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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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卫东回到野战医院的时候，幸存者已经在清理尸体，救治伤员，清点人头。小柳一回来马上投入了救治伤员的行列，这时张卫东才想起了船长，于是就和许连长一同前往停尸房。
这停尸房是警卫连临时搭盖的棚子，说是房其实就只有一个顶，平时的主要作用就是在战事频繁时如果伤重不治的烈士太多来不急埋葬，就先在这里放一放。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会儿放在这的尸体不是因为伤重不治，而是因为与小鬼子的突袭。
尸体大慨有三十几具，分成两排平放在担架上，身上全都蒙着白布，一走进来看着这场面就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这也可以看得出来当时晒谷场上与小鬼子之间的争斗有多惨烈。
这不止因为小鬼子训练有素，而且小鬼子还是半夜突袭而来，武器精良，还有几挺机枪。而战士们呢，只有采花贼丢的手枪。牺牲了三十几人还算好的了，要不是张卫东出手，整个医院都别想有活着的。
张卫东没有费多大的功夫就找到了船长的尸体，原因是采花贼和和尚已经站在尸体的旁边了。
“老张！”和尚看到了张卫东，就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脸：“来跟船长道个别吧！”
看着船长那没有生气的尸身，张卫东走上前去说了沉甸甸的三个字：“对不起！”
“这怪不得你！”采花贼在旁边说道：“你又不是三头六臂，哪里能顾得了那么多的？”
张卫东没有回话，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当时只要轻轻一扣扳机就可以救下船长，但是那样会死更多的人。
这时一个中校伤员走了上来，看着船长的尸体低头沉默了下。接着，中校就从兜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在大伙疑惑的目光中把瓷瓶里面的水均匀的散在了船长的尸体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卫东忍不住问道。
中校叹了口气回答：“这是船长特地从家乡带的海水，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内陆，他是海边人。但是当初参加革命，他怕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就带了瓶海水在身上。在我被抬下战场时候，船长把海水给我，说如果他死了，海水洒在他身上或者坟上，就当回到大海了。”
说完中校叹了口气：“船长，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
……
张卫东也是叹了口气：恐怕船长也是叶落归根的想法，所以才会随身带着一瓶家乡的海水，那意思就是……就算死了，将来还是要生在自己的家乡。
这时张卫东不禁就想起了穿越到现在牺牲的战友，那些牺牲的战士们，他们是否也能魂归故里呢？对于这方面张卫东是持着怀疑的态度的，原因很简单，战时各个部队管理混乱、牺牲速度过快……有许多战士自己甚至都没混个面熟就牺牲了，甚至还有些战士连名字、户籍都没有，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哪里人叫什么名！
“在想什么呢？”正在帮张卫东换药的小柳见他沉思不语，不由问了声。
“没什么！”张卫东摇了摇头。
像这样伤感的话题，想想也就是了，真要拿出来说张卫东却觉得没那必要。活着的人需要想的，更多的应该是怎么生存下去，怎么把小鬼子赶出去。
“伤口又开裂了！”小柳一边为张卫东清洗伤口一边心疼的说道：“是因为昨晚的战斗吧，我听说……你昨晚一个人就消灭了十几个小鬼子？还有不少人跟我打听你呢。”
“打听我？”张卫东不由奇道：“我有什么好打听的？”
“他们想跟你学枪法呢！”小柳笑着说：“他们就怕你不收他们做徒弟呢！”
张卫东只有苦笑不语，如果小柳知道昨晚自己也是九死一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说得这么轻松。
“对了！”接着小柳又心有余悸的问了声：“你……以前打仗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怕的？还是比这更可怕？”
张卫东不知道怎么回答，昨晚虽说也可以说得上是“可怕”，但前前后后也不过二十几个小鬼子。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可怕局面，仅仅只是因为日军掌握了自家的情报。可是真要跟战场上那密集的炮弹以及像蚂蚁一样的敌人比起来……那还是差得远了。不过这些事……也还是不要让小柳知道的好。
“张上尉……”就在这时许连长推门进来，一见小柳正在替张卫东换药就“哦”了一声：“要不……我等会儿再来！”
“许连长！”张卫东赶忙叫住他：“我很快就好了，只是一点皮外伤！有事吗？”
“哦，是这么回事！”许连长小心的带上了门，搬了张凳子在张卫东面前坐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这次来……想跟你谈的就是关于奸细的事！我觉得你昨晚说得很对，我们部队里如果没有奸细，小鬼子不可能对我们的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顿了顿，许连长又接着说道：“我认为这个奸细一定要把他揪出来，否则……昨晚的事有可能再次发生！”
张卫东明显的感觉到替自己换药的小柳抖了下，似乎是被许连长的话给吓着了。
“嗯！”张卫东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许连长有没有想过……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把李薇薇和小柳给弄走？”
张卫东这么一说小柳就不答应了，猛地在张卫东的伤口上压了下，只疼的张卫东倒吸一口凉气，分分钟被小柳教会做人了。
“这点我也想过！”许连长有些为难的说：“可是附近只有我们这所医院最齐全了，而且距离前线距离适中。小柳我早就请求上峰多少回了，可是……反倒是我们这里吃了一次亏，往后加强戒备也许还会更安全些！”
张卫东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许连长说的的确有道理。只是……自己有些不明白这国民党高层为什么一定要让小柳上前线来……
“既然没办法调走……那就只有把奸细找出来了！”张卫东皱了皱眉头说：“这可不是件容易办的事……先不说警卫连和宪兵排的人不好查，这伤员就更是来自各部队各方向的，籍贯也是五湖四海什么地方的人都有，这要是查清楚了，只怕仗都打完了！”
“是啊！”许连长为难的点了点头：“我就是为了这伤脑筋的，所以才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闻言张卫东不由一阵苦笑：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啊，又不是神仙……
“不过……”张卫东抓了抓脑袋，迟疑着说道：“我好像有听到过这个奸细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张金春！”
“唔！张金春？”许连长迟疑了下，接着就很肯定的说：“我们连队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医生和伤员也没有！”小柳说：“奸细肯定是用假名了！”
“说得对！”对于小柳这个结论，张卫东和许连长都没有异议。
事实上，如果有哪个奸细会用原名潜入敌人部队的话，那只怕是最笨的歼细了。所以，这个名字似乎没有什么价值。
张卫东摸了摸鼻子就对的许连长说道：“连长……要不，我们把同志们集中起来开个会？”
“开会？”许连长和小柳不约而同的望向张卫东，都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就要开会了！而且国民党军队也不会召开什么大会。
虽然这次召集开会的是GCD军官，但是这个军官救了大伙的命，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会台十分简单，就是一张桌子外加一个小喇叭，就是说话还要用手抓在手里的那种铁皮喇叭，这让张卫东有点不习惯，因为这玩意在现代好像只有路边摊的才会抓着叫：“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两块钱你买不了吃亏……”
原本张卫东还以为不过就开个会嘛，那就差不多是把手下的兵叫上来训一顿话吧，可是等人聚上来后张卫东才发现这与自己想像的不一样……坐在张卫东面前那是黑压压的一片，战士、军医、伤员全聚齐了，个个都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霎时张卫东让心里就有了压力。
坐在张卫东旁边的是刚从昏迷当中醒来的李薇薇，正一脸冷笑的看着张卫东。还好这野战医院的上层多少迷迷糊糊知道这次开会的目的，不然隐藏起来的军统人员早抓人了。
一个稍微殷勤的为张卫东倒茶送水，接着握住张卫东的手说道：“感谢你，张长官，要不是你……昨晚我们警卫连都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了！”
“唔！不客气！”这都不知道是张卫东第多少次这样回答了，现在都开始讨厌起这样的套话来。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许连长就抓起小喇叭来了段开场白：“弟兄们，昨晚我们可以说是经历了九死一生，狡猾的小鬼子竟然乘我们劳军演出的时候偷袭我野战医院……防守上的失职，我这个警卫连连长要做个检讨啊！不过好在张卫东上尉凭着过人机智和勇敢与敌人周旋，我们才转败为胜，不但粉碎了小鬼子的阴谋诡计，还一举歼灭了这股小鬼子！”
“好！”下面十分配合的响起了一阵掌声。
“下面！”许连长接着说道：“请张卫东上尉给弟兄们训话！”
“噼噼啪啪”的又是一阵掌声。
张卫东接过许连长递上来的小喇叭，生涩的说道：“同志们，其实……这个会呢，我也不是来训话的……那个，主要是……我在这野战医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认识的人也叫不上名字，知道名字的也对不上号……这一时心血来潮，就召集同志们来认认。”
张卫东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份名单，说道：“我这里有份名单，叫到名字的人只要喊声‘到’，考虑到有伤员，咱们就举个手就行，明白吗？”
“明白！”
“明白！”
……
会场下的人听张卫东这么说似乎有些失望，所以反应并不是很激烈，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时的张卫东已经悄悄的洒下了一张网……一张捞鱼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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