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机关算尽

　　这个条件并不算过分，何况，他也早有这个念头了。于是双方一拍即合，约定今夜动手。

　　等待今夜行动的远不止欧阳宓。另一边，兰林等人也在紧锣密鼓地安排着。

　　夜晚就在大家的等待中如期而至。今晚，成尧经原想审问宇文俊，问他个教唆杀人之罪，可刚把宇文俊从牢里提出来，就有衙役来报：衙门被大批人马包围了。

　　成尧经闻讯大吃一惊，只得命人再将宇文俊送回牢房严加看守，自己带人出去查看情况。

　　成尧经等人还未走到衙门口，就听到一片喊杀之声，不多时，敌人已然杀入衙门里了。成尧经见对方来势汹汹，心知抵挡不住，一面吩咐众人拼死挡住，一面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成尧经逃入后堂，准备叫上夫人一起逃跑，可慌乱之中，遍寻不见，只得自己先换了套仆役的衣服，趁乱从后门逃出。

　　来到后门，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大错特错——今晚欧阳宓杀定他了，带着大批弟子将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连一只鸟都不能放出去，逃跑简直是异想天开。更糟的是，后门是由欧阳宓亲自把守的。

　　欧阳宓看着送上门来的成尧经，二话没说，抬手就结果了他的狗命。

　　结果了成尧经，欧阳宓直奔大牢，放出宇文俊。

　　见了欧阳宓，宇文俊心知大事已成，向其道谢：“多谢帮主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废话少说。”欧阳宓道：“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能办好？”

　　“帮主放心。不出三日，在下定然将设计图画出，亲自送到帮主手上。”

　　“那就好。”说完，欧阳宓扬长而去。

　　宇文俊获救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衙门，而是去了女牢见苏子美。

　　见到苏子美，宇文俊将牢门打开道：“琴心，时候到了，我来带你出去。”

　　不提苏子美跟着宇文俊逃出衙门。却说飞虎帮围攻巡抚衙门之事震惊全城，很快便传到苏州大小官员耳中，自然，苏汝默也接到了消息。

　　时机已到，苏汝默开始安排。他先是吩咐众人带好武器前去解围，又请伍逍遥出来，专门对付欧阳宓，再叮嘱兰林到风雨亭做好准备。最后还不忘对二人道：“对了，赶紧让秀林从棺材里出来。”

　　众人按计划做好准备之后，便分头行动，兰林去了从衙门到走马山庄的必经之地风雨亭，苏汝默则和伍逍遥、于秀林一起带着人马去巡抚衙门解围。

　　苏汝默带人赶到衙门时，发现门口已经有了几位带人前来解围的官员，但却都聚在门口，徘徊瞻顾。

　　苏汝默过去，对众位官员道：“诸公也是来解围的？”

　　官员们齐道：“正是。”

　　“那为何都停在门口？”

　　一位官员道：“苏知府，敌人实在太过猖狂，就我们这点人，恐怕……”

　　“贤尹之言，也有道理。”苏汝默道：“正面交锋，实在难以取胜，所以，我们何不来个围魏救赵？”

　　“何谓围魏救赵？”

　　“我已打听清楚，”苏汝默道：“这帮贼人，都是飞虎帮的，今晚飞虎帮大举出动围攻衙门，老巢定然空虚，我们何不去围攻走马山庄，欧阳宓得知，必然回来，这里也就可以解围了。”

　　众官员齐声赞同，纷纷表示愿意围攻走马山庄。临去之前，苏汝默郑而重之，对伍逍遥道：“伍先生，欧阳宓就麻烦你了。”

　　“大人放心。”伍逍遥应道。

　　于是大家再次分头行动，苏汝默等人去走马山庄围魏救赵，伍逍遥则专门留下了对付欧阳宓。

　　正在这边打得不可开交之时，宇文俊却带着苏子美来到一处僻静之所。

　　二人停了下来。宇文俊迎风而立，良久不语，月光下，他的身姿越发显得潇洒玉立。

　　也不知过了多久，宇文俊终于开口道：“琴心，我们就在此别过吧，此地如此幽静，想必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说罢，出掌向苏子美攻去。

　　苏子美一挥手，格开了这一掌。

　　宇文俊一惊：“你不是谢琴心！你是谁！”

　　苏子美卸下面具，露出真容。

　　“竟然是你。”宇文俊的语气中，有惊，亦有叹。

　　苏子美也是无限感慨。面对这位曾经的好友，今日的仇敌，她轻叹一声，道：“宇文，和我回衙门领罪吧。”

　　宇文俊笑了。他笑自己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竟早已被人窥破；他笑自己机关算尽，却又掉进别人的陷阱而不自知。

　　大家总想着算计别人，却又总在自以为得计之时，发现别人也在算计着自己。成尧经自以为可以借秀林之死除掉宇文俊，却不知反被宇文俊算计掉了性命；宇文俊想借谢琴心杀死秀林，却未想到秀林在将计就计。

　　有算计人，就会有被人算计。即使被算计得一败涂地，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唯一让他不可接受的是，算计自己的人里，竟会有她。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宇文俊双目直视苏子美：“我的确是个小人，但秀林行事，又何尝称得上光明正大，你苏子美一向清高孤傲，又怎会不觉其非？”

　　苏子美道：“秀林迹虽可议，但情有可原。而你为私利，害死人命，全无天理，至今仍不知悔改，还有何话可说。”

　　“功到成处便是有理。我宇文俊今日一败涂地，自然无理可讲，他日功成，自然天理在我。”

　　“你身犯重罪，我必须带你回去，昔日朋友之情，也不能顾忌了。”苏子美说完，便要动手。

　　宇文俊握了握拳头，还是放弃了，忽的施展轻功，向远方遁去。

　　为达目的，任何人都可以牺牲，但和苏子美动手，他却做不到。这么多年，对于苏子美，他始终未曾忘情。

　　旁人眼中的宇文俊，风流倜傥，才智过人，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可他偏偏就喜欢那个相貌平平，性情倔强的苏子美。自从被苏子美拒绝之后，他逐渐变得放浪不羁，身边总少不了女人，特别是美貌的女人。或许是为了安抚失意，或许还有些报复的意味，可无论怎么做，他骗不了自己的感情。

　　在他放过苏子美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后自己再也不会赢，但多年以后，宇文俊始终觉得，这是自己一生做过最正确的事情。

　　苏子美全然不知宇文俊的纠结，更不知他还喜欢着自己，至于他不与自己动手的举动，也仅仅理解为良心未泯而已。

　　宇文俊已然不是当年的宇文俊了，以后相见，便是敌人。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宇文俊是身影早已消失不见，苏子美却依旧怅然伫立……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子美的思绪终于回来了：成尧经和宇文俊都要置对方于死地，这又是什么缘故？他们二人同住巡抚衙门，那里说不定会有些线索，我何不回去看看？也许……还能再遇上宇文俊也说不定。

　　主意一定，苏子美也施展轻功直奔巡抚衙门而去。来到衙门，眼前的情景真是惨不忍睹，一片狼藉。苏子美怃然有愧色：虽是欧阳宓作恶，但我等知情不言，铸成此祸，罪亦不小。

　　苏子美带着愧疚再次环视整个衙门，发现这里除了死人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了。看来，围魏救赵之计已然奏效，至于欧阳宓，一定正和伍逍遥打得不可开交。

　　前面没有什么发现，她便进了后堂。刚进门，便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有人活着！苏子美四下一看，不见人影，大声道：“你在哪里？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也许是女人的声音让幸存者感到放心，也许是实在太过难受，那人终于艰难地从床底爬了出来。

　　苏子美赶紧过去帮忙。那是一位中年妇人，穿着一件竖领长袄，胸背缀有补子。苏子美一看便知她的身份，对妇人道：“您是成夫人？”

　　妇人点点头。

　　苏子美又道：“夫人您哪里不舒服？小女略懂些医术，或许能帮上您。”

　　成夫人摇了摇头，叹气道：“姑娘，我受了惊吓，旧病复发，恐怕……恐怕是活不过今晚了……姑娘，你要是能见到我家老爷，一定要他杀了宇文俊，为……为我报仇……”

　　宇文俊！看来成夫人也知道内情。于是苏子美问道：“夫人，宇文俊和成大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

　　“老爷……老爷知道……他的秘……秘密……”成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什么？”

　　“宇文……宇文是……私……”成夫人伸手一指，闭上了眼睛。

　　“成夫人！成夫人！”苏子美唤了几声，丝毫不见任何反应，伸手一探，鼻息全无。

　　苏子美叹息一声，将成夫人的遗体放到床上，用单子盖好，将床帐放下，做好这些，她的脑子又飞速转了起来：成夫人想说什么？私心？私情？死有余辜？

　　她想了一大堆“私”或者相近读音开头的词语，还是没有头绪。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忽然灵光一闪——

　　成夫人临死前，曾伸手指了一下，或许……想到此处，她立刻朝着成夫人指的方向望去，发现那里只有一口上了锁的箱子。

　　苏子美跑到外面，捡了一把散落在地的刀，回到屋里，用力挥刀劈开箱子，发现里面有个包裹。打开包裹，有几封书信和一幅画。

　　她拿出一封信，从信封上看，是宇文俊写给成夫人的。再拿出一读，苏子美似乎明白了什么——信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宇文俊称呼成夫人为“姨”，她不禁想到：成夫人也姓宇文，宇文俊称她为姨，那就说明，宇文俊是随母姓……

　　“私生子？宇文俊是私生子？”苏子美脱口而出。从信中来看，成夫人想说的，必是“私生子”无疑。但这个发现，非但没有解开疑团，反而让她更加困惑：

　　照成夫人所说，成尧经是知道宇文俊是私生子的事，才会被杀。但仔细一想，又觉不通：宇文俊生性豪放，即便成尧经向全天下昭告他是私生子，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又怎会为掩饰这个身份而杀人？还有，成尧经为了妻子家族的颜面，也不会轻易将此张扬出去，又如何能威胁的了宇文俊？

　　“难道……”苏子美自言自语道：“宇文俊父亲的身份，非常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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