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调去省厅

　　半个小时后，药煎好了，唐秘书亲自用托盘端着，跟刘阳一起回到病房。

　　“良药苦口，千万不要怕药苦。”刘阳端起药碗，“你先试一下，如果觉得不烫，最好是一口气喝完，我保证喝完之后就能见效。”

　　陈峰没有着急走，就是想留下来看看用药后的效果，听刘阳这么一说，他觉得这小伙子的口气有点大了，病人病了不是一天两天，就算是对症，药也不会这么快就见效吧。

　　许小龙倒是非常相信，他拿嘴皮子感觉了一下药的温度，刚刚好，热乎乎的，但又不烫，于是就拧着眉头一口气喝完。放下药碗后，他躺在了床上，静静体会药喝下去的感觉。

　　屋子里非常安静，大家都仔细观察着许小龙的表情，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十分钟后，许小龙的肚子发出“啊”一声响，他的脸上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

　　坏了！

　　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许小龙这是出问题了。护士立刻来到床边，连忙观察他的反映。

　　“不急！”许小龙抬手阻止，示意自己还忍得住，“再等等吧！”

　　大家齐齐松了口气，继续挺着脖子在那等。

　　这一等，就又过了半个小时，许小龙非但再没有发出其他的声音，脸上的痛苦表情反而是越来越淡，到最后，他竟然是在众人的集体注视之下，微微打起了鼾声。

　　“呼~”

　　大家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见效了，真的见效了！这段时间以来，许小龙时时被瘙痒折磨，连合眼都变成了极其奢侈的事，又何曾真正地睡过一分钟的好觉啊。

　　陈峰上前仔细观察片刻，低声说出自己的结论，“病人状态明显好转，低烧也开始减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大家都退出去吧，让病人好好休息。”

　　所有人都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生怕制造出一丁点的噪音，而打扰了许小龙的美梦。

　　刘阳也准备退出去，陈峰说了，“小刘啊，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照顾病人，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处理。”

　　许正坤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时看儿子能够安然入睡，心里头欢喜难抑，脸色竟也有些潮红。听到陈峰的话后，他的大手直接按在了刘阳的肩膀上，使劲拍了两下，“小刘，是叫刘阳吧？好，你很好，这里就全拜托你了。”

　　大家再看刘阳，眼神全变了，能够让省政协主席说你“很好”，还能让省政协主席记住了你的姓、你的名，这何止是了得啊，这简直就是在升官发财的簿子上提前登了记，想不发达都难了。

　　这个实习生的命可真好啊！

　　大家一起到楼下，送走了陈峰，又送走了许正坤，等回到办公室后，就都拿右手叉在腰间琢磨，到底陈老的左手下面藏了什么东西呢？那实习生一不溜须拍马，二不献媚送宝，甚至态度还很恶劣，怎么就凭着这一句话，让陈老瞬间就能慧眼识珠，并且力排众议，向王副厅长推荐了他呢。

　　琢磨来琢磨去，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庆可没有心思琢磨这个，他现在一脑袋的包，今天在贵2号病房里，朱仁杰当着所有人免了他的主任一职，自然就不是说说玩的，否则这院长的话当放屁，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还如何能镇得住这大院里的医生们。

　　急诊室是个什么情况，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全年无休不说，脏活累活还最多，送来的又都是急症重症，一个应付失当，就会酿成事故，到时候再被朱仁杰抓住小辫子，那量身定制的小鞋肯定穿得你寸步难行啊。

　　王庆奋斗了这么多年，好容易出人头地了，却瞬间又从天堂跌到地狱，一时间心里面都愁坏了。

　　看看到了下班的点，他去贵2号病房里向刘阳嘱咐了几句，然后驱车回家。

　　家里此时已经摆了一桌子的好菜，谁知王庆一回来，王庆也没有心情解释，饭都没吃一口，就进屋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一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等迷迷糊糊一睁眼，王庆就道坏了，要迟到！脸都顾不上洗，他赶紧开车赶往医院。

　　等一进大门，王庆的心就沉了下去，朱仁杰可不正在门诊大楼的下面站着吗，现成的把柄就这么送到了对方手上，等着挨整吧。

　　把车子停好，王庆就小跑前进，迎向了朱仁杰，一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实在不行，大不了就给在外省的老朋友打个电话，听说他现在已是某地级市卫生局的副局长了，安排自己应该不成问题吧。

　　“朱院长，我迟到了，我向你检讨！”王庆四十好几的人，大庭广众下像小学生给老师做检查一样，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他的脸烧得直难受。

　　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狂风暴雨，谁知朱仁杰却是笑哈哈，“王主任啊，这几天确实辛苦你了，为了王厅长儿子的病，你日夜操劳，迟到一会又有啥子嘛！等王厅长的儿子痊愈，我批你几天大假，好好休息，养好了精神，才能更好地位患者服务嘛。”

　　王庆的脑袋一时转不过来，怎么回事，朱院长这是要演笑里藏刀吗？

　　“院长，我以后一定严格要求自己，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了。”

　　朱仁杰带着嗔怪的口气，“你看你这个同志，老虎尚且还有打盹的时候呢！回头我一定要号召全院向你学习，时刻不忘对自己高标准。”说完，朱仁杰亲热地拽住王庆的胳膊，“走，陪我去探望一下许小龙。”

　　王庆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小心问道：“许小龙的病有没有好点？”

　　“奇迹！简直是奇迹！”朱仁杰放大了嗓子，“许小龙的病，已然是好了大半。王主任啊，好好干，像刘阳这样的人才，以后要多多为我们医院引进，下次开会，我准备提议就由你来负责这项工作了。”

　　王庆一听，差点滑倒在地，这么说，自己的主任一职非但不会撤，反而是要进入院级管理层了？

　　从门诊大楼一路穿过去，看到这一幕情景的医生护士全懵了，院长一大早就站在门口，望穿秋水的，大家以为是在等候某位重要领导呢，原来是在等王主任！不会吧，听说院长昨天当众发火，要让王主任到急诊室去报到，难道这传闻竟是假的？

　　但是看朱院长对王的那态度，和蔼可亲，不时还拍一拍肩膀，朱院长以前可从来没对谁如此亲热过啊。大家就都觉得上了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可恨，竟然造这种谣言，还好王主任让院长直接就从门口给劫走了，不然自己今天说不定就要得罪了王主任。

　　王庆昨天一晚上没睡好，朱仁杰又何曾合过眼，他整晚都在琢磨着要如何才能挽回王厅长对自己的不良印象。

　　本来自己得罪了王厅长，已经是罪该万死了，想弥补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呢，昨天又千不该万不该，急于抢功说错了话，以致于让王厅长给误会了，这回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现在能在王厅长面前说上话的，好像就只有那个刘阳了，可对方竟然不是实习生，而是从卡罗林斯卡医学院派来搞调研工作的优秀毕业生。随时拍拍屁股就能走人，根本不受自己这个院长的约束啊。再说了，跟对方也没那么深的交情，人家未必肯为你讲话啊。

　　想来想去，朱院长就想到了王庆的身上，王庆是刘阳的直属上司，自己对他好，那就是对刘阳好嘛，只要那小子不糊涂，应该就知道要怎么办了。

　　朱院长已经放了狠话，他也知道如果不办王庆的话，这面子肯定是栽定了，可有什么办法呢，形势比人强啊，这领导一旦对你产生了不好的印象，那你的前途保证是黑得一点亮光都看不到。

　　跟前途比起来，跟院长的位子比起来，这面子才值几个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后，朱仁杰早早地来到医院，就等着王庆来上班了。

　　推开贵2号病房的门，就听到了许小龙的笑声，此刻他又恢复了年轻人该有的风采，容光焕发，充满活力，和昨天那个奄奄一息的病人比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人。

　　看到朱仁杰进来，王美娟的脸又拉了下来，心说你还有脸出现，人家小刘大夫不过一剂药就治好的病，你让我儿子遭了多少罪，还差点就用了那种让任何男人都害怕的疗法。

　　朱仁杰一看王美娟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妙，不过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王厅长，向您汇报一个好消息，医院已经决定给刘阳大夫嘉奖，并且享受专家待遇。这几天，就让他留在这里，专心照料您儿子。”

　　王美娟鼻孔里“哼”了一声，“刘阳的去处，就不劳张院长费心了，我已经有安排了，明天他就到省厅报到！”

　　朱仁杰“啊”了一声，很吃惊，这个小子的命未免也太好了吧！直接一步登天啊，那岂是随随便便可能就成为自己的领导了？

　　整个星城的医生，哪个不是挤破了脑袋想钻进这里来，省卫生厅可是比医生好太多太多了，还有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天天跟领导们亲近，这前途还能差得了？

　　刘阳明显有些意外，这事王美娟可没讲过，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被调离工作岗位了，他连忙推辞：“这不好，这不好，我人年轻，又没有资历，怕是……”

　　“我说行，那就行！”王美娟以不容置疑的口气，打断了刘阳的话，“年轻怎么了，没有资历又怎么了，要是只讲这个，政府就是需要新鲜血液的注入才会更有活力！”

　　“对的，对的！”朱仁杰连连点头，“王厅长目光如炬，要论医术，我看咱们星城也很难找出几个能比刘大夫还高明的了，进入省厅，那完全是够资格的。刘大夫，你就不要推辞了嘛，这都是王厅长的一片关爱之心，千万不要辜负了啊。”

　　刘阳还想推辞，但看到王庆一个劲朝自己摇头，他却坚持几见，“我就怕自己到时候做不好。”

　　“能不能做好，那得先做了才知道！”王美娟坐在沙发上，“年轻人不要害怕，有机会就要敢于上前。”

　　朱仁杰心中艳羡，这个年轻人的命也实在是太好了，星城医生数目众多，但是通过医疗系统进入省厅的，也不过寥寥四五人而已，就是他这个副院长，也都没能入选。虽然副院长也享受

　　副厅级待遇，但是跟在省厅工作可是两码事。

　　刘阳却依然坚决自己的态度，目前他并不想进入仕途，而是一心想在医院这样的地方工作，更好的从事医学方面的工作，“谢谢王厅长，可是我这次从国外回来，只是想更好的在一线岗位上做好研究工作！”

　　“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那我也就不勉强你了，不过你治好了我儿子的病，我都还没谢你呢，以后不要这么客气，叫我王阿姨，或者王姨！”王美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一半是嗔怪，一半是亲切。

　　王……阿姨？

　　朱仁杰的脑子里像是被人引爆了一颗原子弹，轰轰隆隆的。王美娟一向严厉，不苟言笑，是卫生系统出了名的“铁娘子”，平时大家想见她一个笑脸都难，什么时候听她用这种亲和的语气跟人讲过话啊，这绝对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朱仁杰没有体验过王美娟的作为母亲的那种痛苦，自然就无法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儿子的多日病痛一朝解除，这感觉就像是整个人重生了一般，看到花都是鲜的，看到天都是蓝的，王美娟现在怎么看刘阳，都觉得顺眼，特别是这个年轻人脸上那副永远憨厚诚恳的笑容，让人浑身上下都觉得舒坦。

　　朱仁杰也不好多说心里的话，就和王庆一起上前，开始做每天的例行检查。

　　仅仅是在一夜之间，许小龙的病情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瘙痒止住了，低烧也退了，血压、心跳等各项基本数据更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朱仁杰此刻才敢确认，让众多专家都束手无策的病症，真的被这个年轻人的一剂中药就给解决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刘阳的安排，这点朱仁杰心里非常清楚，自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笑着道：“王厅长，目前您儿子的恢复的情况非常好，再休养几天，就能痊愈了。”

　　王美娟没给朱仁杰什么好脸色，她又恢复了“铁娘子”的本色，从自己儿子住进医院的第一天，你就是这么讲的，可结果怎么样？

　　她把朱仁杰晾在一边，却对刘阳道：“小刘，辛苦你了，昨晚一夜都没合眼，现在既然没什么大碍了，你就去休息吧。”

　　“那有事的话，您让人喊我，我就在医院。”刘阳此时也确实有些累了，他叮嘱道：“药再吃一剂就可以了，另外饮食方面一定要忌吃生冷，以容易消化的食物为主。”

　　朱仁杰立刻表示，“我马上叫医院的营养专家拟一个方案出来。”

　　三人一起走出贵2号病房，王庆说道：“小刘，我办公室里有一张沙发床，你就睡那吧，先将就一下。”

　　朱仁杰一听就摇头，“这怎么能睡得好呢，还是到我那里去睡，安静又舒服，要是王厅长有什么事，我也好第一时间通知刘阳。”说着就拉住刘阳的胳膊，满是热情，“走走走，就去我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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