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穿小鞋?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军官在点名，被点到名字的穿上外罩，背起背包，拎着食物及自带的物品迅速地跟着接兵军官下了车。一股冷风吹进车厢，小郭才知道车上人少了快一半了。

　　撸起袖子看了看表，晚上9点多。

　　透过挂着冰霜的车窗玻璃，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大个子军官在整队，然后新兵们背着早已松松垮垮的背包，也没个队形，稀稀拉拉地走向了站台出口。

　　一个新兵叨咕说，他们是去15师的。

　　座次早已乱了，他附近也走了几人，加上他不怎么合群，原本在他这个大座的新兵也走了，终于可以躺着了。这几天酒可是没少喝，喝了吐吐了喝，没完没了的，要不是功夫在身体格好，胃穿孔都是轻的。现在不好好补觉，等到部队就没这么惬意了，他可是体验过那些班长折磨人的变态方式。半夜拉紧急集合，出来晚了围着操场跑圈，刚回来睡下，又来一次。凡此种种，层出不穷。你以为那个年代的兵是那么好当的？要真当个老师，不知多幸福了，下课打打篮球，下班出去消遣消遣，喝点小酒，打会麻将。要是没跟王艳分手的话，还能花前月下地谈情说爱，多好啊。结果呢？遭罪的是自己。

　　遭罪不遭罪反正就3年，一晃也就过去了。

　　便将棉帽子叠了叠，枕着闭上眼睛，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

　　火车摇摇晃晃的跟儿时睡的悠车差不多，这让他睡的很沉很沉，连火车咣当一声停下来都没感觉到。

　　“都醒醒，都醒醒，到站了。再睡就到爪哇国了，全体都有了，听我口令，”山东接兵连长的嗓门不小，尤其“起立”这俩字，几乎跟打雷一样，多半新兵都吓了一跳，车厢内立即鸡飞狗跳起来。

　　但这对小郭没啥用，他仍然在呼呼大睡。

　　“哎哎哎，哥们，到了、到了，该我们下车了。”一个新兵好心地来扒拉小郭，小郭哼哼两声又睡了。

　　新兵苦笑着背起自己的背包，拿起行李，往前走了。

　　班长们很尽责，提醒着大家别拉东西。那位山东排长是个急脾气，见小郭还在睡，大步走了过来，一脚踢在小郭的大头鞋上。

　　“靠，那个混蛋敢踢我？”说完，用手揉着眼睛，慢慢清醒过来。

　　一看身前站着个傻大个，才明白是到站了。

　　“你小子？”大个子指着小郭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做梦跟人打架，首长千万别当真啊。”小郭一脸歉意地坐了起来，整理起行装。

　　大个子狠狠瞪了小郭一眼走了，心想，小子，我记住你了，要是分在本新兵连，嘿嘿，有你受的。

　　小郭却在笑着，骂你是轻的，个子大有啥用，给你个无影脚，照样乌眼青。

　　“哎哎哎，谁穿错鞋了，我这个鞋子大啊。”

　　小郭看了一眼脚下，明显小了一号，喊了一声：“回来，你穿的是我的鞋。”

　　那个小个子兵讪讪地走了回来，边脱鞋便说对不起。

　　“我还琢磨呢，这怎么刚当兵，就有人惦记着给我小鞋穿了？”小郭猫腰捡起一只鞋，穿了进去。“你的背包也背错了吧？”

　　那兵一愣，卸下背包，仔细一看，还真不是自己的。

　　“错了，错了，我给拿错了。”说完，顺手拎起小郭身边的背包就想走，小郭一把拉住他，认真道，“你看好了，这个是不是你的啊？”

　　“啊？”他看了看，一副哭丧脸。

　　“那赶紧去换去吧，没准那人比你还急呢。”这兵再次抓起背包点点头，跑了。

　　“蒙头，行李都看不住，还能干什么。”小郭心里腹诽着，岂不知他自己更糟糕，连行李丢了都不知道。

　　站在车门前，伸左手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针指向11，分针为13，“靠，半夜了，这什么破车啊？”

　　身后的排长异常羡慕地看了眼小郭手腕上金灿灿的手表，心想，这小子不会是个公子哥吧，这手表绝对是纯金的，很贵重啊，家里也敢让他带到部队来？

　　几百号人分从各个车厢呼呼隆隆地下了火车，在各自接兵军官的招呼下站队集合。

　　谁说辽南无雪？这不还在下么。只是小了很多，而海成车站早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了。

　　一股冷风，卷着雪花呼地一下灌进了小郭敞开的衣领内，原本的燥热瞬间被熄灭。他打了个哆嗦，这大半夜的还真冷啊。不过丹田里内气自然运转，抵御着这寒冷的侵袭，从脚底的涌泉穴到头顶的百会穴，任督二脉已通，大周天功法初成。

　　直到这时他才清楚，原来经过这一次的顿悟，他已经寒暑不侵了。

　　这个身体实在是太好了，感谢前身，算是欠了一大人情吧，要不自己想恢复前世的身体素质会费很大的劲。望着雾蒙蒙的夜空，他发誓，从今以后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的一切恩怨情仇都由我来解决，我们一起活，一起死。

　　十几分钟之后，一队队排着散漫队形的新兵终于来到车站广场上。

　　厚厚积雪的铺满狭窄的广场，一辆辆蒙着篷布的解放10B军车打着了火在等待着他们。

　　这款仿苏联吉斯150解放牌CA10型汽车是56年在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试制成功的，90马力、四行程六缸发动机，载重量为4吨，可拖带4.5吨重挂车，最高车速75千米／小时，每百千米耗油29升。光荣地参加了1956年的国庆阅兵式，一生产就是30年。这车小郭不但会开，一般的毛病他还会修理。因为学校就有一辆，一身60号汽油的味道，浑身锈迹斑斑，木质的大厢板破了补、补了破，驾驶楼子满是坑，大的小的、在凹进去的中间又凸出来的、非专业人士钣金过的表面，就像被青春痘N次轰炸过一样，那个惨，就跟刚从战场下来似的。据说车是县武装部淘汰下来后给了县教育局，县教育局局长不想搭这个人情转手给了县高中，县高中不敢用它拉学生怕出事，就甩给了后勤。管理员在部队当过汽车兵，很兴奋地收下了它。后来发现用它来采买太费油了不如用三轮车省钱，就闲了起来。

　　小郭在学校属于用半个脑子学习的那一类人，跟王艳搞对象之外的最大爱好就是跟管理员学开车。他嘴甜，会忽悠，隔三差五的送盒烟、买瓶水，这小恩小惠让实心眼的管理员好为人师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几乎倾囊相授不说，每次修车还带着他去。

　　这小郭也真是聪明绝顶，要不聪明也得不到老郝头的青睐传承衣钵啊。几次大拆大卸之后，就彻底学会了。

　　再去修理厂，修车师傅都需要他指点了，弄得那师傅一见他就不好意思，人家还是个学生娃呢，自己都学了好几年了，看来这没文化真不行啊。小郭当时可没想那么多，凡是修理厂那些跟机械有关的大车小辆他都会鼓捣，倒是把厂长乐够呛，免费的师傅，全天下难找啊。

　　闻着这熟悉的汽油味道，感到特别的亲切。他真想冲到驾驶室，把司机给一脚踹下去自己来开，握着方向盘，驰骋在道路上，颠颠哒哒的那感觉真好啊。

　　他正幻想呢，后面一个新兵以为他还在梦游，就轻轻推了他一下：“上车了，还没睡醒哪？”

　　小郭也没回头，也往车上爬。

　　大头鞋踩踏车厢板发出踢里哐啷的声响，几分钟后，大家稀里呼隆地上了车。尽管有篷布，也难挡严寒。聪明的兵纷纷放下帽耳朵，猫在挡板后避风。

　　在下面的指挥员见所有人等车完毕，喊了声出发，便上了吉普车。

　　这位应该是军务股的参谋，最辛苦的也许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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