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何谓龟速

　　晴空万里，烈日炎炎，三人躲在青山脚下的绿荫林中，进行着自己的修行之路，远远望去，画面太美，半空和山脚上，鸡飞狗跳，灰黑黄红，花作尘和程晓两个人，眼疾手快撵着鸭子就是手起刀落，在松软的土地上落下一滩殷红。

　　出乎花作尘意料，程晓也是个武者，不过天赋非常一般，是最初级的学徒，十方气海蕴含有少量的内劲，但很明显相比于莉莉这样的普通人，已经是强了太多，此刻握着手中的长剑，挥舞如风，刺向七零八落甚至称不上怪物的新手动物，凶得不行，几乎每一剑，都能弄得野鸡、野狗或者野鸭大出血，不过都没有直接弄死，而是留了一口气，称得上奄奄一息。

　　莉莉在花作尘眼中，也算是比较奇怪的女孩子，当然花作尘也知道，真要比起来，人家是奇怪，自己是怪物，不过又怎么样呢，花作尘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是个怪物，疯子甚至神经病，没关系，花作尘其实只是简单地认为，莉莉是个奇怪的女孩子，花作尘也并不是说奇怪是什么贬义词，尽管难以理解。

　　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胆小，也许是时代的原因，也许是遇到过的女孩子的原因，也许只是自己的原因，花作尘一边用手中的匕首刺进一只祖星古历便早已绝种了的鸭子的喉咙，一边留意这个叫莉莉的女孩子，虽然一开始花作尘只是无意间瞥了一眼，太过无聊的举动，并没有观察的意思，也没觉得有什么可观察的。

　　不过现在不同了，花作尘一旦觉得什么东西奇怪，那是非要瞧个清清楚楚才行，当然花作尘心里的奇怪，并不是说莉莉的胆小，虽然花作尘从来没有遇到过胆小的女孩子，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可正如所有人告诉自己的那样花作尘依然认为女孩子胆小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花作尘模模糊糊的奇怪，只是觉得莉莉让自己发现胆小和善良之间，似乎有某些联系了，花作尘想起了自己在刑天司时，写的一篇关于死士和困兽的作战报告，正是李丰见过并且认为很精彩的那一篇论文。

　　“对不起，对不起，野鸡，对不起，野狗，对不起，野鸭，你都绝种了，我还要杀你，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可不杀你们……我也许……我要进入旷世，可能我有机会能成为异能者，对不起，对不起”，莉莉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粉色长裙，一米六五，柔柔弱弱，如果皮肤再白皙一些，尽管远远比不上近乎堪称完美林雪儿，肯定也是个班花级的美女，毕竟程晓长得也不赖，此刻望着一地的野鸡、野狗、野鸭，不停说对不起，对不起，事实上，花作尘很清楚莉莉还没有用手中削减的木棍杀过一只野鸡、野狗、野鸭。

　　花作尘在刑天司出任务时，遇到过很多更加奇怪的人和事，其中就有一种很典型常见的人，他们非常非常胆小和莉莉一样，可很明显他们又和莉莉不一样，花作尘否则又何必觉得莉莉奇怪，他们可不会哭哭啼啼，自觉罪孽深重，他们的胆小只是从他们宁愿把自己关在黑屋子里，也不愿意和陌生人甚至只是个好心的老人家说一句话，他们的谨慎，非常清楚地表明他们害怕到了极点，害怕不就是胆小嘛。

　　胆小就是让人特别容易害怕，疑神疑鬼，疑神疑鬼，一道光，非常耀眼的光，在花作尘自己主宰的那个小心翼翼涂抹着忧郁的空间亮了起来，甚至有了模模糊糊的色彩，疑神疑鬼，神鬼，这是关键，花作尘冰冷的双眼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胆小如鼠又能丧心病狂，善良，善良，竟然是善良让他们变成这样，让他们由一个个普通正常需要幸福正如莉莉一样需要心安的人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宁愿整天把自己关在黑屋子，也不愿意和人交流的老鼠，丧心病狂的死士。

　　花作尘忽然明白了，原来死士和困兽是不一样的，死士再丧心病狂也是有情绪的人，而困兽之斗只是生命体生存的本能，死士也是有情绪的，因为他们也有心，竟然是善良给了他们变得丧心病狂的理由，是啊，一个有心的人，如果时刻良心不安，他们的肉体再坚强也会崩溃的，残忍、恶毒这些可不能长时间一直成为支撑他们的信仰，只有某些纯洁、高尚、让人心安的东西，正如善良，能够让他们至死方休地支撑自己，而这种善良是神鬼给的，花作尘一刀刺进野狗的胸膛，总算是想明白了，尽管那片战场自己已经再也不回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野鸡，对不起，野狗，对不起，野鸭，你都绝种了，我还要杀你，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可不杀你们……我也许……我要进入旷世，可能我有机会能成为异能者，对不起，对不起”，莉莉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粉色长裙，班花级的美女，此刻依然还在重复念叨着，神神叨叨地念叨着，依然没有动手。

　　程晓已经没有再动手了，毕竟莉莉不敢下杀手有什么用，也难怪杀只鸡，喝口鸡血，程晓都要哄了两年，最后还是旷世的出现才能让莉莉进入问道，平常聊天欺负程晓。甚至有些活泼因为莉莉没有愧疚感，可这显然是一个几乎把野鸡、野狗、野鸭一样。当做一个个和人一样生命的女孩，良心不安让人变得善良。

　　“莉莉姑娘，如果你再不动手，它们就全都白死了，血流干了，咽气了，痛死了，总之，你瞧这条狗刺在肺部，剑伤太深已经吐血太多死了，而你还不肯动手，它们白白死了，鬼神都不会原谅你的”，花作尘双眼冰冷地看着还在神神叨叨说着什么的女孩，显然这是一个生长在温室的花朵，家庭、学校、商店，三点一线的女孩，甚至根本不清楚祖星在这个时代，发生过多少次战争，死了多少人，也许身边，也从来人告诉过她，她也从来不曾关注，也不愿意关注。

　　莉莉蹲在地上，望着满地殷红的血液，终于停止了神神叨叨的碎碎念，也许是旷世空间的诱惑太大，也许是自己想通了，也许是这个女孩也的确没有表面上这么胆小，又或许是花作尘口中的神鬼起了作用，总之，女孩总算是站了起来，忽然一把夺过了程晓手中的长剑，向满地已经奄奄一息，流尽血液的尸体奋力刺去，

　　一剑一剑，用尽全力地刺进皮肉，生怕自己用力不够一样地用力，拔出刺进，拔出刺进，拔出刺进，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由原来每只尸体三四剑，变得一剑穿心。

　　金光闪耀，满地的尸体里溢出，一缕缕长短粗细不同金色光华，同化之光，电闪一样，理所当然，每一道最粗最长的金光，从双手、双脚、胸前都钻进了这个叫莉莉的女孩身体里，她完成了所有的致命一击，终于累了，松开手里的剑，坐在血泊上，喘气，重重地喘气。

　　同化之光吸取太慢了，几个小时，两人竟然没感觉，所以花作尘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依然在用手中的匕首，狠狠刺进一只只野狗的胸膛，偶尔才瞥上一眼女孩和程晓。某一时间，似乎程晓朝自己笑了一笑，可花作尘冰冷的双眼望着的，却是那个由自己主宰的空间，剑一样的黑影上，真真实实有一道劲芒，花作尘过了许久，终于收回手中的匕首，转身望着坐在血泊里的女孩轻轻说了句，“何谓龟速，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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