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豹子与豺狼
天刚亮，日本军队的飞机如期而至。
那时张古山树丛里的单兵掩体已经挖成。一个个分散的单个掩体上边，士兵们力所能及地地搭上了尽可能粗的树干，树枝，上面堆上了厚厚的泥土。
敌机一来，大家都赶紧蜷缩进了掩体中，就像一只只隐伏在丛林里等待着猎物的豹子。
六架敌机在张古山顶上绕着弯盘旋，来来回回地做着地毯式的轰炸。
炸弹轰轰隆隆地响，开始时还可以看见张古山上树木折断，一个接一个泥土形成的柱子在整个山坡上密密麻麻地冲天而起。后来是火光和烟雾弥漫，张古山成了世界末日的地狱。
张灵甫在一个单兵掩体里埋伏着，身上堆了厚厚一层浮土和碎石，灼热的气浪一下又一下****着他的脸，钢盔底下那个全军称道的美男子的脸很快就成了南方人腌制火熏成的腊肉，黑里透红，流着油一样的汗水。
透过呛人的硝烟和灼热的火光，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部下们一个个惨死在弹雨中。没有慌乱，没有退缩，大家都在咬着牙苦撑。
足足有一个多时辰，轰炸才停止。
“还有活着的没有？”张灵甫叫喊道。
有一大半的掩体已经不再是掩体，喊声之后不见动静。却又从这里和那里的浮土、石块以及凌乱的树枝中，探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头。
“飞机走后，鬼子的地面部队应该就要发起进攻，大家做好准备，敌人近了能才开火！”张灵甫又是一声叫喊。
大概是硝烟的原因，他的声音毛刺刺的。
不过这一回张灵甫没估计对----敌人的步兵没有开始进攻，那几驾轰炸机走后，接着飞来的又是六架运输机。这些运输机的旁边，是十多架攻击机在护航。
这时张灵甫才好像意识到这次受到轰炸的不只有张古山，似乎不足十公里的包围圈边缘，都有日本轰炸机的影子。
“鬼子可能要空投。”这个久经沙场的旅长想。
果然，飞机没有来张古山，而是在包围圈中心区的位置盘旋。
那里是一片开阔的玉米地。玉米已经成熟，由于这场战役的原因，几乎所有的玉米都在前仰后合，乱七八糟。
开阔地上边，那些飞机却越盘旋越矮。。
这个中国军队的旅长问了一声：“那有飞机盘旋的地方叫什么名字？”
“雷鸣鼓！”离他左前方不远处的那个侦察营营长回答。
“敌人要向那里空投，赶快呼叫炮火，对雷鸣鼓进行三十分钟的炮火覆盖！”
不一会就听见那边传来对着报话机的呼叫；“雷火，雷火，赶紧对雷鸣鼓展开三十分钟的覆盖，对雷鸣鼓展开三十分钟的炮火覆盖......”
日本人的飞机盘旋着，有人从里面一个接一个地跳下，对了，汉阳峰上的云里散人藤蔓看得真切，是一些军官，有将官，也有佐官。他们垂直地往下降落着，像一只只怪鸟随意拉下的粪便。
这些人降落到了一定的位置，头上的降落伞就自动张开，掉落的速度立即减缓了，就像许许多多白色的蒲公英种子，脱离了他们的母体，在半空中飘飘摇摇。
“敌人在伞降军官，看来薛总叫各个战斗单元安排狙击手击杀鬼子指挥官的办法是凑了效，小鬼子的军官减员太大，各个旅团已经无人指挥作战了，岗村宁次要挽救松浦覆灭，不惜血本地从其他部队抽调指挥员来这里补充！”张灵甫的目光盯着那些日本人的飞机说道。
“如果这样，那日本散乱的阵势又会恢复，于我们可不利呀！”又是他前方不远处的掩体里伏着的那个营长说。
“再呼叫炮火，请求不惜暴露炮兵阵地也要向雷鸣鼓开炮！”
“那边可是一直都在呼叫着呢！”
张灵甫回过头，的确，那边的报话员嗓子都喊得嘶哑了。
这个旅长将身子从泥土中拔出，疾步向那一边冲去。
“还没叫通吗？”
“叫通了，就是不见开炮！”
张灵甫一把抢过话筒：“我是张灵甫，鬼子正在向雷鸣鼓空头军官，我也知道此时开炮会暴露我们的炮兵阵地，而没有了炮兵支持，张古山也更难防守，可我们是男子汉，我们死也不怕。如果你们炮兵裤裆里那东西还在，就开炮！开炮！开炮呀！”
声音越喊越大声，越喊越坚决！
对方接电话的人听说是张灵甫，“嗯”了一声，一会儿就有炮火呼啸着砸向了雷鸣鼓。
雷鸣鼓的那一边，那些伞降的鬼子军官有的落到了地上，正在收拾拉拽着那些降落伞；有的还在离地不远的空中，飘飘摇摇地往下降落着。
一阵“咻”的声音，中国军队的炮弹往那儿砸下，接着雷鸣鼓就响起了“轰轰”的雷鸣。地下立即被烟雾与火光覆盖。
刚刚伞降落地的那些日本兵军官自然是七零八落，哀嚎连天；那些还在高一点的地方飘飞的日本军官，也只能眼睁睁哇哇地叫着往火坑里落。
敌人护航的攻击机懵了，等到他们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边立即向炮弹飞来的方向扑去。
云里散人和众神在汉阳峰上看得真切，为了消灭这些伞降的军官，埋伏在那边用于支援张古山的炮兵阵地遭受了灭顶之灾。
日军的飞机炸毁了那边的炮兵阵地，却好像是气急败坏似的雷轰轰盘旋掉头飞向九江那一边。
云里散人把目光转向松浦。松浦在望远镜中看见给他的空投指挥员还没有完全落地就受到了中国军队炮火毁灭性的打击，死的死，伤的伤，恨得咬牙切齿。他立即把这事报告了冈村宁次，要求所有的飞机集中向张古山狂轰滥炸。
“巴嘎！”听说空降的指挥员遭遇了中国人的炮火，冈村骑得咬牙切齿，“那里来的炮火，查清了吗？”
“张古山侧后，应该是占领了张古山的支那军没有完全被早晨的飞机打击毁灭。他们呼叫来炮火。因为只有那儿才能看清整个万家岭的战场的态势！”
“那些炮火摧毁了没有？”
“刚刚被我们的飞机打击，应该已经全部毁灭！”
“既然这样时，你应该趁此机会拿下张古山，领大军向西北方向的武汉出击！”
“是，将军，我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命令木岛亲自领他们旅团向张古山进攻！”
“要他亲自带队？”
“他手下的那些大佐、中佐死的死，伤的伤，只能让他亲自领兵上！”
冈村宁次有些哽咽，他迟疑了一下：“那好！我现在就命令飞机再一次轰炸张古山，轰炸一结束，你的人马要迅速出击！”
张古山那一边，张灵甫的单兵掩体还未完全修复，新一轮的轰炸又开始了。
血与火中，中国军队在苦苦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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