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弓弦惊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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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txt->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听到风呼呼的刮过脸颊的声音。。施奇睁不开眼，脸儿被冻得几乎麻木，只知道身后有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将自己紧紧地箍住。
慢慢地，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施奇睁开眼睛，向四周望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白茫茫的雪地里，一丛丛树林零落地挨挤着，枝干突兀地指向略显昏暗的天空，倔强而萧瑟。
施奇感觉到耳后热热的呼吸越来越重，那身体向自己倾压过来，他有些不自在，道：“你……”身体向旁边一侧，薛平川便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二殿下！”施奇大惊失色，顾不上什么，跳下马，将他扶起来。
薛平川脸色苍白，紧紧闭着眼睛，而肩头插着一支利箭，血染红了他的衣袍，一滴滴，滴落在雪地上，形成一个个小窝。
施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如果现在不给他止血，再加上天气寒冷，这个人随时有生命危险。但是，在这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的野外，没有御寒的衣被，更没有止血疗伤的药。
他略一思忖，抱住他的身体，使出全身的力气，连拖带拉，好不容易将他拖到一丛灌木丛里，自己累得一屁股坐在雪地里。稍停了停，爬起来又将马儿牵过来，稍稍挡住些寒风。
然后，他半跪在薛平川的身边，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呼吸的越来越缓慢，咬了咬牙，褪下他的外袍，用力撕开他肩头上的衣服，露出了血淋淋的伤口。撕下自己的衣角，一手按住伤口，一手抓住箭身，闭上眼睛，狠命地一拽。
只听得薛平川闷哼了声，有几点腥热的东西溅上了自己的脸。他用衣袖胡乱的擦了下，将伤口一道一道的包裹起来。
终于结束了，他喘着粗气。稍稍休息了下，抱来一捆枯枝败叶，密密的盖住薛平川的身体，而后，又插了根树枝作为记号。拉过马来，踩镫上马，回过头看了眼，心中默默地道：“你千万要挺住，等我回来！”
好不容易，在十几里的地方找到了一户人家，家中只有老夫妻二人，十分贫寒。施奇说自己和哥哥出外遇到了强盗，恳求帮助，并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
老夫妻二人互相看了眼，又看看银票，终于答应随着他找到了薛平川，运回了茅屋，倾其所有，做了顿吃的，将两人安置在一间废置的房间里。
夜，格外得冷。施奇脱掉薛平川身上沾满血迹的衣袍，移到破旧的床上，将所有的被褥都盖在他的身上。但是，他的脸色依然苍白，神智昏沌，身体因为冷簌簌发抖。
施奇抓住他的手，使劲地揉搓着，试图让他增加温度，但效果不大。
静静地，他看着他，眸色幽深。轻轻地叹了口气，解开自己的衣袍，贴身躺下，将那冰冷的身体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让自己的体温慢慢温暖着他，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施奇醒了，一抬眼，一张俊美无俦，但苍白的脸抵在自己的额间，而对方那双深陷的双眸深邃得似乎不见底。
他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伸手一推，“你干什么？”
薛平川猝不及防，一下子跌落在地，扯动了伤口，不由得哎哟一声。
施奇想起来了，连忙扶起他，道：“二殿下，你怎样？”
薛平川眉梢间染上怒气，从地上爬起来，道：“本来就受了伤，又被你推了一下，你以为怎样？”
施奇赫然，“对不起，我忘了！——你的伤口还好么？昨天晚上，你把我吓坏了！”
薛平川扯开一个笑容，道：“放心，这点小伤还要不了我的命！”他盯着他的眼睛，“是你救了我？”
施奇避开他的眼睛，“算是彼此救了彼此！”他注意到自己还穿着内袍，脸儿红了下，抓过衣服穿上，“你放心休息！那些人不会找到这儿的。还有，你的衣服不能穿了，我去给你找一件！”说完，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太阳依然是清冷的温暖，清冽的风中夹杂着淡淡的梅花的幽香。
施奇深深地吸了口气，寒意带着花香沁入心肺，只觉得神清气爽。转过头，看到院落中那老头正在劈着一堆柴火，他的唇角浮上了丝微笑。走过去，亲切的，“老人家，早！”
老头回过头，堆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公子早！乡野人家没什么可招待的，公子别见怪！”
施奇微笑，看着老人脸上橘皮般的皱纹因为笑而舒展开来，那温暖而浑浊的眼睛，心头是满满的温柔。
很多时候，只想拥有一个善意的笑容，一个简单却温暖的家，听着风拂过花瓣的声音，感受阳光抚摸脸颊的温柔，让曾经的彷徨，伤痛慢慢的淡远，那一刻，只是暖暖的温情和不带一点杂质的澄净。如果，有一天能这样简单的生活，该有多好！
施、薛两人在这儿已经住了十多天了。而这一带非常偏僻，总共也不过五六家，村民们过着清贫却安静的生活，两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注意。
薛平川的伤不是很重，但是，他只有选择等待，等待自己的人尽快地找到这儿。
这是个有月亮的夜晚，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放眼望去，黝黑潮湿的地面与积雪相间。寒风，丝丝掠过，月光清冷而遥远。
薛平川站在窗前，默默地凝望着，神情惘然。从他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与那个人的不同。尽管同时得到父皇的疼爱，甚至自己得到的更多些，但是，那个人的身后是集权宠于一身的皇后娘娘。看着她不经意转过的眼神，有不屑，冷漠，甚至憎恨。他的心就一阵阵发冷。他不想和他争什么，但是总是事与愿违。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彼此的关系似乎之维系在面对父皇的时候。
但是，他不愿相信，他会这样对待自己，毕竟，他是自己的哥哥，而且，他已经贵为太子，难道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他才会罢手吗？
长长的叹息一声，回过头，看到施奇正端着一碗药站在身后。
施奇道：“喝药！”
薛平川看着那黑乎乎的，散发着怪味的液体，皱了皱眉，抗议道：“我已经好了，能不能不喝了？”
“不行！”施奇一口拒绝，眼睛不看他，“你还没有完全好，要是那些人来了，可没有人保护你了！”说到这，想起了小姚，眼神一暗。
薛平川不做声的将药喝完，慢慢地，“真对不起，没想到把你们扯进来！”
施奇轻叹了声，“算是劫数！只是希望他们都没有事。”
薛平川突然道：“你很想离开我对吗？”
施奇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等你的人找到你，我当然要离开！”
薛平川哦了声，心头涌上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怅惘，失神地凝睇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亮晶晶的眼眸，还有他不经意时流露出的娇憨，心，乱了！转身脱掉衣袍，上了床盖好被子，淡淡地，“睡！”便闭目不语。
施奇暗暗叹了口气，稍稍离开他一点躺了下来。
这些天，他们只能睡在一张床上，为了取暖，也为了防止突发事件。
夜，越来越深，旁边的人儿终于撑不住了，眼皮重重的合上，呼吸沉稳而均匀，而身体忘了疏离，循着温暖靠近了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揪住自己的衣袍，蜷缩着。月光下，那带有微瑕的脸儿如此沉静，娇弱，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
薛平川嘴角噙着近乎温柔的笑，很自然地抱住他略显单薄的身子，鼻息间萦绕着那熟悉的，似有若无的，淡淡的幽香，心头一点点地沉溺。
习惯，似乎已经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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