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灼芙如意 4

　　内殿的红色帷幔已经被换成崭新的鹅黄色绣百子枕玉图案的月影纱，烛光柔柔的仆射在纱上，似拢了一层金光绰约有影。

　　安檀的手指轻轻一动，已有了些知觉，眼睛微微睁开仍是被滤过纱帘的柔弱光束刺痛，本能的欲伸手去挡，只是身上没力气，手也抬不起来，安檀转过头闭上眼，发出极为疲惫的咿语。

　　“檀儿？”奕澈支颐睡着，突然听到声响忙醒了来，见安檀不适，忙用手替她挡了光。安檀茫然醒来，眼见奕澈担忧的目光，身子渐渐颤抖起来，失声叫道：“我的孩子——”

　　“没事没事，”奕澈手忙脚乱的安抚安檀，“孩子没事。如玉，把帝姬抱来给元妃瞧瞧。”

　　安檀这才安静下来，神思还有些迷惘，呆呆的望着奕澈继而哭了起来，“澈郎，好疼呀…”

　　奕澈替她抹了泪，笑道：“瞧你像个孩子，没得叫旁人笑话了。”

　　安檀含着泪笑起来，正瞥见帷幔外有脚步浮动，扭头看去，正见一个三十许的妇人走上前来，未语先笑：“帝姬给皇上、元妃娘娘请安。”

　　安檀细细看看乳母，生的是极为忠厚的样子，眉眼也很周正，唤作惠娘。奕澈早已耐不住抱了帝姬在怀，如玉在安檀身后塞了两床软被，一边笑道：“皇上瞧了这些时辰，还没瞧够呢。”

　　安檀凑上前去仔细看孩子，似乎还没有体会到初为人母的喜悦，只是迷茫的目光定格在孩子微微发皱通红的皮肤上，孩子眼睛还没睁开来，额头极宽。奕澈轻轻晃动臂弯哄着孩子，道：“你看，这是你给朕的小帝姬。”

　　安檀又看看奕澈，瘪起嘴来委屈道：“这孩子怎么这样丑…”

　　奕澈微微一怔，朗声笑起来，如玉笑的打跌，惠娘也在一旁抿嘴笑道：“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慢慢就长得漂亮了，娘娘安心。”

　　安檀赧的将面遮到被衾中，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探出头来姿势十分僵硬抱着孩子在怀里，不敢动弹，可怜巴巴的看向奕澈，奕澈替她调整了姿势，才算抱的稳当了。

　　七个月早产的孩子，原本就随着安檀纤弱，显得格外的瘦小与孱弱，安檀的目光疼惜而怜爱，轻轻道：“她好小，在檀儿肚子里也是吃尽了苦头。檀儿穷尽一生也要给她最好。”

　　奕澈把安檀和孩子拢在怀里，说道：“既如此，咱们今日就把封号定下来，咱们的女儿定要与旁人不同。瞧你这样疼这个孩子，你来定罢。”

　　安檀看着孩子的目光温柔和暖，初为人母的喜悦和激动几乎让她落下泪来，安檀静静道：“就叫‘如意’。如意帝姬，澈郎觉得可好？”

　　奕澈目光含情望着安檀，淡笑道：“朕知道你是盼着她平安如意，便依你吧。朕原从《洛神赋》中挑了‘灼芙’（1*）二字，终究不适作封号，就给如意作闺名吧。”

　　安檀很是欢喜，抱着灼芙念叨着：“灼芙，如意，灼芙，如意。咱们的孩子名字这样美！”

　　奕澈笑道：“咱们的帝姬，也必定是最美的。”

　　安檀握了握奕澈的手，笑道：“澈郎一夜未眠了，檀儿也不好留着澈郎在昭阳殿过夜，澈郎还是回承光殿歇息吧。”

　　奕澈微微思忖了一下道：“也好，你也累了。母后知道朕留在这里不知又要说你多少闲话，你好生歇息吧。”

　　安檀点了点头，奕澈亲自扶着安檀躺下，又替她掖了掖被子便转身离去。

　　安檀偏过头看着熟睡的孩子，依依不舍的叫惠娘抱了下去，平身躺着，只觉得累，不过半刻便沉沉睡去。

　　备注：

　　1、选自《洛神赋》，原句为：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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