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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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无云的晴朗秋天的下午，在医院的高级独立病房里，郑丰安祥地小睡着。
对于久逢一次的休息，他放松地享受着，偶然注意到的时候，有某人站在床沿的气息，郑丰隐藏着紧张，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唷！”微微地歪起嘴唇，侵入者笑了，“终于注意到了吗？”
那是长大了的儿子的身影，并不是十年前的，常常期待着郑丰的来临而卑躬屈膝的样子，现在的他可以从容地面对着郑丰的目光。
“是你啊。”
“结束了呢，全部都。”
虽是简洁的报告，但没有比这个更清楚明了的了。
“这样啊……给你添麻烦了。”
“真是的，好好地给我反省去。”
虽然这是不逊的发言，但不可思议的郑丰并没感到反感，反而对郑浩哲这种没有低头，极自然地平等应对的这种态度感到舒畅，指着窗边的某处道：“那个地方有椅子啊。”
但是，郑浩哲没有理会父亲的发言走到了窗边，腰靠在窗框上，然后拿出香烟来。
“病房里是禁烟的哦。”
“知道啊。”
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把香烟给点着了，真是难以沟通的父子。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任何话，郑浩哲望着窗外的景色，郑丰看着天花板。
“你……恨我吗？”把如同薄膜一般的沉默打破，郑丰这样说道。
郑浩哲转身望向了仍在看着天花板的父亲，道：“你知道了吗？”
郑浩哲意味深长地观察着郑丰，像在窥探着他的反应一样，又好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询问了。
圣城很大，郑家也很大，对于一个不懂修行，没有任何力量的孩子来说，更是如同一个世界，而离开了郑家的大门，所到达的也只能算是另外的一个世界，一个没有任何保护，更加恶劣的世界，话虽如此说，但那扇大门并没有那么容易跨过，尤其是对于一个只有八岁不懂修行的孩子来说，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那扇大门，更是无异于痴人说梦。
或许凭借着对郑家的熟悉还有自己在那段时间的不显眼，郑浩哲还是有办法离开的，但是在林氏兵卫的眼线之中，却别想郑浩哲能够真正隐藏身形，而当时他依然能够顺利离开，不用说肯定是有人暗中出手了，而这个人也只能是郑丰。
郑家人并非都是傻瓜，所以当然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怕也不会少，至少家主郑和泉就应该是知道的，但这并不能说明郑丰对郑浩哲有多么的关心和放纵，或许这也是他自己的意思呢，或许他当时就已经决定了不想再见到郑浩哲，不想再让郑浩哲与他扯上任何的关系。究竟郑丰那个时候是怎样的心思，谁又清楚呢？
“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那么林氏兵卫呢？”
“谁又知道呢？或许那个时候你的才能就已经显现，或许他们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反心，谁知道呢？”
郑浩哲深深地看着郑丰，然后耸了耸肩，道：“没有什么怨恨啊，不爱自己的儿子的父亲什么的，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稀少的事情，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这样啊……那样的话，我也不追问下去了，还不打算回家吗？”
“啊啊？现在还说什么任性的发言啊，父亲？”郑浩哲稍许感觉到失望，父亲应该不是那种当儿子变得有才能后，就想重新回到自己控制的那种卑劣男子来的……
“并不是叫你作为郑氏的术者，而是作为我的儿子，再一次的，想你用回郑氏这个名字，如果能够让你消气的话，叫我跪在地上也没问题，所以回来吧。”郑丰一直看着坚硬的天花板，这样子说了，以郑丰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整个圣城都要轰动起来。
郑浩哲惊得目瞪口呆，无意识地把落在地上的香烟给踩灭了，郑丰这样出人意表的话语，真是让郑浩哲如同吓破了胆一样，那个傲岸不逊的父亲，竟然让步到这种程度……
说实在的，郑浩哲内心也动摇了起来，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
对于郑浩哲来说，只有这样的回答，没其他了。
“并不是怨恨你，但是，不可能的了。十年前，我逃避了，把全部，甚至自己自身也舍弃掉了。那个时候还是小孩，或许会原谅这些也说不定，但是现在却不行了，不能舍弃的东西，以及决不能舍弃的东西太多了，已经不能回复当初的样子了。”
作为郑氏一族的郑浩哲所得到的以及所失去的，决定背负起这全部的东西的他就再也不能以另一个自己活着，并不能把其当作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也不能将其忘记，已经不能再次容忍回到别人庇护下的自己了。
“所以，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轻轻地说完后，郑浩哲再次点起一支新的香烟。
“那样啊……”郑丰虽然失望，但不得不同意，沉默再次来到，但是这次，跟刚才的那次气氛并不一样，是伴随着舒畅的心情地沉默着的。
虽然郑浩哲拒绝回到郑氏一族，但是郑浩哲还是继续叫郑丰做“父亲”，并接受了这个存在，说明郑浩哲并非要把过去的一切都舍弃掉。虽然没有可以相通的语言，但是两人都清楚地感觉到了，并不是父亲保护孩子那种单方面的保护，而是作为一个男人彼此认同着，允许在同一地位上的羁绊，这个就是比起因相爱而形成的深厚关系还要远远超越的适合两人的东西。
“那么，我走了。”没任何话地吸完第二支香烟后，郑浩哲站起来说道。
“从现在起，打算怎么做呢？”
“也是呢，暂时会留在圣城，这样急急忙忙的还没能够体验到回来的乐趣呢。”
“这样啊。”
短促的回答，那个万年不变的严肃面也好像有点被驯服的样子，但是，那会崩溃也是人之常情吧。
“拜，你已经不年轻了，不要再那么乱来了。”嘴里说出这样的挑拨性台词后，郑浩哲的身影从十层高的窗口那消失了。
“哼，毛孩子……”看着被风吹动的窗帘，郑丰这样喃喃地道。
虽然看来是憎恨的口吻也说不定，但是在面上刻画着的笑容已让其化之无形，郑丰完全没有发觉到自己的口吻，跟郑和泉的“我这个任性的女儿”的口吻完全一样。
从打开着的窗口里，送进了冰冷的风，虽然现在心情舒畅，但是身体立刻冷起来了。
“打开后的东西要关上啊，笨蛋。”
虽然是只是细小的毒一样的东西，但是对还没能够独自站立起来的郑丰来说，只能忍耐到感冒的地步，他固执地烦恼着究竟叫不叫护士比较好。
郑浩哲望上第十层楼的那个窗口后，坏心肠地笑了，轻轻道：“不要感冒了哦，父亲。”
然后，他背向医院离开了，没有任何特别的目的，现在，甚至是以后，都是如此吧。
总之先去找住的地方吧，
风一直吹着，迎着风并带着朝气的哼着歌的背影，轻快的走下阶梯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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