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大波风波来袭 5
归时路，萧萧寒风，冷得彻骨。
其实在来时，乡野中也是这般的冷，只不过一来一往间，万俟元的心境有些天翻地覆，所以这夜风，也就变得阴寒，变得冷。
还有背上那刚刚被风吹醒的卓凡，正愚蠢得对着自己的脖颈哈着气，嗯嗯呀呀的叫唤着，时不时还会拧一把自己的胸。
如果不是他穿着自己的衣服，趴在自己背上像极了一只退了毛的狗熊，至少还能散发些许的热度，让自己多少能抵御一些四面八方的冷风，万俟元一定不会强忍着冲动，将他丢在落凤坡边的那堆结了霜的荆棘丛中，毕竟卓凡的口水气，实在是太臭了。
素日里的卓凡，有着轻微的洁癖，他爱干净的性子，在武馆里出了名。
每日清晨他总会以茶漱口，取叶明目。所以他的嘴巴，不可能会这样臭。但现在，他呼出来的每口气息，都是臭不可闻的。
变臭，总有因由。而那原因，不外乎是那些虫薨。
今夜发生的这些事，万俟元实在没有心力再去探究，一来他没有那份实力，二来他也没有那份胆气。
可是，那堆虫子和那块牌子以及项鸿之死，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每一个人的举动，每一件事的初衷，越不去想就越是清晰，那种清清楚楚的感觉，尽数印在了万俟元渐渐不安的眼眸当中。
在他的眼眸深处，起了恼怒，恼至震惊，惊于费解，解至惘然，茫到不安，安于警惕。
然后，一切都归咎在了父亲曾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当中。
万俟元的父亲对他说过很多，好在万俟元的记性不错，他能记下更多。
所以，似今夜这种周折，他只想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shit！
这声出自肺腑的喝骂，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显得格外刺耳。
骂声洞穿了长街，从这头贯穿到了那头。惊了猫狗，惊了牲畜，惊了那些根本无法安然入睡的百姓。
一夜之间，宁静的小镇，出了太多人命。以至于再小的骚动，都会触动人们那根脆弱却极度紧绷的神经。
万俟元会许多骂人的脏话，可他现在只想骂一声shit，因为他觉得，shit这个词很有力度，最关键的是，当今天下，除了自己之外，恐怕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听懂。
旁人听不懂，就是万俟元骂出这个词的理由。
万俟元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自己似乎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个好大好大的漩涡当中。而在漩涡里，他不过是一勺很小很小的水流。
然而，自己这勺子浑水，好像在这池漩涡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因为那块从壮汉身上翻出来的黑色薄片，在最为关键的时刻，恰好压制住了项家老祖的虫薨。
这样想，或许有些小家子气了。
那奇怪的牌子，一定能够压制更多的奇葩之物。而虫薨，在那些奇葩里面，说不准还不入流。
如果黑牌是那壮汉祖传下来的东西，那今夜之事，尚且好说，就此揭过。
万俟元只是损失了一个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宝物。
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那黑牌是壮汉偷的......
甚至是他趁人不备之时，杀人越货......
那这事，可就非常之不好说了。
另外就是项鸿之死。
项鸿死了，万俟元感到很开心，这种开心可以称之为幸灾乐祸，没什么不妥。
他就是幸灾乐祸了，只不过他像多数人那样，为了保命才不敢明说。
在广阳府这一亩三分地上，谁人不知你项家的仇人最多？
独苗死了，你盛怒之下，将广阳府周遭搅了个腥风血雨鸡犬难宁。
老百姓是敢怒不敢言，谁让你项氏家大业大呢。
你项家是厉害，是有本事。可你再厉害，再有本事，你倒是把你家儿子复活啊？
还不是两眼一瞪，乖乖的顺从了人死如灯灭，死后待来生那句老话麽。
你牛个什么劲呢？
又是借助云芸妖姬的搜神秘技，又是用那坨不知所谓的虫薨来试探人。
搞得阵势如此之大，手段如此之邪。
难不成你项家，生怕别人猜不出，项鸿的死因，很是离奇？
还是你项家就是想让满城起这阵风雨？
呸！一帮子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狗东西！
说到底，万俟元被人抢了一个很有可能是奇珍异宝的物件，心里面终究不是太平衡。
回到春秋武馆时，院子里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已经没了，梧桐的枯枝也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只是那些飞溅在各处的鲜血，尤其是溅射在围墙上的血，猩红玷污了白璧，好生煞风景。
睡意全无的万俟元，安顿好了卓凡后，拿着铁锹来在了围墙前，开始一铲又一铲的，刮起了墙壁。
铲墙的声音十分刺耳，使得本就难以入眠的左邻右舍，更加的肉跳心惊。
他们知道是万俟元在武馆里，弄出了这番扰人的动静。
可今夜没有一个人敢对他呼来喝去，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看上一眼，这个平日里，和大家嬉笑耍闹的开朗少年。
因为今天夜里这场厮杀，尽管人们不知其因，但有一点大都心知肚明。
东陵项家、卓家和春秋武馆，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在这场杀戮彻底风平浪静之前，乃至之后，千万不要和他们三家扯上任何关系，不然很有可能会遭受牵连，说不准就会死于非命。
万俟元刮墙刮的很是仔细认真，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认真仔细。
心里面空落落的，手上不自觉就做了。
于是从后半天，直接做到了天明，一丝不苟的。
日出东方红似火，人们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万俟元也自律的做起了早课。
静思、习拳、坐马、踩桩、然后静思。
两个时辰，一晃而过。
院子里自始自终，只有他一个，冷冷清清的。
其余的蒙童，他们真的不来了。
百花，还在睡着。馆主，在百花身边守着。
好失落。
走到正街，原先那遍布街旁的小吃，也消失了。
好在街角卖馄饨的李大哥还在，有心过去吃上一碗，为什么他刚看到自己，就躲得远远的？
唯一的食客，郭员外也慌慌张张的走了，匆忙逃离之际，连自己心爱的那只画眉，都忘在了桌上。
更失落。
万俟元不会介意那些有头有脸的家伙，就这样很是突然的出现，然后顺理成章搅乱自己的生活，因为生活，本就不是一成不变的。
可他们是真的很不应该，在自己凝脉不久，对未来既有憧憬又颇为渺茫的时候，当头一棒就给打断了。
武馆末落，遭人疏远，东陵镇能不能继续呆下去另说。
只是眼下这滋味，不是很好受呢。
何去何从是好...
师傅他老人家，应该会在东陵镇养老吧，可是百姓们容得下他麽...
他可是武者...都混到武道大师的称谓了...
唉，有必要和师傅谈一谈了。
忽然间，远处传来了一声急喝，
“老元！”
“老天？”
不等万俟元缓过神来，一路狂奔而来的天都，一把拉住了万俟元的胳膊，就往镇外面拖，
“走走走！赶紧走！”
“别急呀，我这还没吃饭呢。”
“吃饭？等你吃完饭，咱俩小命都特么玩儿完！”
“又怎么了！”
“你小子...唉，我都懒得说你，你是不是踩屎上瘾？”
“得，老天，您了也甭说了，走吧。”
“得，我告你老元，到了地儿，您了千万千万给哥哥好好的说话，二当家的命，可是攥你手里了！”
“云芸妖姬？”
“别废话了，赶紧跑着！那小阎王只给了我一柱香的功夫，误了时辰，咱们谁都别想活！”
......
......
龙马运河上，一搜奢华尊贵的青金楼船，缓缓的驶进了港湾。船只巨大，令人咂舌。八面碧水青龙旗，迎风猎猎，画梁雕栋的船体，栩栩如生。
耀阳下，遥遥看去，这楼船竟是有股说不出的肃穆威严。
楼船舢板上，有一仅着短裤的少年，沐浴着冬风，跳入了寒冷的河水中。
有银甲侍卫，对此很是腹诽。
寒冬腊月天，下河游冬泳，看来小爷得的那病，还真是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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