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夫妻
同样以身子不便被拒之门外的还有大半年才回一次家的武定侯。
姜靖望着面前一脸为难的妻子眨了眨眼，旋即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没事，我就和你说说话，不干别的。”
“那怎么行”李氏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侯爷风尘仆仆归家来，妾身伺候不周，母亲知道了定是要生气的。”
听她提起白太夫人，姜靖脸上的笑收了收，抿起嘴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了门：“大半年都忍了，还在乎今日”
华服妇人闻言微微一愣，眼中霎时间似有泪光闪动，旋即又垂下眼挂上疏离的笑。
边城那么多将领变着法地讨好自己的夫君，要说他身边没个伺候的人，她才不信。罢了，好不容易回来一回，便装一装相敬如宾也无妨。
更衣梳洗完毕已是四更天，夫妻俩便熄了蜡烛睡下了。
屋中静默了一会儿，姜靖关切地开了口。
“明日要进宫谢恩，你若是身子不便就呆在家中，我一个人去也是一样。”
“妾身不碍事的。”李氏立即答道，唇角带着柔和的笑。
又是一阵静默。
武定侯望着碧色的幔帐，忽然道：“你倒挺喜欢西儿那孩子的。”
李氏身子一僵，笑容勉强起来：“侯爷怎么这么说”
“没事，就是头一次看你急成那样，有些新奇。”姜靖笑了笑，提议道：“我瞧着他也是个乖孩子，不若明日觐见我去跟圣上说一声，让他也进宫伴读”
“不必”李氏连忙摇头，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强硬，又温声道：“妾身只想他平平安安的长大，有没有大的出息都不要紧，还是顺其自然吧。”
姜靖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再多言。
“多谢侯爷了。时候不早了，侯爷早些睡吧。”她替他掖好被角，再躺下时手却被姜靖握住。
她一愣，旋即笑着抽开了手：“妾身身子不便”
“我知道。”姜靖打断了她，别过脸去。
黑暗中很快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李氏怔怔地望着他，柔弱无骨的手试探地贴向男人的脸庞，却在最后一刻顿住。
她小心翼翼地躺下，亦别过了头睡。
不知过了多久。
姜靖缓缓睁开眼，翻过身默然地望着妻子，小心地将她搂在怀中。
沙场驰骋无人匹敌的将军眼中有藏不住的哀色。
相敬如宾真是那群酸秀才创出来的最缺德的词了。
他恨恨地想。
荷香苑。
镇国公姜维看着黑黢黢的院落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
陆氏将他推来金姨娘这儿，金姨娘竟然不知道
他扬了扬下颌，身边的小厮立刻会意地上前拍门：“快开门，侯爷来了”
声音惊起一片鸦落。
院子里的灯接连亮起，早已入睡的仆役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重新忙活起来。
亵衣外只套了一件淡蓝色衫裙的金姨娘局促地提起桌上的茶壶：“国公爷怎么突然来了可要喝茶”
“大半夜的喝茶哪还睡得着”
她闻言连忙欠身：“妾身刚醒，脑子还糊涂着，国公爷别怪罪。”
姜维握着茶盏的手一顿。
看这模样是真没料到自己突然会来。
“我来了你还不高兴”他捏起妇人柔弱白皙的手，漫不经心地问。
当着下人的面，金姨娘吓了一跳，连忙抽出手，脸上却浮上红晕：“老爷说的哪里的话，妾身只是太意外了，没想到您会过来算起来也有数月没见着老爷了”
称呼忽然变了，说到后来也带了些微微的嗔意。
姜维看着长相只是清秀，面容却保养得极为柔嫩白皙的金氏，只觉得其淡蓝色衫裙下玲珑的身段若隐若现，加之其柔顺低微的姿态，看着便让他一天下来的疲惫消失了泰半。
他拉起金姨娘到了内间，外面的小厮立刻极有眼色地拉上了门。
两个婢女小心地将水桶抬出来，待走出几步，不由相视捂嘴一笑。
就说老爷不可能忘了姨娘，瞧，这么体面的日子竟然不去夫人那里来了姨娘这儿，还
屋内。
金姨娘满面酡红地起身熄了蜡烛，在姜维身边躺下。
“老爷明日要进宫谢恩吧”
镇国公唔了一声，叹道：“这一日日地来回奔波真是疲累。”
金姨娘笑了笑，顺从地往他怀里靠了靠，柔声道：“妾身出身不高，没读过什么书，不过听人说，举朝的武将家眷都住在京都，唯有姜家世代住在金陵，这是圣上对姜家的宠信呢。”
姜维笑了：“你还知道这个呢”
她抿了嘴笑，一脸崇敬地看着姜维。
“宠信是宠信，可姜家一门全是武夫，做个什么事都要被御史之流从头到脚地指摘，实在让人憋屈。要是有得力的后辈就好了。”姜维不免慨叹。
他也是近年权势大了起来后才发现的这一点，于是大力办族学，可毕竟时日尚短，读书又是个细水长流的事，一时间对他在朝的势力也没有大的帮助。不过若是等他儿子掌握大权时能有得力的兄弟相帮，也是个不错的事。
“老爷的族学办得那么好，陆表少爷顾表少爷都是顶拔尖的读书人，您也不必太忧心了。”金姨娘出言宽慰道。
“明陶他年纪尚小，也看不出什么至于那个顾定延”姜维想起今夜的事，不由嗤笑一声：“谦哥儿的大好日子他不在家多认识些权贵子弟，带着个小娃娃出去疯玩，还惹出了一堆事端也不知是没脑子还是心气高”
“老爷也不能这么说。”金姨娘倒是难得的反驳了他一回，笑道：“两位表少爷寄住在咱们家本就会有些不习惯，西少爷又是没了爹娘的可怜人，顾二少爷身为兄长多照顾些也是人之常情。如此重情重义之人，老爷若是帮了他一把，他以后想必也会涌泉相报的。”
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只是金姨娘向来觉得人人都是良善之辈，这顾定延的品性有没有被夸大还真不好说。
于是姜维只笑笑：“真没瞧出他有什么通天手段给你们这些妇人都灌了汤似的帮他说话。”
金姨娘但笑不语。
姜维望着幔帐思衬了一会儿，那个一直飘在他心头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皱着眉开口：“这个顾家是什么来头我怎么半点想不起来了”
“具体的妾身也不大清楚，只听说是保宁府有名的商贾，生意做得很大先姨夫人的夫君还是个读书人，本是大有前途的，谁知在边城当县令的时候不巧遇到胡人袭击，死在宁城了顾二少爷的才学也许就是随了他这三叔吧”
她说得唏嘘，身侧的人听到一半却忽然震惊坐了起来，面色铁青地哑声问：“你说什么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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