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大波风波出现 2
万俟元行进的步伐不是很快，却是很稳。
平稳的行走中，不知不觉间，步伐迈大了一些。于是每走一步，维持重心的腿就会多吃些力，不过行进的速度并没能改变，变得只是他的步调。
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细节，虽然万俟元自己也未能察觉。
每逢他走在路上做思考时，卡在一个不是很好解决的问题上，他的步调就会随之改变。
而那问题就是－－－他想要干掉项鸿，可这样做会很危险；但他必须干掉项鸿，因为留着一个小肚鸡肠，又六亲不认的敌人在身边，会更危险。
只是堂堂太守之子，好解决麽，肯定是不好解决的......
所以万俟元，踌躇不决。
权衡盘算中，万俟元已经走出了东陵镇，跨数沟过几壑，俨然来到了落凤坡。龙马帮的一个分舵就设在了坡后的落凤村里。
村子极小，百十余口。过半数都是匪盗的亲眷家属，另一小半则是盗匪了。
即便入了武馆以后，万俟元还是会时不时的来这强盗窝坐上一坐，毕竟能结识一个匪中异类，也算难得。
村东头的晒谷场旁，有三间陈旧的青砖瓦房。房内的烛火，大亮着。
铁门外，神色凝重的春秋玉天负手而立，全神贯注的聆听着铁门中的一举一动。
见师傅无事，万俟元松了口气。那云芸妖姬果然还是来了这里。可是为什么只见到了师傅，不见项侩的身影？
而且，今夜的落凤村，出奇的安静。一路走来，居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这里可是河盗们的聚集地，怎么能够如此的幽静，太不寻常了。
伴着踩雪声，万俟元轻手轻脚的朝春秋玉天跑去，压低声音，喊了一声道：“师傅。”
春秋玉天早就注意到了远处那道身影，却没想到来人竟是自己的爱徒万俟元，这让他有些诧异，道：“你怎么会追来这里？”
万俟元略显尴尬的咳了一声，回道：“徒儿以前不是给龙马帮的人销过脏麽，所以知道这里是他们的一个分舵。武馆出了事，百花师姐说您和项侩去追龙马帮的二当家了，我怕您有什么闪失，这才跑来看看，没想到，那个二当家真的来了落凤村。”
春秋玉天了然，却是突然间眉宇一紧，凝重道：“你速速回去，这里......”
玉天馆主话未讲完，一道黑影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万俟元的身后，厉声打断道：
“既然来了，何不澄清一下？你说呢，玉天贤侄。”
言语之间，满是胁迫之意。
玉天...贤侄？
万俟元猛然一惊，赫然间回身转首，只瞧一位拄着鹤杖的小老太婆，正微仰着头盯着自己。
第一眼看到这小老太婆的面容时，万俟元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矮小婆婆的面容太过狰狞，眉间深壑似山如川，横断开了她那双白森森的眼眸。
不知是不是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太多沧桑，这婆婆的面庞，已然扭曲到了一种常人根本无法直视的程度！
慈祥两个字肯定与她挂不上钩了，便是用可怖来形容，对她这幅尊容而言，都是一种奢侈的赞美。
任谁看到她都会觉得毛骨悚然，然而万俟元不过用了一息的功夫，便稳住了心神，恭敬道：
“这位婆婆，不知道您想让我澄清什么？”
面相狰狞的老妇，名叫项熏，是项家硕果仅存的老祖。
项熏迈前一步，慢悠悠举起了鹤杖，不疾不徐的点在了万俟元的额头。
万俟元可以躲开，但他没有闪躲，立在原地纹丝未动。
苍老却不失凌厉的声音入了万俟元的耳际。
“今日晌午，你在何处？”
万俟元如实道：“小子在广阳府。”
项熏声音渐沉，又问：“可曾见过项鸿？”
万俟元回道：“九华药坊里，有幸见过。”
项熏阴沉道：“发生了什么？”
万俟元依旧老老实实回答，道：“项公子与我问天师兄之间，好像不太友好，起了一些言语的冲突，彼此又定下一个明年族比的约定，便气冲冲的走了。”
项熏寒声道：“然后！”
万俟元讶然，道：“然后？然后项问天和卓凡就走了，我请药房伙计陆鸣到十字弄堂吃饺子和牛肉。”
项熏侧首，看着春秋玉天冷道：“听清了麽，贤侄？”
万俟元却是听得一头雾水，问道：“怎么了师傅？”
春秋玉天皱眉捋须，微眯起了眼睛，叹道：“项鸿死了。离开九华药坊不足一刻钟，横尸街头。”
“死？死了！”
万俟元当场震惊，自己是动了杀他的念头，可那毕竟还只是一个念头。
谁知，一回头就听到了他死的消息......
这真是...
天助我也...
项熏好似察觉到了万俟元的心思，忽然说道：“我的玄孙死了，你好像很高兴？”
万俟元目不转睛的看着项熏，回道：“不，我只是很好奇。虽然我这样说，可能会让婆婆感到不高兴，倒也是实话实说了。不知婆婆能否告之小子，项鸿因何而死？”
“因何而死？哼，收起你的伪善吧。今夜不论如何，他们两个都难逃异术搜神，还有你！”
恶狠狠的扔下这话后，项熏如风而来，又如风而去。
眼瞅着老婆婆凭空消失，万俟元咽了一口唾沫。
今天的事，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意料，闹得太大了。
“师傅，我现在...还能走麽？”万俟元小心的问道。
“现在想起走了？要能走，为师还用在这干站着？”春秋玉天无力道。
“这......”万俟元讶然，却是话锋一转，问道：“师傅，刚那老太婆说得搜神一术，是个什么东西？”
春秋玉天解释道：“云芸妖姬侥幸练就的一门精神秘技，乃是一种邪术。凡经她搜神之人，那人的过往生平，在她面前不会有半分隐藏。只是被那妖术搜过神识以后，那人多半会变成白痴。也正因如此，为师与问天的父亲才跟她大打出手，只可惜，那妖女身上的防身之宝太多，周旋许久，问天和小凡还是被她掳了去。孰料，追至这里时，项熏和项南华早已在这候着了。”
“哦，原来是这搜神术，使得官匪勾结到了一起。我就说麽，项鸿一个纨绔子弟，怎么可能请得动云芸妖姬呢。”万俟元恍然道。
春秋玉天老眼圆瞪，道：“你马上就要被搜神了，还有心思想这种事情？”
万俟元撇撇嘴，说道：“不然要怎样，连师傅您老人家都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我一个鱼苗儿，难不成还能翻起惊涛骇浪呀，听天由命呗。再说了，那老太婆不是没把我抓进去麽。”
春秋玉天倒了一口老气，忿恨道：“她不抓你，是因为你根本跑不出她的手掌心！”
万俟元赶忙平伏着师傅的情绪，宽慰道：“您老别急呀，那万一急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徒儿这都背了一个黑锅了，别再背上一个欺师灭祖的臭名。”
“你！......”春秋玉天气急语塞。
“玩笑、玩笑而已。师傅切莫生气啊。”
“莫生气？你是怕气不死为师吧！唉，当初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一个脾气乖张的徒弟，真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您瞧您，小气了不是。现如今咱们师徒几个遭了难，眼下又无反抗之力。与其悲天悯地的，还不如微笑着面对现实呢。俗话说得好，开心一秒是一秒。”
“你！......唉！”
春秋玉天彻底无话可说了。
此时，师徒二人面前那扇锈蚀的铁门，咯吱两声，开了一条缝。
一颗冬瓜一样的光头，从里面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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