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他与她的恩怨纠葛

　　人、生来就是不同的。

　　她天生就是和一般人不同的·····按照她父亲的说法，他们是走在那些愚昧不堪的凡人前面的修道者·····虽然，他们这一派走的是炼尸驱尸、炼魂弄魂的邪派修道者。

　　而她，早就注视着他、在他不知晓的时候一直观察注视了他十余年，默默的、静静的注视他的日常点滴·····当然、这个秘密，她对谁也没有说起过。至于他是否是在与自己的日常接触之时有所察觉？她猜不出来，因为即使是观察了他十年多，他所有一切的秘密她几乎都知晓。但是·····恐怕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猜不出这个人的内心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吧？

　　不过·····被她注视了十年的他，其实原本就是为了给她作为她成年礼时的一份“礼物”，一份、早已在他和她出生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的礼物。

　　他和她一样还是胚胎时，被算出会和她同一天出生的他就已经被下了一个恶毒的诅咒，这个诅咒在给他带来几乎是梦幻的完全的记忆力的同时却剥夺了他的双眼、他的寿命以及气运。

　　然后他的父母在他刚出生没多久就因为一场“意外”而双双去世，他的亲叔叔在他们随意一个法术的作用下毫无道理的迁怒与他、将其丢到了·····撞死他父母然后逃逸不知道哪里去了的那个人的父亲面前。

　　然后，接下来就是再弄死他视为父亲般的那个老头的同时让他得知这一“巧合”，同时让他所重视的那些人全部都敌视他，疏远他·····最后、将被削减大半气运，注定一升孤苦无依、受尽世间折磨的他“放养”到十八岁的前一天，他将会被带到她的面前，成为她第一个亲自动手炼制而出的邪尸。

　　是的，身为邪修、自然是不会坐等不幸的人自杀后才上门偷龙转凤换得一副积聚着怨气与戾气的优质躯体去练成邪尸的。他的不幸·····只是因为父亲长辈们的一个需要而已，而自己、则是不敢有一丝的意见。

　　她一直在看，她在做完每日父亲给她布置下来的诸多“功课”之后总是会抽出一部分时间去翻阅着那间“播放室”内的东西。那一个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小小光镜之中，倒影的是数以千计的“凡人”们的日常。他们的一切包括他们自以为隐藏的不为人知的一面和隐私，都在这一幕幕光镜之中显现出来。

　　她的目光自然是最大程度的投到了他的身上。

　　没有说过一句怨恨的话和露出一次怨恨自己“命运”的表情，有的只是平静淡然的温和笑容来面对周围的人。从一个小孩子开始，到一个十八岁的青年，无论遇到了什么，他都没有被击倒。明明是能让人心死的事情他却一笑了之，好似完全不在乎一般。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他脸上的那丝一闪而过、仅仅只是在他脸上停留过片刻的落寞的表情让她知道、他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风轻云淡。

　　但是自他八岁以后、这种不愉快的表情也在他的脸上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一直在笑着面对生活，而自己则是没有对自己的父母长辈们说起这件事情。

　　他们要炼制的是充满怨气和暴虐的邪尸，这种表现的他自然是极为不合格的。

　　成年礼快到了，虽然对她隐瞒了此事感到不悦，但是毕竟用他作为“素材”的原因只是为了让她在炼尸一道上留下一个值得收藏、值得一看的纪念品而已·····笑话，一个以凡人为“素材”的僵尸能有什么值得看重的？

　　故而父亲和长辈们还是决定，在十日之后、在那一年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刻将这只“祭品”擒来、手把手教会她怎么把他炼制成她的成年礼物。

　　然后，在她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接触一下这个人看的时候，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降临在这个世界，转息之间、她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应该说是运气不好还是冥冥之中的命数在作怪呢？自己出现的地方居然是近卫军团的腹地城市附近·····因为自己身出炼尸邪派，身上修炼的道诀后所显露出来的自然是阴沉沉的邪气，差点就让一时心血来潮出来走走的风暴之灵——那只蓝衣大熊猫当成天灾的死灵法师电成焦炭。

　　最后也是庆幸自己的“年幼”，虽然脑子里的理论知识被灌输了不少，但是还未正式处理过“素材”、炼制过尸体。身上虽然有着一丝邪气，但是却没有尸气，最终还是莫名其妙的被那只大熊猫收为了它的弟子。

　　在苦不堪言的被迫修炼了和自己原本功法相冲的雷霆刚正之力而实力不升反降之后，实在是受不了的她找了一个机会灌醉了自己的师父后，偷偷地跑来到了前线。

　　然后她无比诧异的又一次见到了他，然后、在半机缘巧合、半她自己的争取之下，自己和他成为了队友。

　　他很危险，这是师傅在酒醒之后不远千里找自己算账、见到了他之后私下里对自己的警告。

　　他是变了很多·····完全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才使得这个十年来一直在倒霉、在微笑着的人变成如今这幅冷漠的样子。但是要说危险·····她怎么也看不出来。

　　他无时无刻都在尽可能的挤出时间用来修炼，她发誓她这辈子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勤奋与执着的人。没有一刻他把挤出来的时间用来休闲和别的事情上，对于其它的事情没有表露出一丝的兴趣，即使是前线大胜、全城欢呼庆典好不热闹的时候，他也独自坐在屋子里一言不发的修炼着，拒绝了外人的邀请·····要知道这次大胜他的出工可是占了不小的一个份额的啊！他应当至少出来看看才是啊？

　　“他最危险的地方，是没有人可以看出他那张脸下所隐藏的东西，甚至于即使是他哭、他笑，我们都无法判断这是否是他的真正的情感·····他太过于擅长伪装自己了，而当他伪装起自己的时候，我们根本无法分辨察觉到一丝违和的地方。”这是好奇的她在师父离开时询问后得到的答案。

　　伪装么·····难不成这十年里他脸上的平静淡然的温和笑容也是伪装不成？呵！想多了吧？十年前他才多大？怎么可能一个小屁孩就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内心情绪，忍受违背自己本性的变成另一个人足足活了十年呢？

　　·····她对他态度的转变，应当是从那一日开始的吧？那一天，同样的接受了任务，同样的圆满的完成了任务、却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敌人，一名强大的距离英雄也相差不远的死灵法师正巧和他们的队伍迎面撞上了。在他所召唤出的不计其数的亡灵生物面前，他们的队伍被硬生生的冲散了。而倒霉的是，那个死灵法师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居然是自己·····可恶，要不是被那只大熊猫逼迫着修炼这和她原本的功法相克的雷霆之力的话，自己才不会这般的狼狈！

　　然后，她就见到了自己毕生难忘的场景：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那个死灵法师的身后，一只被黑色“鳞甲”所包裹的手掌轻轻的搭在了那个死灵法师的脖子上，看似轻轻的一拧·····

　　那时候、她才知道，他已经超越了现在的自己，不再是往日那个只能被动的承受一切的倒霉孩子了。

　　或许、只有她才明白吧，他身上的那个黑色的像是鳞甲一样的东西·····其实就是以纯粹的绝望情绪力量所凝结成的负面力量的一个实体化形态。这并非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在她原本的世界，她的父亲长辈们每次炼尸时都会往优质的身体里灌输入大量的负面力量以此来增加尸体的潜质·····他、他身上的这么浓郁且纯粹的绝望之力是从何而来的？

　　“为什么你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却不对近卫军团说起呢？”看着解除了恶魔变身后，默默的收拾着掉落散乱行李的他，她很是不解的问道：“如果他们知道你变身后的力量，那么他们对待你的态度·····”

　　“嗯。”漫不经心的随便应付了一下自己，心思完全不在和自己对话身上的他将散落在地上的行李背到了背上，然后默默的走向了归路。

　　他、没有一丝要出风头的欲望·····简直就不像是个十几岁应当血气方刚的少年。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人，即使是自己作为观众一直观察了这个人十年的时间·····不过、说实话，她很喜欢和他共事的时光，虽然他未免也太闷葫芦了一点

　　然后······就是那时自己说出了最不应该说出的话，彻底斩断了他和她的交际。直到最后，她才猛然惊觉，在自己说出了那番代表着不信任他的质问的话后，那个人就已经无比干脆的挥刀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情分。在说出那番话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便再也回不到以前了，他们已经成为了擦肩而过的、毫无交集的路人。

　　再后来，他们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并没有去那里找他好好的聊聊。因为她知道这是没用的，他是个十分实诚的人，他完全不会被言语的力量左右。只有事实的结果才是他所看重的，况且、说什么呢？她完全不知道如何为当日的那句话做出任何的狡辩。所以，她这般对自己解释着，就一直没有再和他联系。

　　然后她和他在末日即将到来之前和昔日的队友们集合了。

　　他身上千疮百孔，但是他的脸上一点疼痛的表情都没有。

　　他的气息微弱，精气神都处于一个虚弱重创的状态，但是他好似一点也不在意。

　　他对她的态度·····最重要的是，他的身边多出了一个身影，一个女孩子的身影。他在那时侧头对那个人露出的那个温和洒脱的笑容，宛如当初·····

　　她突然间发现了，自己貌似在那一刻在嫉妒那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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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伴随着脚步停止，她站在眼前的这幅模样渗人的干煸的尸体面前，漠然不语。

　　已经回不到以前了，她非常的明白。如果说以前还有可能有那么一丝希望的话，那么在自己对他下了套、暗中算计了他之后，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已经被她亲自划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渠·····他对情感的处理极为的果决，绝不会拖泥带水，他已经彻底的成为了自己的敌人了。

　　·····原本、自己还想借着自己恢复记忆比他早从而和他恢复关系什么的呢。

　　自嘲的笑了笑，阴冷不详的死亡气息在这个小小的石室里愈发的浓郁，在她抬手捏出了一个法诀之后，迅速的以眼前的这副尸体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无形的风暴，好似一个无底洞般海纳百川的吸收着几欲液体化的极阴之力。

　　这个“素材”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最最上上等的炼尸材料·····恐怕这个世间几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勉强能与之相比的“材料”了。

　　在我完成一切之后，我会用剩下的一生来补偿你的。

　　低垂着的眼帘里，流露出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癫狂和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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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挥手碾碎了第一只实体化的狰狞冤魂之后，晨晓风等人从盘膝坐着的巨石上出现在了这个已经挖掘了数十米深的大坑边缘。在跳入其中暗自计算感受了一下大约离目标还差多深之后，晨晓风命令所有的机关兽全部跳出来，准备破开这剩下的十几米。

　　“在我破开地脉之后，别管他们、也别妄想着插入他们之间的战斗。你的任务是帮我拖住赵无极。”对着一旁眉头微皱对自己的命令有些不解的大司命下达了命令之后·····他强行压下了身上还未恢复的伤势。

　　·····不可能的吧？隐约的猜出了晨晓风想要做什么的大司命愣住了：他难不成是想要·····

　　游荡在四周对在场的生灵气息垂涎欲滴的那些怨灵们突然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立刻四散奔逃。

　　悬浮在空中的那个身影一个模糊之后，一分为四。

　　掌心相对，一股狂暴的力量迅速的在中央凝结。灰蒙蒙的光团中充斥着极为恐怖的破坏力。

　　经过数秒的充足的蓄力时间，一人粗的光柱轰然而下，将沿路的所有都化为了飞灰，一道深不见底的大口子出现在目瞪口呆的他们的面前。

　　天上的四个人影重新融合为一个、渐渐的落回了地上，因为消耗过大的缘故，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他喘息着，完全不在乎身边的人那副见了神鬼一般的表情，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那个深洞之下，那个逐渐苏醒的、极为恐怖的气息。

　　即使是他，都下意识的感到了一阵生理本能的心惊肉跳的绝世杀气！！

　　用左手摸上了自己右边这只躁动不安的猩红魔爪，他知道、它在兴奋，在雀跃期待着、是否可以换成是下方的这个更加合适的家伙来当它新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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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亲眼见证了这不可思议一幕的卫庄的眼睛微微眯起，寒意一闪而过。

　　······

　　“·····他是谁？”同样身处远处，身披黑袍、头戴斗笠的男子沉默了许久之后，微微侧头对身边的这个胖老头问道。

　　“不知道，目前的情报只有他是好像和王问求和齐剑认识，以及他是几天前突然出现在在秦军之中。并且王问求对他的话是言听计从、最后干脆直接将自己的军队交给他指挥。”终于收起了自己快要脱臼了的下巴的胖老头猛地回过神来，急忙开口说道。

　　“是么·····”斗笠下半晌后传出这番不咸不淡的回应。

　　······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宛如神鬼之力。”在另一个远处位置的月神沉默了许久，然后轻声喃喃道：“协助着这个人是么？东皇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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