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京师
五更鼓敲罢，沉睡的京城渐渐热闹起来，不一会儿，街上便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了。此时，喧阗热闹的大街上走来一个初入京师的异乡人——
要说这位异乡人，也怪与众不同的：大凡初入京师者，多半四处观看游玩，以满足自己的好奇之心；可他呢，车声、马声、叫卖声，充耳不闻；大事、小事、新鲜事，皆不关心。
不过，说他啥也不关心并不准确，因为，他打一进城就一直在问同一句话：“劳驾，去六扇门怎么走？”
也不知道劳了多少人的驾，这家伙总算找到了传说中的六扇门。站在门口，他整了整衣冠，深吸了口气，准备进入这个他梦寐以求报效朝廷造福百姓的地方。可是，还没等他迈出第一步，一把大刀便横在他的面前，一个恶行恶相的大汉恶狠狠地吼道：“干什么的！”
少年被他问得心里发毛，小心翼翼地拨开刀：“我是新来的。”
“去找王大头！”那人又恶狠狠地回了一句，让开了。
如果说在门口是让他吓了一跳，那么进门之后的情景可着实让他疑惑不已。少年进门之后，发现偌大的房间里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正纳罕间，就听见远处房间传来一阵吆喝声。循声而去，找到房间，真正让他惊掉下巴的事情就这么生动地呈现在眼前——
难怪刚才见不到人，原来都在这里赌钱！
看着屋里的情景，少年不知怎的就想起一年前他去土匪老巢做卧底是的所见所闻，然后，下意识的便有一种拔刀砍人的冲动——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这里是六扇门啊，是他梦寐以求报效朝廷造福百姓的地方。
于是他决定先办正事再说。但这办正事也怪让他犯难的：刚才门口那位凶大哥让他找王大头，王大头一定是那人的绰号，如果他就这样问面前这一大群人：“哪位是王大头？”那位老兄，非得和他急不可。这个险可冒不得。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回去问门口那位凶巴巴的大哥了。但这回他头皮再硬也无济于事了——刚才那位大哥不见了！。
没办法，他只能回到房间碰运气了。少年走到头最大的人跟前，小心道：“这位兄台，在下是新来的捕快，请问——”
“去找王大头！”还没等他说完，那人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请问王大头在哪？”
“楼上，左边第三间……或者右边……”那人摇摇头道：“管它左边、右边，反正你顺着梦话声找就是了。”
“多谢兄台……”道谢的话刚一出口，那人便不耐烦道：“哎呀，你没事了吧？没事就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在这儿影响老子干正事！老子要是输了，你小子就甭想有好日子过……”
少年不声不响地退出房间，长叹一声：“难道这就是我梦寐以求报效朝廷的地方？”
叹归叹，叹罢之后，少年还是上了二楼，找传说中的王大头去了。
楼刚上到一半，忽听得一声断喝：“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少年听了，立刻停住脚步，然后四下张望——周围一切正常，而且依旧连个人影都没有，遂高声问道：“请问是那位兄台？”
过了许久，依旧没有反应。
“看来没事。”少年松了口气，继续上楼。
可是，没上几步，又听得一声怒吼：“反了你了，连老子的话都敢不听！”
这一吼非同小可，少年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
这回少年没有继续上楼，而是静静地等着那个“神秘人物”再开金口。不过他人虽未动，脑子却没闲着：究竟是谁在和我说话？难道……是去年那帮土匪来寻仇了？想到这儿，少年不禁打了个冷战——土匪如此猖狂，竟然跑到六扇门来寻仇？
“怎么样，欠我的那二两银子打算什么时候还？”那个“神秘人物”又发话了。
欠钱？这下少年可糊涂了：我何时欠了他的钱，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于是，他又大着胆子小心地问道：“敢问兄台，在下何时欠了您的银子？”
“何时……不记得……”
“不记得？”少年这下更糊涂了：“你也不记得了？”
“呼……”回答他的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难道——少年心下暗忖：刚才那人说的都是梦话？想到这里，少年不禁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嘛，我怎么会欠别人的银子。”说罢，放心大胆地继续上楼。
等等！梦话？少年忽然想起了什么：刚才楼下那位大哥让我顺着梦话找，莫非，刚才说话的“神秘人物”就是王大头？想到此，少年立刻来了精神，顺着鼾声找到了房间。
虽然进门之前少年曾想象过王大头的形象——尤其是头的形象，可眼前这位呼呼大睡的家伙的尊容还是让他大感意外——这王大头的头不仅不大，还比正常人小些。
“王大头？分明是袖珍头。”少年小声道。
“谁、啊谁、在说、说说话，打打扰、本、本大爷……”
少年见那人醒了，便走上前去，恭敬一揖，说道：“在下林放，是新来的捕快，还望兄台多多指教。”说罢，递上了自己的履历和荐书。
那人接过，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便扔在一边，然后上下打量着这位初来乍到的菜鸟，睡眼惺忪道：“行，你你、小子、有有种，老子、在六、扇门呆、呆、呆……”
“呆了这么多年。”林放见他“呆”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呆”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接了一句。
他这一接不要紧，接完王大头立马火冒三丈；他一火冒三丈立马就更结巴了；他更结巴了，林放就惨大发了——
“谁、谁、谁让你、接，你、你、你取笑、我……”
“在下，在下没，没取笑您的意思。”林放见他生气，心里一紧张，也结巴起来了。
这一下，真的是惨大发了。
这一结巴，王大头更加认定林放在取笑自己，他极度生气，气到连话都不会说了。既然动不了口，便只有动手了——王大头抄起一个砚台向着林放的脑袋扔了过去。
林放急忙闪躲，只见砚台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刚好砸中了正要进门的倒霉蛋。
来人大怒，顾不得擦掉脸上的墨迹，挥舞着砚台大吼：“谁干的？”
王大头见来人发怒，神色一下子由愤怒变为恐惧，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小人，不、不、不是有意，大人、息息、息怒……”
“大人，”林放见王大头吓成这副德行，心中不忍，便帮他求情：“是我先打扰他睡觉，才会产生误会，他拿砚台打是要我，没想到……”
没想到，事与愿违的事情发生了。那人听了林放的解释，愈发生气，不禁把声音又提了个八度，大骂道：“什么？你居然还敢睡觉？”
“我、我、我没……”王大头吓得脸都白了。
“还敢狡辩？”那人怒道：“是不是不想当捕快了？”
“不不不，不要啊！”王大头一边说，一边下跪求饶：“大人，我、我、我不敢，可怜可怜、我、我上、有老，下下、下有小……”
“大人，”林放再次开口求情：“您就原谅他一次吧。”
那人忽然转过身，凶巴巴的眼神加上一个被墨涂的大黑脸，直让人产生一种大白天撞见阎罗王的错觉，看着他，林放只感觉寒意迎面而来，当然，还有句让人冷汗直冒的话：“你怎么还在这，出去！”
“是是。”面对一位阎罗王似的人物，林放只有唯唯而退的份儿。
出了门，林放不禁长长地出了口气，良久，他再次仰天长叹：“难道这就是我梦寐以求报效朝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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