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斗嘴
董方为这一觉特别香，睡去几乎一天一夜。
一睁开眼，他就迅速爬起身来，走到洞中查看那袖珍的阵盘。
盘上好几处阵符都被激发，元灵气息愈发浓厚，董方为看着阵基，神色微微一怔，只见原来并不存在于阵基上的符纹出现，并且暗蕴变化之势。
“这是阵中阵？”
董方为有些讶异，阵中有阵并不奇怪，只需计算到位，五行转换及时，符纹联系不断，都能设置。然而眼下这阵中阵，却有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阵型居然从原来的幻阵，过渡成了眼下的汲灵阵。
若不是董方为亲眼见了，绝不会相信阵图会有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
汲灵阵不是什么厉害的阵法，无论是在北齐还是南唐，都极其寻常。普通家庭里所谓的阴阳风水，多少就有汲灵聚灵一类的皮毛，至于高门大户，特别是玄门宗派，更是少不了这类阵法。
董方为自己也曾布置过汲灵阵，虽然用的是符纸，效果比用阵基配合阵法运用灵力的要弱些，但规律方法，他都清楚明白。
正因如此，他才觉得不可思议，先前这阵还是幻阵，主防。一觉的功夫，就成汲灵。
虽说依旧有防守功效，但性质却完全不同。
阵图也如人体进食排泄一般，阵型未变动之前，是内部阵元支撑大阵运行。如今变阵，取外来之物为己用，那就意味着阵图在成长壮大。
想到这里，董方为目光一变，这阵型接下来恐怕还会有变动。
那种变动自然不会有好结果，他心底默念了一句，脸色有些凝重，又细致的查验起来。
不一阵，他轻“咦”了声，手指飞快的掐算，嘴唇一开一合，脑门上出现细细密密的汗珠，直到脸色发白，眼中有了一丝黯淡之色，他才停了下来。
“居然是这样！”
算出来的结果，让他有些烦躁，不甘心的用手碰了碰阵盘，一如先前，没有任何变化。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童小娅醒了过来。
“你醒啦？”童小娅的情绪不错，破天荒的问候了一句。
董方为没有心情理她，静默的站着阵盘前，神色阴郁。
“怎么了？”察觉他的异样，童小娅问道。
董方为转过身来，坐到了原来休息的位置，解开包袱，将食材拿了出来，嘴上淡漠的回了句：“没什么，饿了而已。”
像童小娅这样破窍有了灵力附体的修士，也有饿的时候。不过，多数时候说到吃，单是为了满足口舌之欲。
武修却是不同，武修的理念当中，身体是修炼的根本。如同气修们将破窍视为基础一样，气修有了气窍方才能营造丹田，武修则需要纯粹的力量来维持身体机能的运转，同时蕴含超出几倍常力的爆发力。
武修以体为器，犹如铁匠打铁一样，高温淬炼，强力捶打，通过外力将身体内部杂质清除。
气修们假气窍之名，行的也是武修之实，走的也是武修的道路。但恰是因为气无处不在，无处不存，方才占尽了便宜。
这就好比海上行船，船用帆借风使力前进，本钱小些的没有帆，那就只能动用双手划桨实操。
童小娅看他神情专注的烤肉起来，皱着眉头道：“你还有心情吃？”
虽然那口气里有几分优越，还夹杂着对他的鄙夷，但说的确实是事实，这空洞一直震颤不停，光是听着声音就有些吓人。
而之所以开始这样变化，只因董方为在阵盘上动了手。
董方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之后，手上该干嘛干嘛，有条不紊。
看到肉有八分熟了，就开始加佐料，油盐辣子花椒，一样都不少。
很快，肉味飘香，其上更是兹兹冒油，看得人垂涎欲滴。
便是不需要补充的童小娅也生出食欲，只是被什么压制了下去，目光转到他处。
“吃么？”董方为问道。
童小娅摇了摇头。
董方为并不知她是假意推辞，当下也不问第二遍，美美的咬了一口，那肉烤得十足鲜嫩，入嘴生香，且有嚼劲儿，简直麻辣味绝。
董方为吞咽不停，吃得满嘴是油。
那狼吞虎咽的劲儿让童小娅一边吞唾沫，一边暗恨，当下从储物戒里拿出几盘糕点零食，自己慢慢吃起来。
董方为觉着有些不过瘾，那肉虽香，可少了许多滋味，他停下来，看着童小娅道：“有酒没有？”
他平时并不沾酒，可无论是传记，还是小说，甚至说书人的故事里都有那些落魄的酒客，他们平生失意，少年聊发，饮酒过后，总是恣意张狂。
师傅从不许他喝酒。
也许，这时候，他需要用酒来麻醉自己；也许，可以品一品酒，感受另外一种人生。
童小娅并没有给他，不知是没有呢，还是不给。
董方为嘴角扯动了一下，心头有些失望，埋下头，继续吃起肉来。
大概是心境的缘故，先前吃肉觉着香，眼下嘴里嚼着，却觉得有酸涩的味道。
他想起山门里的那些羊肠小径，那一片火红的枣林，还有两棵又高又粗的老槐树，他想老头子，便是小师叔要调戏他，他也不定会忍着不脸红，他还想看大师兄二师兄比法术，他一直都想来个三足鼎立……
他心底叹了口气，看着越发明亮的这个空洞，这样的地方，就是他的棺材了。
他接着转过头，他看了眼童小娅，心底更是悲叹了一声，还和一个讨厌的女八婆死在一起，人生真是太失败了。
不过，有个认识的人一起上路，到了阴曹地府，大概也不孤单。
童小娅看着他如丧考妣的模样，目光落在了阵盘上，有些恍然道：“出不去了？”
董方为不说话。
童小娅有些不以为然的道：“等我灵力恢复过来，我就用法器把这洞穴给轰开。”
说完后，又有些担心的补充道：“就是不知道那两只怪物会不会在外面守株待兔，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如就呆在这里，倒也安全！”
“你以为那么容易？”董方为讥讽着泼去一盆冷水，“这是阵基中枢，能够操纵阵盘，必是最坚固的地方。我就纳闷儿了，究竟踩了什么****，才会到这个地方来！”
童小娅试着在洞壁上拍了拍，虽然拍的力气不大，但料想不过土石，待灵力恢复过来，强力突破，应该很容易出去。
然而，试了四个方向，拍了不下二十次，换了二十处位置，就连顶上脚下她都拍了，每一个位置传来的声音都是一样的。
这方面她是行家里手，自然明白意味着什么，这就是一个死域。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董方为面色古怪的看向童小娅。
“你那样看我什么意思，不会和我有关系吧？”童小娅挑了挑眉头。
董方为哼了声，嘀咕道：“关系大着了。”
“什么关系？”
“我发现自从碰上你以后，我就一直走霉运。”董方为十分认真的道。
童小娅的脸瞬间就黑了下去。
董方为看她模样，突然乐了出来：“你可别不承认，反正咱们离死也不远了，做人吧，最重要的就是要坦诚。”
“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才是扫把星呢？”童小娅眼睛一眯，冷冰冰的道。
“扫把星会三番两次的救你？”董方为不屑的道，“倒是不理你，说不定哥哥我如今还在外面逍遥自在呢！”
“呸！我让你救啦？”
“早就知道你会说这句话，不过，你千万不要自作多情的认为是我看你长得漂亮，生了什么不轨之心。我这人其实比较心软，便是阿猫阿狗剩了半条命，来我面前，我都会救的，谁让我有菩萨心肠呢？”
童小娅脸色铁青，双眼满着怒火道：“好人有好报，你真要是好人，会无缘无故的来了这里？”
这样不要脸的人，她真是第一次见。
“所以，我才说被你拖累了啊！”董方为贼兮兮的道，“这可不叫无缘无故……”
童小娅打断道：“你若真是个有气运的人，会破不了气窍？我看你周身毫无灵力，救我时，也是用自己的精血，哼，无非就是多吃了些药而已，你师门是把你当做炉鼎来培养的吧？”
洋洋得意的董方为一下被踩住痛脚，脸上笑容瞬间凝固起来，脸色发红的狡辩道：“谁说我不能破窍的，只因我体质特殊，轻易破窍了，却是找不到合适的功法。”
童小娅似笑非笑起来：“你师门这样骗你么？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三岁小孩了。”
这话真有些诛心，董方为恨得要死，脑子里寻了个遍也找不到什么好的素材来反驳，只道自己快死了，何必还与这八婆置气，脸色几变后，自觉男子汉大丈夫，该宽宏大量些，便挑挑眉，尽量显得无所谓的道：“是啊，我不能破窍。你虽然破了，还不是要死在这里，咱们半斤八两！”
本来想说“我确实不能破窍”便完了的，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补了后头那几句。
童小娅眼睛一眯的道：“你就是死鸭子嘴硬，这阵型虽然在变动，但我有灵盾加持，储物戒里也有能抗御强力的法器。倒是你，身无一技之长，只凭一张利嘴，哼，你死怕是要容易些吧！”
这姑娘也不是好惹。
“你连外面的人都搞不定，还妄想从这大阵中活下去，不怕明白的告诉你，这大阵威力是我平生仅见。”董方为感触着那越来越战栗人心的震动，十分笃定的说道，“除非你有传说中的天阶法器，你就有机会活下来，但你有么？”
“地阶的难道不行？”童小娅驳斥道。
董方为怀疑的看着她道：“你会有？”
童小娅脸色不变的道：“你管我有没有！”
接着她又想起了什么，斜睨着董方为：“你青云门是新崛起的门派，能见过什么世面，这大阵看起来有些吓人，实则外强中干，吓唬你这样的草包而已。”
董方为手指着她点了几点，最后有些泄气道：“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你要真有地阶法器，倒也能挡一挡，只希望你运气好，能活下去。”
这态度倒是出乎童小娅的意料，看他灰心丧气的模样，只怕真被她那些言语伤得不轻，再加上这鬼地方的影响，萌生死意。
童小娅嘴唇微张，暗道该说些软话，不过，这般场景，她实在为难。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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