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送别
十夏打量落在自己面前泛光小圆球, 好奇搭上指尖，触及一片柔软表面。
圆球滑溜溜微转一个圈，没离开, 乖巧停在半空中。
远远的哗然声响起。
“我刚还在想这是不是针对大佬, 只能说大佬就是大佬。”
“女团第一看着很柔弱啊，居然是能说出这样狠话的人？”
“出道嘛——不下狠心你拿什么出道？我支持。”
十夏将心底想法说出口, 听着耳边或大或小的声响, 注意力就逐渐转移到新奇的圆球上。
“这个还有点毛茸茸的。”
她刚想给猫推荐一起摸一摸, 话一出口, 就听到自己声音层层叠叠放大出去。
“有点毛茸茸的——”
“毛茸茸的——”
十夏动作顿了顿, 突然想起手中这个不仅是看上去可爱，而且还是放大声音的系统。
她无声轻嘶, 转了转头, 去听林子里的动静。
原本林中是各种争论。
猜测问题是不是要对高排名出手、同意五王、不同意五王原则。
此时全都变为寂静，犹如被一键暂停。
只有属于自己的声音, 还在一层层树垂中回荡，夸赞着毛茸茸的。
哦豁。十夏难得有些脸热, 摸着发光小球的手指停住。
她还没习惯这一个接着一个层出不穷的科技, 总是会不经意出错。
飞行器急促跳跃出一批批的大笑。
『脸红了脸红了，大家切镜头看其他人的表情, 笑得我满地乱爬』
『有人正为五个王的话争得面红耳赤的, 结果全败在毛茸茸里面了hhh』
『不是，你们抓重点的能力怎么和萌萌一样差, 这明显是——音响系统为什么会乖乖停着被摸啊？？』
『对哦, 我记得它标签是：综艺专用、专挑倒霉话放大、出了名的难搞』
『怀疑它拟人性偏熊孩子』
十夏停着动作、正想该说什么才能挽回上一句, 就感到发光小球绕着自己指尖蹭了蹭, 像是撒娇要继续揉。
她笑叹有点为难瞧着圆球, 另一只手正好伸过来，将它一把攥走。
“出道团体，个个是solo天才王者，才更好成团。”
略带轻哑声音在密林上方回荡，透出别样的冷淡，寒霜般冻得人一个激灵。
猫话语说完，握住圆球的手臂用劲，简单干脆往外一挥。
咻——
一路闪烁细光的小球腾空远远被飞出去，伴随着破空声响，又跳跃蹦起，落到另一块繁花处。
十夏莞尔，转头看向身边的猫。
猫浓稠艳丽容颜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点了点头平静示意，一点都看不出抛球的心绪波动。
十夏笑意更深，往旁边一靠不语，再认真听了听林中声响。
选手中是一片低低喧哗，问着什么是毛茸茸的、又问刚才那道声音太冷了是谁。
半空中，佩兰导师抬手收回圆球，捏着信封的手指一抖。
信封从上方开始，一点点碎成银色光点，逐一消散为细碎星尘。
“我看重的，是结果。”
金绿异瞳的佩兰导师从容收回手，不同眸色在银丝镜框下熠熠生辉。
“出道团，我只要最强的王者。宁愿空缺位置，也不要随意塞人。”
他视线往林中一扫。
明明隔着高空密林，明明知道不会被看到，可选手们还是不由站直了身子、个个闭上嘴巴。
“实力不够？那就不要五人出道。”
光圈刷新消散，留下话语震慑。
最后几个字说得平静，听得众人怔然呲牙，一阵心悸。
“我本来还觉得这问题问得狠，现在一看，果然还是佩兰导师最狠心。”
“别说，佩兰导师从来高标准高要求，做的出这种事。”
山林中一道道声响压得极其低。
有相聚在一起的众人面面相窥不敢言语，也有低声嘀咕胡乱猜测。
还是一道爽朗笑声从上空扬起，将每个人心神唤回。
“实力是基础，品性是前提。”
pd从来蕴含笑意的嗓音，在这时显得格外温和。
“也是时候，让我们来看看这一次考验品性的——综艺。”
综艺这两个字在选手间炸开一波热度，掀起不同喧热。
节目组中的综艺，等于直接明示会有岛外人到场，又是一阵能让他们结交人脉的机会。
“会和上一次一样有娱乐圈大神出现吗？”
“有明星吗——”
激动热烈声响连连跃出，为这话语燃动心神。
pd墨镜下的嘴角抬起，竖起手指摇晃了下。
“在公布规则之前，让我们先和这场淘汰的选手说再见。”
一高一低的话语波动起伏。
随着声音响起，天边，一道白云翻滚中，流畅飞车行驶而出，落在山林正中凹陷处。
光亮在林间响起。
二十位被判定淘汰的选手们触发转移，移动到飞车面前。同时，身形一个个放大，高矮呈现在半空中。
“各位，还有什么临别感言要说的吗？”
pd问出他们在节目组中最后一句话。
“我们a组是最棒的，你们永远是最棒的，爱你们。”
“我真的尽力了——我失败了。我还会再回来的啊啊啊——”
在放大身形中，有人猛然抬高的嗓音拼着一股气喊出结尾的话。
有人茫然看了一圈，遥遥头身影消失。
十夏挽着猫，站在最方便观看的方位，能清晰看到被放大每个人面上的表情。
遗憾、后悔、懊恼、释然，不外如是。
她视线转动，停在其中一个妆容被泪水打湿的人身上。
银杏略微低着头，发梢垂下遮挡半张脸。
她没有立刻掉头去车厢、也没有张口喊声，只摇摆地站在原地，想要开口又没有。
在过半的人走去车厢后，银杏终于一动抬头。
她脸庞扬起，露出擦拭完妆容的脸，目光有点空洞左右扫过，嘴巴无声微动。
最终缓慢转身，一言不发迈去车厢。
十夏视线从对方空落落手腕上划过，深黑眼眸中落入光亮，轻微眨了下眼。
一道深吸气后放大的厚重声音猛然响起。
“十夏对不起，你是最好的！”
“哇哦。”
林中为这个沉厚男音发出波动。
“这是私下有什么情况最后来道歉？”
“赤湖干嘛突然吼得这么大声？”
十夏哑然转头，看向一脸难言表情的赤湖，有点困惑。
她记得自己和赤湖没什么需要道歉的交际。
在众人吃惊中，赤湖一边绕着凹陷中心圆形跑动，一边破罐子破摔般大喊起来。
“十夏对不起你是最好的！”“十夏对不起你是最好的！”
被放大的身影跟随跑动，一声声响彻。
林子里掀起轰然大热。
蔚蓝头发的身影插兜眺望，嘴角含笑。
十夏眉梢逐渐挑起，看着这让人哭笑不得的画面，也瞥开关于银杏的情绪，轻声和猫商量。
“这是在干什么？赤湖居然是这样的性子？”
难道之前有什么事情被她忘记了，赤湖记到现在？
旁观一切的弹幕落下哄笑声。
『卫辰还真会玩，赌注用到现在完全算得上回本了啊』
『虽然赤湖心思多不爽朗，不过愿赌服输这一条还是可以的，真豁出去脸喊了哈哈』
『喂，这可是和皇家人打赌，难道有人敢赖账？』
『银杏真是白瞎了，伤着手编的花环啊怒怒怒』
热闹轰然中，赤湖终于跑完圈子，最后一圈直接一头扎进车厢里，不去面对后面的声响。
二十位选手齐齐上车，啪嗒，车门关上。
嗡。车厢发出几不可察的震动，气浪往外翻滚，眨眼间冲天而起，消失在云层间。
“再见啊——”
“等我们出去见。”
林子里响起一片告别声浪，喊着离别的话。
十夏抬起手，眸子倒映出远远一点亮光，往远处挥了挥。
一朵朵送别的小红花被弹幕洒出，层层叠叠、无声无形落在中央凹陷处，泛着虚拟光亮。
刷拉。
pd在高空将羊皮纸一卷卷收起，音色缓慢，“送别总是在所难免，也许以后会有再见的日子。”
“娱乐圈节奏就是这么快。如果不能跟上，就是掉队。”
他话锋一转，在选手们拉长音调中，含笑鼓励。
“让我们来看看下一场的规则。”
啪嗒。
光屏上，一个泛着彩色的名词出现。
[竞赛综艺]
2
林间选手们纷纷抬头，在送完一圈被淘汰的队友后，又继续看向这下一轮的规则。
低低嘀咕声四处响起，为前面的竞赛两个字分神。
这一看就不是一个“轻松”的综艺。
“算是一个小游戏。”
pd笑吟吟出声，手指往下一晃。
“这山林，会开辟为另一道岛屿的中心。当然，会出现新人。”
pd将最后两个字拉长，在林子沸腾声响中，竖起食指补充。
“指定选人。没看过节目组的、和看过一集以内的。”
“指定选人？谁啊谁啊？”
“这一看，选的都是不喜欢节目组的，有点难搞啊。”
选手们为这限定规则发出讨论。一般都会选择看过节目组的，而这次是反其道行之。
一个个明星名字再次被喊出。
弹幕与不知外界的选手们不同，为这限定词发出激烈跳跃。
『？怎么会有人没看过偶像秀？？按这天天上星网的热度，已经遍布全系了吧』
『我只能想到两个例子。1、活在实验室、全天封闭的大佬们。 2、极其偏远下系，星网没涉及的角落』
『够极端的啊，不是上系高层，就是下系偏僻咯？』
『看过一两集？我们都是按天来计数吧哈哈』
『不愧是指定选人，时间卡得太紧了，谁会不看？』
沸腾声响里，pd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并不急着公布。
“等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第二个关键词——”
光屏上，亮度再次扬起，组合为四个字。
[化妆假面]
“假面？什么假面？”
选手为这名词新奇不解，又有激动声响连片。
“要化妆吗？我是换装高手，这综艺是我发挥的时候啦。”
化妆？
十夏挑起的眉梢徐徐放下。她对化妆一点概念都没有。
当初通过化妆通道，都是直接凭着容貌走过去，甚至没碰一下两边琳琅多样的化妆品。
听上去是一个自己不擅长的综艺。
她想了想，转头去看猫，将询问疑惑写在眼睛里。
猫面上是一贯的冷淡，深紫瞳孔深处依旧放空，对化妆同样没有头绪。
她平时出门也从不在脸上涂抹。
“这次综艺，欢迎、鼓励大家随意装扮。开放自动上妆程序！”
pd提高声响，强调最后一个名词。
林子中，在短暂安静后，一道道激动欢呼声响彻左右。
“啊啊啊——”
“节目组终于开放了！”
十夏还没理解“自动上妆程序”是什么，耳边就被一声声激动叫喊填满。
她下意识伸手按住耳朵，往后一步避开。
平时还好，现在的环境复杂，声音经过树帘回荡重复后，越发锋利。
一只手伸过来，帮她遮住握着扇子那边的耳朵。
十夏转眼望了过去，猫的容颜毫无波澜，只伸手帮忙，甚至没问她为什么要遮耳朵。
“自动上妆程序，和原地转移一样吗？”十夏自己开始话题，试着问出心中好奇，“它能到处随便转移？”
“原地转移？”猫话语不带波动重复一遍，紫色瞳孔凝神。
虽然经常被关舞蹈室，放出来的日子有限，可她懂得也比十夏多一些。
“不能随便转移，有范围限定，都在岛内。”
她尽量解释，将自己知道的常识说出来，得到十夏专注的眼神。
『啊这，看十夏认真听讲的表情，突然想说胡话骗骗她，她肯定也会当真-v-』
『怪不得夏夏总是一脸茫然地被转移，她真的什么都不懂hhh』
飞行器盘旋在高空。
密林里已经沸腾出一句句声浪。
“装扮开放，我可以直接把自己打扮成大佬的模样咯。”
“整套换装啊，范围多大？只要不出范围我能一键换装。”
“没看过节目的嘉宾一来，还是化妆程序，他们没准直接就认不出人了哈哈。”
激动喧嚣话语全在上妆程序里，连竞赛规则人选都暂时忽略，扬起的音色不断。
咔咔。
pd抬了抬墨镜，微笑着给了足够时间，这才拍拍手吸引注意力。
“综艺规则，等到开始就知道。”
他音色端正，字正腔圆。
“恭喜各位，成功通过第五场公演。现在，是休息日，大家好好休息。”
“这场地适应得差不多，正好最后来试一下自动化妆程序。”
pd话末笑着补上一句，手臂往下一划。
十夏这次注意到脚下的光圈，一层层亮度层叠细纹。
等再一抬眼，身边人已经不见，周围同样是密布的树帘繁花，唯一不同的，是面前最新出现的东西。
一道巴掌大小、八格圆盘的转轮，泛着光浮动在半空中。
九个小字刻画其上。
[简易版·自动化妆程序]
[欢迎光临，请选择您需要的样式。]
机械音从中发出，显出柔和。
十夏眼带新奇望着转轮，细细打量一圈，指尖往旁边一按。
一条条规则缓缓浮现。
“发色。”她思索了会，有点迟疑念出名词，在一道道光辉中，选出下一个词语。
“红色。”
一道光亮自转轮中耀出，从十夏发梢转动，逐渐往下移动到腰间发尾。
[叮。完成。]
[该效果持续为：时间限定。]
咔嚓。银面镜在一旁立起，照出周围一切。
挺拔身形，红色长衫，雪肤墨眸中，一头火红长发浓密半束，垂落一缕在眼前。
十夏眼睛眨了下，又伸手摸摸头发，无声惊叹。
这看上去已经是自然的深红色泽。
『红发夏夏！』
弹幕飞速咔嚓嚓截图，为这一脸吃惊的表情发出哈哈哈声响。
她伸手探向头发，解开束缚的发圈，红火长发便层层散落而下。如热烈火焰，衬出精致眉眼。
从背后粗略扫过，都不能第一眼确定是自己。
“这也太方便了。”十夏认认真真打量，不由感叹，怪不得之前会听到那样一阵的欢腾。
一旦将全部变装工具用上，完全能换一个别人不认识的模样。
此时耳边依旧传来各个方向选手们的激动声响，喊着各种名词。
选手们大多都沉浸在化妆程序中，听声音少有下山的。
十夏只略微尝试一动手，知道基本原理后就没再多做选择。只等综艺再来变化。
她第一个走出山林，直接往宿舍楼走去。阳光落在深红发色上，跳跃亮眼色泽。
宿舍楼此时只剩下最顶端三层房间，门牌显示有人入住的光亮。
下面一层层全处于封闭状态。
在第五场公演后，天空岛的女团只剩下二十人。
十夏乘着正中云梯往上，回到属于自己的、从来没有变过的位置，扑腾一下把自己丢进云朵般柔软的床铺。
才一个公演的早晨，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飞行器盘旋在外，落下一个个弹幕。
『我家夏夏真是累惨了，心也累，终于可以有一个休息日』
『简单换一个发色就很不一样，后面还有那么多功能，我真想夏夏全试一遍』
『这次嘉宾有哪些？我保证他们会懵，根本对不上人hhh』
『说起来，现在被淘汰的选手，是不是已经能看到星网了？』
节目组飞车。
被淘汰的二十位选手分别处于各自包厢，只等着被送回最初的位置。
包厢内设备齐全，贴心配备基础通讯设施。
银杏头靠着窗户、呆呆望向外面云层起伏，半饷，手指往光屏上一点。
哪怕她神思不属，也下意识去搜索节目组评价。
砰。
一个标题从论坛首页跳了出来。
【火！银杏，连上星网了吗？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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