落入这儿已过去一年半之余，就算他能出去也为时已晚了。
过去了如此之久，六阵其他人员生死如何，已成定局，他能做的又还能有什么？
“我们都能看得出，其实你早就明白，再如何寻找都是无用的，只是你不愿面对现实。”白衣老人道。
“有些事与其藏于心中，不如将之道出，勇于面对过去，更能重塑自我。”黑衣老人再道。
“我只想出去。”
等候了半晌，风萧逸那情绪低落的声音久久才传出。
“是的，你一心想着只是出去。”
白衣老人道:“从坠落此处至今，你从未在意过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在意我等究竟是何人，除了想要出去，所有的事都无法再入你心。”
黑衣老人看向风萧逸的双眼，道:“出去之事，就不用再费心多想了，我们可暂且好好谈谈。”
双目焕发不出神采，脸上尽是倦容，听着两名老人的话，风萧逸无心又无力，那种挥之不去的复杂与苦涩，无法用语言表话达得出。
“此处名为魔域，我们被困于此已有数万载，昔年，世间之人称我二人为‘神魔二老’，销声匿迹了如此之久，想必这一世的人，早已将我等遗忘。”白衣老人自我介绍道。
风萧逸面无表情波动，此时的他，或许除了出去之事，其余的都再难挑起他的情绪。
然而，神魔二老，对于这四个字，但凡是修行的现世武者，或许多多少少都略有耳闻。
不因为别的，只因一个人，那就是上古时期的显赫人物——魔神！
神魔二老，传说为上古魔神的两大师尊！
神魔，魔神，神魔二老，名称就是因此而来。
“老朽北祖。”白衣老人介绍道。
“耿齐。”黑衣老人道。
“这一世的你们，可还知我二人？”自称为北祖的白衣老人轻声问道。
对于白衣老者二人的昔日威名，风萧逸无动于衷，不走心地道:“只知道一点。”
“可是因为魔神之名？”北祖老人问道。
“是的。”风萧逸回答。
干涩的老眼突地一动，北祖二人显然有些小小的过激表现，略为急切地道:“可否与我二人说说，你在外界对于上古魔神的所有了解。”
北祖二人的略微失态，稍稍引起了风萧逸的些许注意力。
“我对他不了解，关于他的事迹也听闻不多，只知现世之人对他的评论不佳，称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风萧逸明言道。
“这些评价源自于那些古老世族与古世家和那些古老势力。”风萧逸再补充一句。
双目泛起的精光泯灭，北祖二人黯然神伤，老脸上有着一丝淡淡的凄苦之色闪掠而过。
风萧逸看着这两名老人，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尽管他不明白事情的缘由，但是对于北祖二人此时的伤感，他就仿佛感同身受。
过了一会，北祖二人相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收起心头的种种复杂情感，恢复先前的一派淡然模样作风。
“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是为何会坠落到这里来的。”
北祖老人亲切和蔼地开口问道，对于上古魔神之事，他们不再多问，有意避之。
眼帘渐渐垂下，风萧逸的嘴唇微微开启，声从口出:“风萧逸。”
只回答一个问题，他停顿了不再出声，好像也没有了后续的声音。
北祖二人毕竟人老成精，一眼便可看出他有难言之隐。
“风...萧...逸。”
耿齐一字一顿地缓缓读出，微微一笑，道:“好奇特的名字，一听就与众不同。”
先这么一说，错开了风萧逸的注意力，耿齐这才又道:“如果你有什么不便的，那就不用说了。”
风萧逸怔怔盯着某处虚无的空间望着，而就在北祖二人久等不见他开口而以为他选择沉默的时候，他又忽然出了声，说道:“我们在外界遭到别人的追杀，为了将我的朋友传送离开，我动用了体内不知名的力量撕裂出一道空间裂缝，送走了他们，而我在最后踏入的那一刻，应该受到了另一股力量的牵引，来到了这里。”
“不知名的力量……”
北祖二人眉头一皱，也只是略做沉思，暂时没去多想。
他们看向风萧逸，道:“你的朋友都成功传送走了，不过看你心情如此沉重，事情想必不止这么简单吧。”
“他们生死未卜。”风萧逸道。
北祖二人倾心听着，观而不语，可表情很明显地告诉风萧逸，这依旧还不止。
“有四个人为了给予足够的时间让我们成功传送离去，不惜以自爆的代价拦阻拖延。”
“从当初去寻找至带走他们四人的那时起，我就曾暗暗立下誓言，有朝一日，必定将他们安然带回，还他们一个自由之身，做回属于自己的自己。”
“可我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再也...再也无法将他们带回。”
“再也无法将他们带回...”
“或许我当初...就不该带走他们四人。”
往事是否不堪回首，将压抑于内心深处的所有话都说出，此刻风萧逸的心情又究竟是何种滋味？
北祖二人闻者感触万端，两人相顾无言，唯有一道无声叹息。
“很抱歉，触碰到了你的伤心处。”过了一会，耿齐老人歉意地道。
“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过去不可返归，然，将来亦未知多变，孰又可定论。”北祖老人轻语。
“未来...”
风萧逸低声念道，空茫的内心却难以再泛起一丝希冀的波澜。
未来又在何方？
“你先好好静静心，我二人且走开阵子，就不打扰你了。”北祖老人宽慰道。
语毕，他与耿齐老人忽视一眼，旋即相约离去。
风萧逸沉浸于自己的内心世界，直到北祖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他还是无动于衷。
遥远之外，北祖二人移步至此，只见他们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下头，随即轻轻闭起双目，彼此悄悄释放出灵魂感知力。
无形的灵魂感知力，如同肉眼不可见的波浪，一圈圈地向四面八方传荡开来，源源不断，仿佛无穷无尽。
百里...千里...万里，感知的范围越发扩大，北祖二人似是在搜寻着某种东西，始终凝神寻找。
时间悄然无息地流逝，二人的身影如同亘古不动的磐石立于原地，他们找寻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一连数日过去，那两道苍老的人影未曾移动过半步，无形无状的灵魂之力还在不间断地传荡出，充斥着他们周边的每一寸空间。
虚无的空间看似平静无异常，然而只有那种恐怖绝伦的强者才足以发现，这片世界仿佛充满着强大的灵魂力量，几乎随处都可感应到。
两位老人似乎想把这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勘察个遍，不愿放过任何细节！
“找到了！”
数日之后，某一时刻里，两位老人的心声忽然响起，略带着激动的语气。
透过他们的灵魂感知力，仿佛能看到，在那遥远之外，有着一团虚幻的东西，挣扎着要逃避开他们灵魂力量的搜索范围。
只因距离太过遥远，即便是找到了他们想要找寻的东西，可也只能透过灵魂之力模糊看到，未能看出那究竟是何物。
“走！”
轻闭的双目陡然睁开，北祖二人异口同声地低喝道。
随着声音的落下，二老的身影已飘忽到万丈之外，几个闪烁间，更是消失在了那远方的尽头。
“嗷！”
含怒的嘶吼声异常暴躁，一团虚幻的暗影在不停的蠕动，仿佛是刚才北祖二人的灵魂力量搜索过来覆盖到了它的身上，深深地触怒了它。
它近乎走向失控，疯狂地在要挣脱掉那一丝死死缠绕在它身上的灵魂之力，还不断地极速逃遁。
突然间，那团暗影的前方虚空不远处，两道苍老的人影相继浮现出，正是急促追来的北祖二人。
枯涩的双目死死地盯着那团逃遁的暗影，感觉到其满是邪恶的气息，北祖二人的心被深深地触动了一下，怵目惊心！
“是他么？难道真的如我们猜想的那样吗？”
二老心生悲凉，满脸的苦涩，无奈地叹息道。
“吼！”
那团暗影被他们出手困住，不能再继续逃离，于是如一头暴怒的野兽般，发狂地朝他们嘶吼。
“你终究不是真正的他了。”
北祖老人黯然失色，摇摇头道。
“该见到的还是见到了，我们该回去了。”
耿齐老人同样低落伤神，一声叹息，但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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