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深夜的思念

　　这晚戚继光不知是因为经不住严世蕃火般的热情，还是由于心底深处某些情感因子在作怪，喝了一杯又一杯。而那严世蕃也在看到戚继光合作的表情之后偷偷露出了奸邪的笑容。那笑容更多的是对飞黄腾达的向往，对高官厚禄的仰望，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梦想。这下好了，朝中有老爹在铺路，军中有戚继光冲锋在前，而我严世蕃只须擦亮眼睛，盯着朝中那帮不识天高地厚的老人，揣摩好圣上的心意即可放心享乐喽！

　　一位是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正义凛然、心怀天下、文武双全、智谋超群的绝世将才！

　　一位是其丑无比、面目狰狞、卑鄙无耻、自私自利、中饱私囊、满腹阴谋的好色之途！

　　可就是这样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竟然在这样一个有着如水月光的夜晚，为了各自不同地目的，为了同一群人的命运，在一个旷世奇女子的撮合下坐在了一起，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直至月下柳梢头，人至昏昏然。

　　一旁的世轩看着眼前两个截然不同的男子，直觉不可思议。可当他看到戚继光舒展的眉头以及时不时从心底流露出的豪放笑容之后悄悄长吁了一口气。将军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开怀过了！这些日子，真是发生了太多的事，先是王妈莫名而死，再就是确知了王月娥的死因，而后再加上朝廷不断下达的层层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心中最爱的离去、亲人逝去的悲哀、手下亲信的背叛、无耻小人的陷害，件件足以摧挎他刚强的意志。若换作旁人怕是早已支撑不住，虽然有些痛苦他从不在世轩面前说，可每当看到他伫立在院子里的落幕背影，世轩总会忍不住摇头叹息，因为王月娥的死而迁怒于他的心也渐渐淡去了很多。英雄有时候总是惺惺相惜！只有他知道他的不易、他的为难、他的忧心！因为他戚继光不是别人，他是一个英雄，是一个名垂千古的将相之材，是一个誓愿终身许国的伟人，他的所作所为，他的生平夙愿有那首亲笔书写的小诗《韬铃深处》为证：

　　小筑渐高枕，忧时旧有盟。

　　呼樽来揖客，挥麈坐谈兵。

　　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戚继光高声吟诵着自已从军路上写得的诗句，步履微微踉跄，“碧云天”的上等美酒、心中暗藏的如花美人，几百个日夜的牵挂和思念，全都化为了那一杯杯醇香怡然的佳酿，不醉也难！见此情景，世轩连忙上前扶住了他。从“碧云天”出来时已是深夜，街上的行人已然稀少，但依然有些酒馆、茶楼灯火通明。戚继光今晚和世轩一起走在京城宽阔敞亮的大马路上，兴致颇高，往日的不苛言笑早已暗自收藏！夜风吹来，仿佛莫非凡柔柔的呼吸，一遍遍在耳边呢喃！打更人提着灯笼一步一步走近，恍惚了他的眼睛，朦朦胧胧之中仿佛有个黄衣女子伸着柔荑向他招唤！忽然，他对着世轩大声嚷道：

　　“她在哪里？快带我去！本、本将军要见她，即刻——”

　　“她，谁？”世轩忽然有些不解！

　　“世轩，你又跟我装傻，除了她还能有谁？”戚继光有些依酒三分醉！

　　“可是，将军，你看这么晚了，要不明天吧！”世轩看着漆黑的夜色，低声劝道。

　　“不——不行——本将军今晚一定要见她——听见了没？你要敢违抗本将军，小心，小心我罚你！”他孩子似的再次提了嗓门，一点也不顾忌世轩的为难。也许心底的情义实在是埋藏了太久，也许是思念的脚步怎么阻挡不住，此刻，他再也不愿去伪装，只想着表达心底最真实的爱意！

　　从街头叫了马车，到了“非凡服装店”门前，周围已全部漆黑如墨，世轩无奈至门前，轻呵门栓，半天都没有动静。将近凌晨，伙计们都已睡得深沉，哪还听得到这扰人的叩门声。内堂一女子闺房内，莫非凡却仍披衣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画着图，没办法，最近店里刚接了一批活，工期比较赶，再加上这几天都在为戚继光的事情而忙碌，白天也就少有空闲，只得每晚加班至深夜，林原也还是在她的再三催促下才回房睡了！幸好，今晚终于在林原的帮助下把那姓严的搞定了，内心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她眼神不自觉瞟到了戚继光那本带血的诗集，不自觉间呆呆失了神！这本诗集陪着她阻挡利器、穿越死亡，又跟随她走南闯北飘泊到了京城，简直是她生命中如影随行、世上再也没有一样东西可以代替的无价之宝，轻易从不示人。可是，为何每次看到它，就会更加思念起他的主人，真希望他每天都能快乐，真希望他能一生平安，就算他不能成为自己的男人，不能与自己厮守终身。那么能够心系天下救黎民苍生于水火也是功德无量啊！真希望上天保佑那严世蕃千万要兑现承诺，不要枉费了自己的一番苦心才好！

　　“呯——呯——”的敲门声一下接一下，她本不想去理会，这么晚了，会有谁来，真有什么事，睡在前厅的伙计们肯定能听到。估计又是哪个登徒子喝醉了酒，敲错了门吧！莫非凡在心中暗自猜，怪这敲门声打断的自己飞扬的思絮！

　　“呯——呯——”门锁被叩响发出的金属碰撞声却仍固执地在寂静的夜空里回荡，直搅得人更加心烦意乱、烦躁莫名，莫非凡真想解开衣襟，躺下睡了，不去理会那扰人的噪音，可奈何，你越不去理会，那噪音却越来越嚣张，直让人坐立难安！

　　“算了，还是去看看吧，这么晚了，到底还会有谁？”莫非凡极不耐烦披过一件斗篷越过前厅，走到门口，口中不住应到：

　　“这个晚了，谁啊？别敲了，来了，来了！”

　　“非凡，是我——”一个沙哑的男音自门外响起，是那么久违，又那么熟悉，听到这思念了好久好久地熟悉不已的男音，莫非凡呆呆的怔在了原地，心底早已“噗通——噗通”狂跳不止，有那么几秒钟的不敢相信，她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很痛，确定不是在做梦。而后她快速拉开门栓，迎面而来的是一双幽黑深沉的眸子、如雕似刻的俊脸以及沉重如山的呼吸声，刚才还念至骨髓的男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天，为何身在漆黑的夜幕下，仍能感受到他眼底那团快要把她烧着了的火焰。见此情景，她猛地抓住了胸前的衣襟，拼命按捺住狂跳不止的心房，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怎么？非凡，看到我们来，不高兴吗？”一旁的世轩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虽然已被戚继光搞得很疲惫，可他还是忍不住开起了这对痴情男女的玩笑。

　　“我，我，没，没，没有啊！”莫非凡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搞得晕头转向，大脑顷刻秀逗，言语间也早已语无伦次！

　　可不等她细想，那戚继光就已伸出手来，一把把她揽到怀里，紧紧地、死死的拥住了她，口中止不住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非凡——我们总算，总算又见面了，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么，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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