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常常问自己，要是没有去赴九王府的那场宴会，没有听那曲《春江花夜月》，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有所牵绊，是不是的就不会从大漠奔赴江南？
可是每次我都苦笑的告诉自己说；倾歌，怎么办，你听了那首曲子亦忘不了那个化着精致梅花妆的女子，你要怎么办？
我是生长于大漠的男子，却没有大漠男子应有的豪爽。我常常身着白衣，一骑轻骑，在草原上行走，仰望如水的苍穹。我的腰间挂着青玉的长剑却从未拔出，倒是衣袖内的碧绿色长萧常常飞出凄凉的声音。
燕燕常常跟在我身后，笑着问我吹的是什么曲子，每次我都闭上眼，用带着哀伤的语调说；“《春江花夜月》。”
燕燕说它是很美的曲子，美中却带有戚戚的凄凉，像是思念着什么人一样。她说她不喜欢这样的曲子，要我换一曲给她听，可是每次我都拒绝，我说我只会一首曲子。
那么，你呢，白秋绪，你在九王府里的宴会上，横抱琵琶，转轴拨弦，续续而弹的时候，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思念的着什么人呢？
我决定去含水找你，我将我黄色的绢囊里装满银票，缎制的包裹里装满锦衣。我让大漠里最好的织娘从我走的那天开始织起你鲜红的嫁衣。
我牵起我的骏马，在启明星刚刚升起的时候启程。当我的骏马跑了五里路之后，我发现了我身后的燕燕，她和我一样背着行囊，骑着骏马。
我淡淡的问她；“燕燕，你跟着我干吗？”
她笑得很开心，小小的梨涡溢满幸福，她说：“倾歌，你去哪儿，带着我一起好不好？”
我面带怒气的看着这个一直陪伴着我的女子，用不容抗据的语气说；“燕燕，你不准跟着我，你给我回去！”
她依旧笑着说；“我才不回去，你让我跟着你好不好？”
我转过头没再理她，驾起我的骏马，飞驰草原之上，我没料到她是如此倔强的女子。她一直尾追着我，任我怎么骂怎么吓唬她，她都不曾离开。直到第三天夜晚，我抬起头仰望天空，满天星辰亮的刺痛我的眼睛，我骑起马，像向不远处的燕燕走去。我说；“燕燕，我要去含水，你还要跟着我么？”
燕燕是如此坚定的点头，她说：“倾歌，你不要再赶我，我就要跟着你去含水！”
那时，白秋绪，你知道吗，我真的有点佩服眼前这个小女子。
秋绪，你知道吗，昨夜我又梦见你了，在大漠里，你一身红衣，翩翩起舞，宛如正浴火重生的神鸟凤凰，你依旧化着精致的梅花妆，朱唇微启，问我：“倾歌，你到含水来听我再弹《春江花夜月》给你听好不好？”
我在梦中点头，不停的说：“尽染，好，好！”却被燕燕推醒，她问；“倾歌，好什么？”
我给她一个大大的微笑说；“燕燕，《春江花夜月》好啊！”燕燕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我对着蜡烛怎么也睡不着。
记得，在九王府宴会的那天，你弹完琵琶，带着微笑站起，在从人的注目下走到我的身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问我；“我叫白秋绪，你叫什么？”
我说：“我叫倾歌，柳倾歌。”
你说：“倾歌，以后我弹《春江花月夜》给你听好不好？”
我轻轻的点点头，用目光送你离开。
后来，你叫我吹箫，风吹起你长长的青丝亦卷起我白色长袍的一角。当我学会了这首曲子，你便合着我的萧声起舞，飞舞的红色一群仿佛一朵盛开的玫瑰色花朵。那天，你的舞跳完，便向我走来，没有以往笑弯里的欢乐。你说；“倾歌，明日，我就要回家了。”
我听到的瞬间愣住，萧从手里滑落。你咬了咬唇，眼眶里载满了泪水。你说；“倾歌，你到山庄找我。娶我为妻，好不好？”
我迅速的点头，看着你带着眼泪的笑容。白秋绪，你知道吗，那时我想，你是我今生钟爱的女子，我定当倾尽全力爱我所爱。
四日后，我到达含水，轻舟画舫，细柳飞舞，百花争艳，夹蝶□□，好一派热闹的景象。我坐在草地上，看着这一切，不知不觉竟有了几分醉意。秋绪，你知道吗，我是醉了，醉在这如水的含水。
燕燕将她身上的酒葫芦递给我，她说；“倾歌，这里面是陈年的竹叶青，是你的最爱。”
我笑着接过，灌进口里，燕燕看着我说：“倾歌，接下来做什么？”
我说；“听琵琶，听醉仙居的老板说万安坊有一个女子弹得一手好琵琶，特别是一曲《春江花夜月》弹得出神入化。”
燕燕无奈的看着我说；“倾歌，我跟着你至少去了十二家乐坊，听了四十多次《春江花夜月》，怎么，你还是忘不了她？”
是的，白秋绪，燕燕已经知道我们的故事，可是她依旧跟着我，我觉得这样的女子应该有她的幸福，不要吊死在我这颗树上。可是她不听还是跟着我。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酒葫芦里得酒饮尽，说：“怎么，烦了，燕燕你烦可就别跟着我好了。”
；“才不要，李倾歌！你给我起来，走！我们去万安坊听琵琶！”
可是秋绪你知道吗，我到了含水才知道，你不是小小的酒馆舞女，却是江湖传言中白云山庄的小姐，颜将军的义妹，宫变的功臣，白秋绪。
我还知道坊间流传的关于你的故事，你爱的那个人，叫做龙鳞，他是你师哥，处处护着你，却最终死了。
我也知道了，哪些话你不是对我说，是对他。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喜欢你就够了。白秋绪你知道吗，平生第一次，我庆幸我长的一张还不错的脸，庆幸，这张长的和你爱的那个人相似的脸。
我和燕燕坐在你的酒馆你喝酒，没有去听琵琶，因为我正跟跳舞的胡姬斗酒，她说我若是喝过她，她就告诉关于你的事。
我喝了好多好多，喝了那么多却不让自己醉，我害怕一醉我就输了，一醉即使赢了，也听不到你的事了。
醉酒的胡姬，看着我，笑笑嘻嘻，说着你幼时多么调皮，拦了颜将军的马车，泼了他一身的酒。却因此跟颜将军在兵器上谈了好久，收了你当义妹。说你在大雪天打雪仗，没王法的一边施了轻功在房顶上一边对着龙鳞打雪球，被百姓告到白云山庄。白秋绪，我能想出你调皮的样子，却是看不到那个调皮的你。
我激动了拉了胡姬的手要她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在白云山庄。
美丽的胡姬漂亮的眼睛里落下大滴大滴的泪珠，她说出的话，让我心碎无比。
她说，白云山庄前不久，满门被灭，至今不知何人所为。
江湖风云，江湖仇恨，我是不懂，可是却也知道一点。
我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的下唇血珠留下，而我却不觉得。
胡姬的双颊通红，大抵是醉的厉害的缘故，她看我实在可怜，凑到了我的耳边，说;"小姐却没有死，若是去朝中说不定日后还有机会一见。"
白秋绪，你知道就是这一句话，瞬间开启了我的天堂。
你不知道，我是宣慰司府上少年郎君，即便家世或许不如你，我也要拼的一身本事去见你。
我只想见你，告诉你，我不是龙鳞，可是我喜欢你，即使你把我当他也没有半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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