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七色空间

　　银色月光透过半掩纸窗照在身上，有种璀璨的颜色弥漫。

　　蒙缘躺在床上不断回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先是一只长相可爱却狡猾异常的小兽，然后又是那个独臂的疯女人，还有一个老和尚，这事情是赶巧了还是有预谋？

　　小兽虽然狡诈，蒙缘自信还能斗的过，严芳凶戾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自己小心一点便不足为惧，只有那个老和尚，给他的感觉是怪怪的，好似专为自己而来，尤其是在看自己时那悲悯的神色，是怜？是惜？亦或是别的什么，只让他觉得不舒服，但还未到讨厌的地步。

　　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老和尚青睐？不仅蒙缘想不明白，老和尚玉慧也想不明白，但由着本心便去做了。

　　蒙缘见证了老和尚说法顽石点头的神迹，也明白那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或许便会从此踏上一条不一样的路途，就像落华镇上看到的修仙者一样，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这让他心动不已，但他还是拒绝了玉慧抛出的收徒橄榄枝，难说后不后悔，因为心中存了疑问，疑问不除便不可能拜师，这是一个八岁孩童心中的坚持，不为外物诱惑，只求心安理得。

　　想的明白了，头脑便清醒了。蒙缘微微笑着坐起身来，披衣下床，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走到院中，轻柔的风吹在脸上，很爽朗。

　　回头看一眼隔壁正亮着油灯的房间，那是艾雯琪养伤的房间，经过十几日将养，艾雯琪体质实在惊人，那么重的伤势竟然恢复了大半，已能扶着墙壁慢慢走动，这让他们全家都很高兴。尤其是蒙燃更是每日里都陪着她有说不完的话，白天聊不完晚上还要挑灯聊到大半夜。蒙缘听着他们低声笑语，悄悄扮个鬼脸，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话十几天都说不完。

　　刚走到院落，门口的大黄狗便警觉翘起脑袋，这条狗自那日被麒麟小兽一吓之后再也不敢随意招惹进入谷内的小动物，最多只是窝在门旁远远叫唤几声。蒙缘对大黄狗作出嘘的手势，它便很自觉的继续趴下头去。

　　走到小溪边，蒙缘学着那老僧模样盘膝而坐，脑海中努力的回忆着老僧所讲经文，“……一切众生虽有佛性，要因持戒，然后乃见……一切众生悉有佛性，烦恼覆故，不知不见，是故应当勤修方便，断坏烦恼……”他竟然磕磕巴巴的将所听到的部分经文背诵了出来，只是身边的石头并未像白日里所见那样点头称颂。

　　蒙缘挠挠头讪笑着，想着明天是不是去找那老僧在听他讲法，虽有疑问不愿拜师，但那老和尚似无恶意，所讲经文的确玄妙，不理解没关系，只喜欢那种听到耳中的飘渺之感，那种滋味让人回味无穷。只不知那老僧是不是离去了。

　　月光如水水清流，身边的小溪欢快而流经久不息。

　　是该练练内功心法了。蒙缘想过一阵便将佛法之事努力的抛诸脑后，还是先解决眼前之事重要。他知道自己身体留不住真气，哪怕是一丝一毫，但他不相信这就是结局。

　　父亲说过只要努力便会收获。蒙缘相信自己已经足够努力，平日里在父母面前他要做一个略带任性的乖巧孩子，依恋母亲，依偎在母亲怀中才能逗母亲开心，让母亲高兴。也只有自己缠着母亲时，才能让母亲舒展眉宇间那淡淡的哀伤，暂时忘却烦恼。哥哥蒙燃虽然也能察觉到母亲的异样，但他还是不懂得母亲，母亲要的是孩儿围绕膝下的欢娱，要的是那种温馨的舔犊之情。

　　哥哥有时太刚，根本不明白这些细微之处。

　　蒙缘不知道父亲和母亲的过去，从他记事开始便知道，母亲需要自己的撒娇，需要自己的任性，需要自己惹了祸由她来善后，需要自己将书上的知识曲解后由知书达理的母亲重新讲述，这便是母亲对于孩子的需要，这便是让母亲得到的存在感。母亲沉溺其中或许不知，哥哥对自己软弱的表现冷言相对，也只有父亲或许看出了一二，不然在落华镇自己被严芳擒住时也不会说出那一番话语来。

　　伪装自己很累，尤其对一个年龄不过八岁的孩子来说，需要付出的更多。于是只有在父母兄长看不到的时候，加倍的努力。只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努力，这就是蒙缘的秘密，可是这个秘密很辛苦，辛苦到付出努力却得不到回报。

　　盘膝坐在小溪边那棵枫树下，《玄金心法》的文字由脑海中闪烁起来，经脉便随着心法所述缓缓运转，一丝丝天地灵气由毛孔进入体内，纳入经脉循环当中，那种充实感让他舒泰的**，玉琢般的面庞便红润起来。

　　《玄金心法》是父亲所修习的内功法门，据父亲所讲，这门心法脱胎于上古战阵，几经演变，刚柔并济，配合以战阵，尤以适合战场冲锋。十层心法，修炼至极境，挥拳便可打出十余丈金黑相间的劲风巨龙，无坚不摧，无物不斩。

　　心法没有问题，此心法人人可修炼，即使与体质不合，也不至于有一丝真气都存不住的状况，不然父亲也不至于传授给兄弟二人，更何况父亲还凭借此心法修炼至先天境界。先天境界可是武者追求的终极目标，据说在龙魂帝国能达到此境界的也屈指可数。

　　心法第一层乃是凝气聚元，通过经脉运转心法，将天地间灵气吸纳至气海丹田存储转化为内力真气，能在施展之时调动内力为己所用。但就是这第一层吸纳存储却成为了蒙缘的噩梦，不论如何努力都做不到。

　　起初，他也怀疑自己练的方向或者方法错误，直至父亲手把手的用自己的内力助他依然如故，丹田处依旧空空如也，他才知道有问题，并且是很大很严重的问题。这个问题连见多识广的父亲都没有遇到过，查找医书典籍等也未寻到相关情况，父亲和母亲商量过后，只能归罪于年龄还小。可自己年龄真的小么？对于武者来说十岁之前是基础锤炼的阶段，十五岁之后便出成果了。

　　究竟怎么回事？收功，感受着吸纳的灵气在丹田如轻风划过，然后丝丝的散逸，蒙缘的脸色很难看。难道自己真的不能修习内功，注定一辈子只是个普通人？

　　蒙缘心底有着莫名的急切。他的资质和领悟能力是一流的，不论放在哪里来比较都可堪是天才之列，但就是修习内功方面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柴。一个只懂得武功招式的武者，即使有堪惊天人的招式，若无内力支撑也终究不能入流，不能称之为武者。自己最多还有两年的时间来解决内力问题，如若不成，结果只有鬼才知道了。

　　蒙缘疯狂的将心法第一层一遍又一遍的运转，感受着真气一次又一处的散逸，终于颓废的躺倒树下，大口大口的喘息，想要仰天大吼，却又怕惊醒众人，一口闷气只憋在胸口，隐隐的痛，很是难受。

　　无人诉说，无人知道自己的苦闷。他又想起了那只走丢了的猴子小金，虽然淘气，虽然与自己打打闹闹，但至少在自己絮絮叨叨说话的时候，小金会安静的听着，即使他知道小金听不懂，他还是喜欢和小金在一起的那种感觉。

　　也不知小金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在落华镇时，他看见了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秦露露，他也一直怀疑小金是被她抓走了，但那时场面过于混乱，自己根本没有机会质问。

　　究竟怎么做才能留住真气？蒙缘苦苦思索着，却毫无头绪，只让自己更加烦闷。他想如果真的跟随白日里遇到的老和尚修佛，或许能改变现在的状况，但这个念头一闪便被掐灭，喜欢那种佛法飘渺的飘然感觉，不等于就要跟随他。与其将自己的未来系于他人身上，受别人掌控，还不如将命运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即使很艰难，艰难到看不到前路。

　　蒙缘暗暗告诫自己，除了父母兄弟无人可做自己的依靠，只有自己，相信自己才是唯一途径。

　　疲乏就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挡也挡不住，迷迷糊糊间，蒙缘觉得自己似乎身处一个奇异的空间，空间中有七色光华弥漫。仔细看去，那七色光华分明是七颗星辰，按照一种近似于诡异的轨迹绕在他周围旋转，金色星辰高傲，绿色星辰蓬勃，蓝色星辰忧郁，红色星辰霸道，黄色星辰厚重，紫色星辰华贵，黑色星辰神秘。

　　七色的光芒映射在身上，从心底生出一种舒泰而亲近的感觉，那七种光华仿佛原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原本就应该如此。身处其中，没有思想没有五识，我即是天我即是地，俯瞰苍生大地，言出法随，世界因我之意念而生。

　　这种感觉很玄妙，就像混沌中孕育万物，又像回归胎腹之中蠕蠕而动，刹那日升日落花开花谢，便是身经千世百劫，无思无想，无喜无悲。

　　感受着七颗七色星辰的运转，时而似北斗随四季变化，时而又汇聚一团相生相克，吞吐不定往复循环，不生不灭……

　　蒙缘感觉自己再也不想睁开眼来，就这样永远的沉迷其中，永不醒来，但忽然而来的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静。

　　这个声音来的很突兀，似强行破开七色光华来到蒙缘面前。

　　蒙缘感受着周身七颗星辰的震颤，满是讶然，抬头，便看到一尊很巨大的佛站在面前，庄严肃穆，一双看透众生一切的眼睛看着他，一股无形威压笼罩着他。

　　让人仰望，心中尽是膜拜之意。

　　“你是谁？”刹那震惊之后，蒙缘迅速清醒过来，抬头望着佛，眼睛纯真清澈，不含丝毫杂质，很奇怪，竟然没有丝毫害怕的感觉。

　　“我是你，你也是我。”佛微笑。

　　“你怎么是我？我怎么会是你呢？”蒙缘奇怪的想，这些佛或者和尚怎么都爱打机锋，那个老和尚玉慧是这样，面前这个巨大的佛陀也是如此，真不让人省心啊。

　　“为何不是？”佛反问。

　　蒙缘咬着手指，“反正我就是觉得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彼此谁也不认识谁。”

　　“佛拥有无上的法力，可以杀灭仇敌，可以接受众生膜拜，可以让你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可以让你得到想要的一切，你可愿意做佛么？我可以让你现在就成为佛，你可以做想做的一切，这世间无人可限制于你……”

　　“大叔，你谁啊，是不是没事干来找小子玩耍？”

　　佛大笑，瞬间有无数张面孔，慈、悲、凶、残、悯、苦、怜……每一张面孔之上都有一双直透他心灵的眼睛。

　　蒙缘瞬间里感到自己自外而内被扒光呈现于他面前，便道，“佛也不过如此，尽会偷窥人家小孩子，他日我必立于众佛之上。”

　　佛一怔，无数张面孔刹那只剩一张惊愕状，“你可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在和谁说话！”一股怒意顷刻散发而出，周围一切都在瑟瑟发抖，众生皆在那种威压之下匍匐于地。

　　蒙缘吐吐舌头，直视着佛那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一字一顿，“我说，他日我必立于众佛之上！”没有丝毫犹豫，更无丝毫客气。

　　那佛陀看了他许久，嘎嘎笑起来，再也不复宝相庄严，“小子，本尊忽然很喜欢你了，不想就这么简单的吞噬了你，一个没有丝毫真元法力的人类竟然能将本尊吸引而来，真乃异数。本尊给你成长的时间，记住本尊的名字，本尊乃是三十三天外大天魔溪湖，等你修为略有所成之际，本尊一定前来品尝你血肉之味，记住今日之语，本尊等着你！”瞬间里化作无形无质不见了踪迹。

　　“这人真奇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没礼貌。”蒙缘叹口气，“他来这里是什么意思呢？诱惑我？不过他说的话还真是有点诱惑力呢……”

　　七色星辰的光华再次闪烁起来，这一次七色星辰化作了七个七色的巴掌大小跳脱顽童，四男三女，相互看一眼便亲昵的扑到蒙缘怀中。此时的蒙缘玩心大起，捏捏这个碰碰那个，在这个奇异的空间里嘻嘻哈哈的跳来跃去，与七个顽童耍的不亦乐乎。

　　当然，蒙缘也从这七颗逐渐认可了他的星辰那里得到了许多信息，七色顽童不懂得言语，但很多意念却是直接印在蒙缘脑海中。

　　他们只告诉蒙缘，这里是一个奇异的空间，这个空间是一个法宝的内空间，他们七个乃是这件法宝的器灵，只有在他们允许的情况下，别人的意识形态才能进的来，他们当然没有告诉蒙缘为何让他进来，只是隐约的提及这是一个约定，太过具体的没有说。本来以他们的身份并不看好蒙缘，但蒙缘不受天魔诱惑，只凭这一点便让他们觉得那个约定似乎值得他们完成，值得他们试上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蒙缘正捏着金色顽童小脸嬉笑之时，一旁黑色女童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一脚踹在他屁股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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