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 何去何从

　　一座座高不可攀的大厦，一条条四通八达的岔道，一张张无比陌生的脸孔，数不清的外乡人走在似乎无边无际的大道上，望着繁芜的城市、街角，在某个落脚的瞬间，蓦然回首，或许会不经意间感到那么一丝从内心深处生长出来的彷徨，不知何去何从。

　　“哥，人海茫茫，如果有天，我找不到你了……”

　　“这简单，你等着就行，我肯定会回来找你”

　　“要是我一直等不到呢”

　　“继续等，等到我回来”

　　永恒公司附近的小公园里，花作尘和林雪儿拎着行李箱和旷世头盔，似乎并不着急回住宿的地方，吃完午饭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让心流浪放逐，和普通兄妹一样闲聊，一路跟着走来，花作尘有时望着杭城这座陌生城市，感觉自己就像是天上的风筝，仿佛只要林雪儿轻轻松开手中的线，自己就会彻底失去方向。

　　“雪儿，这些年，你在杭城变化很大，长大了，心事也多了”，花作尘和林雪儿走在寂静的小公园，可很容易透过几颗稀疏的大树的光影间隙望到永恒公司的门口，似乎每个人都带着幸福的笑容，离开。

　　“不是常说，没有心事的人，最可能拥有没有思想的人生，那我多笨呐”，林雪儿在前面走着走着，没有太多关注身边的花草树木，也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

　　“你要是笨，那该有多少人成了猪，你哥也是猪啊”，花作尘看着林雪儿的步伐，对人生的领悟远远超出应有的年龄，隐隐中，已经蕴含了一些自己的道，太复杂。

　　“我可没说，不过我觉得猪也不错啊，也许是古籍看得多了，感触多了，反倒觉得挺可爱”，林雪儿说的是实话，一个人懂的越多，就会越想懂得多，所以不断学习看书，懂得更多。

　　“我还以为到杭城第一天，我的好妹妹，要尽地主之谊，带我逛逛呢，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花作尘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林雪儿说可爱这个词，或许不同于温柔，可爱两个字已经随着年龄离林雪儿渐行渐远，偶尔变得让花作尘也琢磨不透。

　　“你看出来了，是有一些事”，林雪儿缓缓走在前面，并没有否认，也没想过。

　　“不然就辜负你的心意了，行李也不放，住处也不去，直接带我散了这么久的心，难不成真的担心，我会因为二十五万，忧郁过度，其实我知道以旷世空间的价值而言并不贵，还是说有了旷世头盔我也需要立刻重新规划下，以后在杭城的生活，定个目标”，花作尘只是走在后面跟着，似乎没有迷心散，没有天大刺激，一天一粒强效安眠药，这些年在黑山真的已经控制住了自己，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没有目标就是没有思想，生活也只能叫做生活，生来而活着，但人生是有了目标、心愿，完成了，虽死无憾，哥，这是你告诉我的吧”，林雪儿无与伦比的记忆力，早已习惯让人陷入回忆的迷雾，今时往日的交锋。

　　“可很多人总是有太多时间，去寻找一个个目标、心愿，也就没有虽死无憾的人生了”，花作尘行进中望着一片落叶，从枝桠上飘落，不停翻转最终也没能归根。

　　“就这样先随便走走吧，有些事，我们待会再说”，林雪儿和花作尘从来都不是缺乏耐心的人，说待会聊，就把事情放旁边了，这已经是两人非常习惯的交流方式。

　　“嗯，反正你不说，我也没办法”，花作尘笑了笑，把风筝线完全交给林雪儿，一个自己能无条件相信又更熟悉这座城市的人，一步一步，跟着她的脚步，缓缓地走进她想要呈现给自己的世界。

　　“哥，你知道嘛，在黑山和你一起坐着、看云、吹风，感觉都非常安心，可在杭城总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就像你会变成黑山的风和云，随时离开的感觉”，林雪儿忽然回头看了花作尘一眼，表情安静，很快又看向前方，继续走着。

　　“为什么这么想，你是怕我自由自在惯了，接受不了外面的世界，这个人与人天差地别的城市”，花作尘从永恒大厦收回目光，第一天就花掉了一半积蓄，很多人只会觉得是九牛一毛。

　　“也许吧”，林雪儿没有回头，也没有多说，事实上，对于这点林雪儿担心的只是花作尘可能会习惯得太快。

　　“我们坐会吧，昨天还是暴风雨，今天到了杭城反倒阳光不错，这树荫大，你看书，我刻画，聊聊天，到哪都一样”，花作尘忽然停住脚步，似乎看出来林雪儿不着急回住处，也许这就是有归属感的家和天涯一席的差别，花作尘甚至打算让林雪儿带自己找个便宜地小房间安顿下来就可以去和同学一起了。

　　“嗯，和家人在一起，哪都一样”，林雪儿帮忙接过花作尘手中的旷世头盔放下，随便拍了拍花坛，便和花作尘一起坐了下来，浅浅的微笑在树荫的光晕中美轮美奂。

　　心有所感，席地而坐，在这个极其崇尚人生何处不修行的时代，人们早已司空见惯，诗人的心，屠夫的手，燕州闻名遐迩的圣人韩时第一次在煌夏大学讲学时就是用了这八个字来简单形容超自然人类，不同于普通人的思想，超自然人类通过修行感悟却是要让自己内心达到一种无情胜有情的玄妙境界。

　　“你这样想，我都买了二十五万的旷世头盔，要回去，也得把钱连本带利赚回来吧”，花作尘并没有拿出画板和刻刀，可眼睛却是泛着寒光，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落叶。

　　“也是，风尘仆仆地来，不求轰轰烈烈，总不能灰溜溜地回去吧，我哥这样的男子汉大丈夫，肯定不会的，不然叔婶，还有彩霞姐，可都会笑话你的”，林雪儿望着花作尘一脸认真地说道，光明正大，激将法也是阳谋。

　　“不错，真是知我者，雪儿也，人生，不求轰轰烈烈，总也不能太过灰溜溜结束”，花作尘用手轻轻抚摸着落叶，用心感受起伏的叶脉，有一种血液流动和心跳的感觉。

　　“未知，何去何从”，林雪儿漫不经心地问道，从行李箱里取出了一本普通的书，并非古籍，《人生的旅途》，看了起来。

　　“如果有一天，我能给我的妹妹，林雪儿，一个真正的家，楼下有草坪，楼顶有阳台，让她沐浴着太阳，看她最喜欢的书，安安静静，过她最想要的生活，我想自己的人生应该就不算太过灰溜溜了”，花作尘低头听着书页在林雪儿手中轻轻翻过，没有去看，只是静静盯着手中的树叶，似乎还在想，一片落叶到底有什么好看，这个从未停止过的问题。

　　小公园的花坛，一片绿叶又轻轻地，从枝头摇摇晃晃地落了下来，阳光一缕一缕，从不同的高度，给落叶涂抹着不同的色彩，金光闪闪，何处来，何处去，随风调整方向，有一瞬间，一束光、光晕，甚至亮得让人睁不开眼，让人望着落叶，眼眶有种想要落泪的刺痛，也许这座城市中，也有些人非要看个清楚，不管不顾，用心迎了上去，真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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