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洁萝的信
第二封是他上个月的薪酬结算单，晋升到序位8后，他每个月可以领到一个金币零二十个铜子。这份工钱放在哪个城市都不是小数。艾拉在时，往往会把他的工资抢走，但没处花只好随意堆在床头柜里。艾拉去了西长城后，贾汀不懂算账，连跟他要钱的人都没了。
第三封最厚的信里面是他预订每月的巴林厄月报，他放到一边准备过会再看。
第四封来源地是图灵城，是伽罗华邮寄来的，大意是表达他帮助向蓝的感谢。伽罗华现在在图灵城事情不多，红手套跟帝国军队关系还算融洽。但城外不断有圣罗兰教会的探子前来侦查，料想图灵城里也有不少他们的间谍。
伽罗华说：和平只是暂时的，圣罗兰教会不可能放弃图灵城，图灵城地势险要，对巫塔是通往中原地带的跳板，对圣罗兰教会来说，是进一步扩张，并扼制巫塔，同时通往南方的咽喉要道。他们早晚会对图灵城下手，甚至不排除使用武力。
信里说到他在图灵城执勤的期限，他会在明年年初返回巴林厄。
第五封——来源地竟然是北金王国。
陆奇在那里没有别的认识的人，给他写信的人只有洁萝了。
信封是夹杂黄金碎屑的定制款，上面还有精致的花朵图案，既精美，又奢华。
抽出信纸，陆奇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打开信件先从头大略的看了看要点，又将这两页纸从头仔细阅读。
“感谢你上次提供的冻伤药方，我需要这些药目的不是为他，而是北金王国军务府急需。不知道你是否清楚，白汗帐帝国近年来连年南侵，他们在荆棘长城几次碰壁，近两年把目标选在了北金王国，意图打开北金王国的大门，便可以对帝国中原地带长驱直入……”
陆奇知道，白汗帐帝国是北方草原和荒原上纠合的众多部落合成体，没有先进的国家政体，但却有异常剽悍的战斗力，他们以座狼为武器，远胜过常规的铁甲骑兵。
五十年以来，草原帝国因为整合内部部落，战斗力翻升了十几倍，跟中原王朝连年征战，他大部分时间生活在西南境，所以了解的并不直观。
但洁萝她的家族始终处于战争的最前线。
“家族内部也有很多事，我嫁给辽汉帝国一个残废贵族的姐姐前两天上吊死了，她的丈夫素来以残暴著称，但唯一的一点好处是他的家族是帝国掌握军权的腓德烈家族，对战争很有帮助。我大姐死后，又轮到我二姐了。真是他妈的有意思，当然，我的父王暂时不会把我嫁出去，他害怕我在新婚之夜先把丈夫家满门抄斩。”
陆奇笑了，洁萝看来是被闷坏了，满心的心事无处诉说，把他当成了知心好友。
“但压力不只来源于战争，圣罗兰教会的势力遍布北方，南金侯国封闭自守，北金王国跟巫塔是军事联盟，他们正在对我们施加压力……数日前，你的上司，情报部副部长、红手套领导人爱茵光临王宫，带来了大批我们继续的魔化武器和药剂，又跟父王和众多军政大臣彻夜长谈，大概也是为了巩固双方联盟吧。”
“原来爱茵去了北金王国，怪不得都快两个月没见到他了”陆奇心想。
“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圣罗兰教会的野心非常大，他们的宗教旨意让他们必然选择四处扩张。帝国已经让步了，《唯一真理协定》使得教权和王权的纷争愈发激烈，他们得到了四处传教的法定许可……”
看到这里，陆奇精神一震，他闲暇时间对这种问题有过很多的思考，但能跟他在同一水平面上讨论的人少之又少，有的人有学识但跟他差着等级差着信任，有的人值得信赖但对此问题钻研不够，艾拉是他最信任的人，可是一提到这种事脑袋就大避之不及。
只有洁萝，出身高贵，思维灵敏，又掌握第一手资料。
她在信里说：‘圣罗兰教会视巫塔为心腹大患，不会放过任何对付巫塔的机会。就在最近，听说有个力量很强的异类生物被他们收复，我师父几次跟那家伙交手都没占到便宜，请小心，如果遇到后，切记不要正面交手。那家伙是个小个子，但相貌我们都没看清，只知道不是巫师，也不是武士，不属于人族，同时又不属于兽族。’
“三个都不是，那是什么东西？”
下面是洁萝罗列的关于异类生物的作战习惯，语气明显生硬很多，很有可能是她的老师：暮光剑圣口述，由她纸笔记录的。但暮光剑圣的经验总结太晦涩太复杂，大部分以陆奇如今的水平都达不到那个层级。
“这家伙的力气很大，表面上人畜无害，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巫塔，但肯定是要去的。爱茵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在他返回巴林厄之前，估计你们那里随时会产生一场腥风血雨。请相信吧，严防死守是没效果的，要么被那家伙杀死千八百人放他走，要么让他吃点苦头，前提是做好死伤几个五六星强者的准备。”
信件最后，洁萝又拜托他帮忙调制几类恢复类的药剂，材料非常冷门，据说是给她老师治伤用的，北金王国地处荒僻，草药类物品奇缺，他们联系过巴林厄的药剂部门，但是他们只能提供必要的药材，会炼制的巫师最近去南大沼泽搜罗原料，需要半年后才能回莱。所以拜托陆奇再给想想办法，信封里有两张带有紫色花纹的文件，是北金王国的拨款文件，凭这类文件，可以倒北金王国在巴林厄的使馆请求换取若干现金。
“贾汀——”
把药方和金票交给贾汀，陆奇又亲自写了封信：“你按照我说的地址，过两天有时间亲自跑一趟青草城，把钱和信、药方都交给鬼父药剂的老先生，具体怎么做我到时候再慢慢说给你听。”
忙活完这一摊子事儿，陆奇去了趟厕所，回来后才想起还有报纸没看。
他捡起报纸，坐到书桌前，见头版头条印着加粗的大字：《委员会彻底驱逐血族残余恶徒决议！》
278\株连
看到题目，陆奇就知道跟蔷薇庄园的杀人事件有关。
而这头版头条的详细内容是：吸血族恶徒在巴林厄周围犯下了恶性杀人事件，导致七位贵族死亡，三个贵族受伤，一人失踪，其他仆从死伤人数十三人。十余年来，巴林厄从没有发生过这么惨无人道的案件。经过黑权杖和红手套的联手调查，此事起因在于吸血族的残余分子对巫塔和巴林厄的报复意图。也充分证明，时隔百年，吸血族的余孽依然没有改过自新，反而变本加厉的站在巫塔的对立面。
决议从今日起，调查当年血族的后代，以及与其关系密切的人，不管血缘多少，不管关系亲疏，必须经过黑权杖和巡查队的严格调查，有罪责者从重处理，有嫌疑者逐出巫塔领地之外。
同时委员会会派遣黑权杖和部分兵团重新搜查当年吸血族的领地，赶尽杀绝，寸草不留，给死难者的家属一个满意的交代……
陆奇把文章反复的看了两遍，一摸自己的额头，全是冰冰凉的感觉。
让他惊讶的并不是决议里的内容，而是文章背后透露出的东西：
他这两天一直在红色礼堂帮助处理图灵城周围的情报档案，红手套经手的文件，只要不是绝密内容都会从他的手里经过，但唯独没有让红手套配合侦查、围剿的命令。
这说明委员会决心让黑权杖单独负责此事。
面对重要的作战行动，红手套似乎还是第一次被晾在一边。
文章对蔷薇庄园的行动中，巫塔的人是如何骁勇善战，擒获两名、杀死三位吸血族当然不吝修饰之语，但前后几乎没提到红手套，让人看完文章还以为是黑权杖立下的功劳。这当然也不是编辑的失误，而是故意为之。类似的笔法完全能印证出：委员会已经对红手套有极大的怨气。
联系到在黑月降临之夜爱茵的奇怪表现，陆奇心里有了个非常可怕的猜想。
他把月报从头翻到尾，找了好几遍，才在最后一页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爱茵访问北金王国的新闻，区区十几个小字，不仔细看根本找不到。
这意味着什么陆奇当然清楚。
至少说明，委员会的部分高层已经怀疑到爱茵了！
爱茵暂时性的被冷却了。
但陆奇又有什么办法呢？
神仙打架，凡人只有随波逐流。
他没有半点参与纷争的资格，能做的只有先保全自己。
半个小时后，他放下报纸，吩咐贾汀晚饭不用做了，他什么也吃不下。
然后就这么在书房发呆，琢磨到深夜，才回到卧室疲惫的睡去。
第二天，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稀里糊涂的样子继续去工作。
黑权杖联合巡查队，在巴林厄在内的各个城市，对有嫌疑跟血族有关的人进行调查，调查的重点是祖辈在百年前曾在血族聚居地生活过的人以及他们的亲朋好友。
被重点调查的人或许血统上有十分之一、百分之一跟血族的联系，但从外表和能力上已经完全成为正常人，但大多数倒霉汉依然摆脱不了厄运。
调查整整持续了两个星期，巴林厄一片鸡飞狗跳。
两个星期内，有十几个人下狱，上百人被驱除出西境范围令其自生自灭。
而黑权杖联合永夜长城守军，对曾经血族的聚集地展开严密的搜查。
不仅如此，在黑权杖出发前半个小时，红手套也接受到了协助作战的命令。
命令是从委员会直接下达的，不容许他们讨价还价。
经由蔡家的举荐，陆奇和其他两个巫师以“年轻有为，需要锻炼”的名义，被迫代表红手套参与行动。
他很清楚委员会的意思：你红手套出多少力，不要紧。关键是看你们听不听话。
你们是听爱茵的话，还是听委员会的？
荒芜的山脉和密集的丛林里，一个又一个山洞被发掘出来。
其中有的是当年吸血王族的墓地，有的是吸血族后人沉睡的棺林。
陆奇永远也忘不了那几天，在方圆三百里的范围内，经常内看到这样的景象：
穿着严丝合缝的铁甲的军团，手持弩箭和铁盾，每百人簇拥一个三星或四星巫师，在田野中追逐一两个拼命逃窜的家伙，火焰弹和冰霜术无情的在猎物逃走的道路上炸裂。箭矢如蝗，掷枪如雨，转瞬就把抵挡中的血肉之躯钉在地上。
勇敢的士兵会上前，把还呲着牙咆哮的猎物割下脑袋，擎在手里高高举起，引起数百人、数千人的大声欢呼。
为了保证行动顺利，搜查的时间全部定在白天，最精锐的剿杀队伍都配备了能释放剧烈亮光的魔化武器，以便在动手之前能削弱高级血族的战斗力。
还有的时候，在某处墓地或者古城堡里，漆黑的棺材盖子被弹起来，出来的十几个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的男人或者女人，他们皮肤苍白，双目赤红，面对不速之客张开嘴巴，刺出尖锐的牙齿。
由盾牌兵在前，掩护黑权杖的巫师释放致命攻击，把狭窄的石室里所有的生灵一并摧毁，包括那些沉睡了十几年、上百年的高级血族，都毫无逃生的机会。
据说实力最强的是个相当于人类五星巫师的家伙，十三条锁链缠住他的四肢都没彻底将他杀死。最后由冷洋亲自动手，在其绝望的吼叫中用暴风席卷，暴风过后，只留下一地的碎片残骸。
行动的倒数第二天。
陆奇和另两个红手套巫师也被迫参与行动，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蔡琨把一个确认有吸血族存在的洞穴交给他们，并给他们配备了二十个铁盾军团重步兵。
“到了你们表忠心的时候了。”他说：“上面很想看看，红手套的队员到底忠于谁。你们是忠于至高无上的巫塔，伟大的巫师帝王奥古斯都阁下，还是忠于具体的某个人。去吧，用你们的行动表明你们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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